Chapter 35
喝茶到一半,轻舟走到窗边的点心台前,拿点心吃。
窗外阳光灿烂,花团锦簇,看着真是舒服。
轻舟喜欢这座城堡,它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不是魔法变出来的,都是靠人的手,一点一点装扮出来的。
“你喜欢花?”
一道声音传来,轻舟欣喜地回过头,“笠炵叔叔。”
于笠炵手里端着一只绘着水波纹的蓝色瓷杯,望向了窗外,重复了一次问题,“你喜欢花?”
“我喜欢花,喜欢阳光,喜欢雨水,喜欢白雪,喜欢一切大自然赋予的东西。”轻舟说。
于笠炵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一丝惊讶,他注视着轻舟白皙的脸颊,低声说,“巧了,我也是。”
轻舟眯着眼笑起来。
“你也很喜欢笑。”
“这下,你可不巧哦。你不太喜欢笑,对吗?还是说……人长大了,就会有很多烦恼?”
于笠炵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认真思考了几秒钟,才说,“每个人不同,我的烦恼不多,只有一种。”
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于笠炵居然还有烦恼。
“哪一种?”
“小姑娘不要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于笠炵垂下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这茶真的越喝越渴。
轻舟也不追问,继续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柳浪走过来,打断了他们。
“舟仔,炵少,你们在聊什么?”
这两人站在一起十分违和,连柳浪都好奇了。
于笠炵淡淡一笑,“随便聊聊。”
轻舟以柳浪的肩膀为支点,轻快地旋转了一圈,“我们都觉得这座城堡很漂亮。”
“炵少谦虚了,你家肯定比这里更好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柳浪也只是随便夸夸,她根本不知道于笠炵家里什么样子。但轻舟听到这句话,更开心了,她想,于笠炵家里肯定有更多好玩的!
下午茶喝完,所有人自由活动两小时,柳浪和姐妹们在花园里玩起了投掷游戏,命中率之高,把佣人们看呆了,这应该去参加个什么比赛,为国争光啊!
不远处,一个篮球框造型的木纹遮阳伞,立在一张圆桌边,桌上放着两个瓷杯,一个杯底刻着“北”,一个刻着“浪”。
南宫北单手撑着脸,斜靠在椅子扶手上,目光追逐着柳浪。
“喔!浪仔棒棒!”姐妹们为柳浪精准的投掷欢呼。
柳浪和姐妹团在天上是没有任何烦恼的,反而留在人间,就不可能再无忧无虑了。无论身处豪门,或居于乡野,人情世故都复杂得令人窒息,他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她周全。
到底要怎么做,会令她麻烦少一点,南宫北思索起来。
还没想通,一道阴影降在他身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南宫北看着她鼻梁上比脸还大的墨镜框,“姐。”
南宫南回视他,感觉他有话要说。
“山谷的避暑屋,我昨天用了一下。”说这句话时,他的喉咙干燥不已,明明刚刚喝了很多茶。
“一下?”
“呃,一夜。”
南宫南摘下墨镜,“你们——”
“唔。”南宫北垂下头,脸烧得通红。还来不及害羞,手臂忽地被对方紧紧抓住,“恭喜你,终于不再是小雏鸟了!”
南宫北抽出手,羞恼道:“做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这个大嘴巴,不许告诉其他人!尤其是老头……”
南宫南拍着桌子笑,将瓷杯震得叮咛响,“你害羞?哈哈哈哈——”
“还有——”
“还有什么?”南宫南止住笑。
“谢谢你的壁炉,顺便给我们卧室也装一个。”南宫北指了指自家北堡。
“…………你们对壁炉做了什么?”
南宫北不答,抢过南宫南手里的墨镜,往通红的双眼上一挡。
南宫南凑过去说,“沉哥明明派人去避暑屋找了,没发现人啊,不然也不会把我吓得一晚上没睡。”
南宫北还是不说。
南宫南知道从老弟这里问不出什么,找个机会去问柳浪,柳浪老实乖巧,肯定会和盘托出。
“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和沉哥不公开的原因。”
话题转到她这里,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初我离家出走,老头一定是让沉哥在我和你之间做选择。沉哥选择保护我,一是因为我还小,又是一个人在外面住,他不放心。二是他不想让你去做选择,让你为难,他在你这里做了个丑人。你们一直没公开,是不想让别人说我的闲话,说弟弟抢走姐夫之类的。”
南宫南静静地望着他。
“而你频繁来设计宫殿刺激我,大概也有两个原因。一是让我对你有恨意,因为你知道恨会让一个人有生存意志。二是……”
“是什么?”南宫南身体一晃。
“你想吸引沉哥的注意,**的一种?”
以前他根本不懂什么是“情”,总以为南宫南和南宫沉一直不对付,直到回到城堡的第一天,在贵宾厅停电的黑暗里,望见了这两人抱在一起,这才恍然大悟。
南宫南拿起手包,往南宫北的肩膀上猛敲起来,“你这个混小子,耽误你姐这么多年,现在还好意思取笑我,我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哼!”
南宫北心甘情愿被揍了一顿,吃吃笑了起来,“放心,下一场婚礼就是你们的,我一定给你们设计一场特殊又盛大的婚礼。”
听到这,南宫南停住手,往椅背上一靠,变回了那个沉稳的大姐大。
“十八岁时,我宣布放弃继承财产,就是为了给那个男人一点压力,想要养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啧啧,怪不得……你看,沉哥压力大得头都快秃了!”
