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明月 第5章 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天心阁的几个弟子便都出了房门，去原先大师兄定好的地方等着。

夜鸾影一夜未眠，精神看着竟也不错，倒是夜里梦魇，后来又睡着了的秦婉婉气色并不好。出于昨夜同住一间的情分，夜鸾影多问了句，对方却只是摇头，说自己做了一夜梦，醒来后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只觉着浑身都累。

“梦？”夜鸾影皱眉，“想是这里和师妹你五行不合，过会师兄他们来了便尽早离开吧。”

修行之人甚少有梦，如秦婉婉这般又是梦魇，又是做梦的，着实罕见。

秦婉婉也清楚这点，因此只以为是自己和幼时一样，闻言点点头，应了声是。

正说着便听得大师兄在叫她二人。

转头看去，大师兄和其他几名弟子正往她们这儿走来，身后还跟着冷着张脸的凤影。

“两位师妹起得早，倒叫你俩等我们了，真是抱歉。”明远还是那样温和，说着看向夜鸾影，“鸾师妹怎么和秦师妹在一起？”

“啊，昨夜鸾师姐和我住一块。”秦婉婉替夜鸾影回道。

明远一愣，“怎么，昨日不是说……”

“师兄，秦师妹她不舒服。”眼见秦婉婉面色苍白，夜鸾影直接道，“先离开这里吧。”

“秦师妹这是怎么了？”被夜鸾影这么一说，明远才注意到秦婉婉不太好的脸色，不由地关心一句，“可是昨日没休息好？”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她，秦婉婉不由地面容一红。

“没什么的。”她忙摆手，“小事罢了，我们还是先赶路吧。”

明远还是不放心，说要不然再休息一日也行，却被她拒绝，一旁的夜鸾影也接了句，说早点离开更好些。明远于是再三跟秦婉婉确认是否真的没事，得到肯定答案后才答应再次出发赶路。

因为秦婉婉不舒服，明远便问夜鸾影能不能帮着多照顾些，夜鸾影没有拒绝。

于是一路上就看见夜鸾影和秦婉婉离得极近，最前方的明远时不时停下来和两人说些什么，氛围颇为融洽。

而一向喜欢黏着夜鸾影的凤影，今日却像转了性子一般，不仅完全没凑上去，反而远远地坠在了一行人最尾端，一张如玉的脸冰冷至极。

当看见夜鸾影赶路都不忘分神照顾身边的秦婉婉时，他的双眼中，怨气横生，手也一点点紧紧攥了起来。

……为什么？

连看我一眼你都不肯吗？

-

今日赶路并不算顺利。

也不知怎么的，一行人刚行了半日，便见天际阴云蔽日，似是要下雨，又过了几刻果见电闪雷鸣，眼瞧着不再适合继续赶路。

“今日真是不巧。”明远说着停下，“如此天气便是强行赶路也走不了多远，我见前方似是有村寨，不若借道略做休整，待过后天气好了再走，如何？”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暴雨天气虽然也能赶路，但到底不若天气晴朗来的方便，谁也不愿冒着暴风雨还前行，故而都没什么意见。唯有夜鸾影，和昨日一样，提议不要停留。

她的理由也和昨日一样。

天光墟罗浮海。

比之昨日的富安镇，眼前众人所在的位置离天光墟更近了，不到五十里路程。若以修行之人的速度，一个时辰也就能赶到。

“又是天光墟，啧……”昨日那两名弟子闻言又想说什么，却想起自己被凤影伤着的地方，不由地又噤了声。

可奇怪的是，今日的凤影却完全没开口，既不对夜鸾影的话表示支持，也不理会那两个弟子，只是自己站在众人身后，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倒是明远，看了眼夜鸾影，知道自己这个师妹对天光墟很是敏感，想着昨日对方已经退了一步，今日不好再勉强，于是便改了提议，说去前边的村寨看看是否有卖伞的，自己去买几把回来，这样若是过会儿真的下雨，也方便些。