“——什么?!不可能!他才不到四十岁!”
南宫南惊慌地站起身,步伐不稳地走到正在部署任务的南宫沉边上,手指在他的头发上不停地拨弄,把手下都看蒙了。
大小姐怎么了?要在我们老大头上捉虱子吗?
南宫沉受不了了,猛地抓住南宫南的手,皱着眉问:“怎么了?”
“没什么,打扰了。”
望着南宫沉一头乱糟糟的蓬松头发,发际线尚算正常,南宫南松了一口气,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向遮阳伞下的人,结果人家笑得趴在椅子上起不来。
“——南宫北!!!”
柳浪听到这声吼叫,从游戏里回过神,望见南宫南正气势汹汹地冲向南宫北,她拖着长裙跑过去,扑在南宫北的身上:
“姐姐,不要生北哥的气,我跟你道歉,如果真要出气,拿我——”
话音未落,她的唇已经被某人温热的唇瓣裹住了。
南宫南翻了个白眼,甩了甩手,真是没眼看,念在你们今天大喜日子,不跟你们计较!
可是,我也很想甜甜地接吻。
怎么回事?
原来接吻是会传染的吗?
晚宴设在通往“绿水”山谷的金枝槐路,金枝槐树的黄叶已经落光了,但每棵树上挂着几个金黄的叶片烛台,照着金黄的树影,给寒冷的冬夜增加了不少温暖。
雷公电母带着天使姐妹回天上了,只有天使主母和轻舟留了下来,最后一位宾客于笠炵也在晚宴前告辞离开了。
南宫峻岭精神还不错,一天忙下来没休息,还能跟大家开着玩笑。添伯年纪更大,倒是睡了个午觉,晚上还算有神采,以至于一丈红出现在尽头,他还站起声大声呵斥:
“回去!”
一丈红喘着粗气,呲牙列嘴的。
“——哟!这红毛小子是谁啊?”
添伯不用看,就知道说这话的是轻舟,这孩子每天都能发现新鲜玩物,可不得了,但这不能玩。
他转身看向探头的轻舟,压了压手,“你坐下,别——”
哪知轻舟根本没听他说完,径直朝一丈红跑去。
“——舟仔!回来!”
添伯急死了,拄着手杖追了过去。
南宫北和南宫沉立刻起身,一个扶添伯,一个去追轻舟。
还没来得及追上轻舟,只见一丈红双眼通红,重重地嘶吼了一声,像闪电一样朝轻舟扑了过去。
“——轻舟!避开!”南宫沉知道轻舟完全可以对付一丈红,主要是怕露馅。
双手叉腰的轻舟毫无惧色,往后退了一小步,手指在空中一挥:
“定住!”
“嗷呜——”一丈红像被冰冻住一样,就这样定在了空中,张开的大嘴里还留着腥热的哈喇子。
…………
主母摇了摇头,用天使语传音:“舟仔,别闹了。”
轻舟“噢”了一声,对着一丈红轻吐了一口气。
一丈红沉重的身体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脸上挂着“刚刚发生了什么”的大宠物呆萌表情。还不到三秒钟,一丈红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这个女孩比上次那一位更加强大。
向来只臣服于强者的藏獒,趴在轻舟的腿下,呜咽起来。
“魔法驯兽师?”
南宫峻岭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脑海里顿时冒出了这个词。
南宫南打着哈哈,“没错,爸,我不是跟您说过嘛,天使魔术团可厉害了,她们也有驯兽项目。”
天使主母安静地坐着,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看来在这座城堡里,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如果仅限自己人,不外传,倒也没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添伯看到这,终于发现轻舟和柳浪,以及这位天使主母身上的古怪,但这时他没有多问,而是先将疑惑藏在了心底。
接下来的时间,一丈红一直躺在轻舟的脚下不肯走,晚宴结束后,一丈红甚至跟着轻舟往主堡走。
添伯用手杖戳了戳一丈红的屁股,“你跟去哪?!回你的窝去!”
一丈红仰起头“嗷呜”了一声,“我不!”
…………
天使主母又开金口了,“无妨,舟仔,你来吧。”
轻舟听话地蹲下来,摸着一丈红火红的毛嘀咕了一句什么,一丈红两只耳朵一竖,听话地转了个身,往山谷走去。
……难道藏獒也重……色?
烛光晚餐提前结束,南宫峻岭极力挽留天使主母留宿,但她还是坚持要回去。轻舟拉着主母的大宽袖,撒娇说要再住一晚才回去。
天使主母心想,这么长时间都呆了,也不差这一天,舟仔大概是不舍得浪仔,便同意让她多留一晚。
轻舟高兴得连亲了主母好几下。
告别的时候,天使主母特意将柳浪拉到角落,说着悄悄话,柳浪都红着脸,仔仔细细地记了下来。
南宫南好心地提议晚上就不闹洞房了,放过南宫北和柳浪,南宫峻岭欣然同意。
他的双颊被红酒浸透了,嘴里的话更是开放:“快去、快去……入洞房!明天不到中午吃饭,别起来!”
南宫北、南宫南:…………老头这是喝了多少啊!
嘴上这么揶揄,身体倒很诚实,南宫北跟众人挥了挥手,一把将柳浪打横抱起,冲向了北堡。
轻舟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想着这一夜,浪仔大概也顾不上她了。
她可以去兑现自己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