横竖他是大师兄，他的话旁人也不会置喙，因而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确定好后，他便打算启程去不远处的村寨，结果刚走两步，便听得身后夜鸾影道。

“我和师兄一起。”

明远有些惊讶，“师妹不是素来不管这些？”

他这师妹性子冷漠，入门后除了铸剑和修炼，对旁的一切都不上心，也从不见她关怀同门，见了谁也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如今竟会提出同他一道去替师兄弟们买伞，倒是稀奇。

“我的剑刚铸成不久，尚无合适的剑穗。”

明远闻言无奈一笑，“就知道是这样。”

在夜鸾影心里，想是剑比什么都重要了。

于是嘱咐了剩下的弟子在此处休息等待后，他二人便一道往不远处的村寨去了。

隐约还能听见明远问的一句，“既是要选剑穗，怎的昨日在富安镇师妹不去逛逛？”

“问过了，镇上没有铸剑的，不卖剑穗。”

“如此，那等会儿师妹必要仔细选了……”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说话声也再难听清，只是从俩人颇近的距离能看出，素来冷漠的夜鸾影，似乎对自己这个大师兄并不排斥。

“真是个怪胎。”有弟子低声说了句，“除了大师兄，谁都接近不了。”

虽是有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叫人听见了。

秦婉婉皱眉提醒了句，“怎能随意议论二师姐？”

因着秦婉婉在门内素来性子温婉，待人也好，故而被她这么一说，那弟子倒也没显得多怕，反倒回了句，“三师姐，我也没说错，二师姐确实只有面对大师兄时才会愿意听几句，旁人她何曾放在眼里过？”

“还说？”秦婉婉作势要打，“再说可别怪我！”

“本来就是……”

“闭嘴！”暴躁的怒吼打断了那弟子的话，也让在场余下的弟子都是一惊，定睛看去时，却发现竟是平日里朝气蓬勃的小师弟凤影说出的。

“她的事，与你何干？”今日原本极为沉默的凤影骤然起身，双目死死锁在方才那说话的弟子身上，“你有什么资格说师姐？”

“你……”那弟子原是要反驳什么，可对上凤影那双有些泛着猩红的眼后心中一阵发憷，最终气势不足地闭了嘴，不再开口。

秦婉婉见氛围凝滞，开口劝了两句，凤影却没再说话，攥着手又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

只是一双眼，始终望着先前夜鸾影离开的方向，不曾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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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鸾影和明远最终没回来，明远传音告知秦婉婉，让其带着几位弟子赶往俩人所在的泉陵寨汇合。听语气似是有事要说，但又没直接讲明，只是催他们快些动身。

秦婉婉带着几人匆匆赶到后，才得知原因。

“暂时不去罗刹海了，留在这里除妖？”听了大师兄的话，秦婉婉有些愕然，“师兄，这泉陵寨究竟怎么回事？”

原先说好的只是来买伞，怎的不到半个时辰就变了？

“这事说来也复杂。”明远的面色严肃。

原来泉陵寨本是个平静的村寨，虽离天光墟近，但多年来从未有过什么异象，可就在半月前，不知怎的，村内所有牲畜无论牛羊还是鸡鸭全都一夜间死绝，村里的兽医查不出缘由。原以为不过是意外，可牲畜死了的第二日，便有妙龄少女无故失踪。泉陵寨不是什么人丁旺盛的村寨，每家每户多少带点亲戚关系，因此谁家姑娘不见了，第一时间就会发现。可无论村里的人如何严防死守，连着四五日，夜夜都会有少女不见，这让村里人害怕极了。

可即便是出动整个村的人去找，也找不到那些失踪的姑娘，就在众人几乎绝望，又过了几日，原本失踪的姑娘又都回来了，且各个完好无损，瞧着不仅没有受伤，反而面带桃花，眉眼如丝，颇有些新婚甜蜜的模样。后来她们家人细细问了才知道，这些个姑娘不知觉地被带去走，成了洞神的新娘，失踪的几日是和洞神成婚洞房去了。洞神留了她们几日，便将人都放了回来。还叫她们回来告知村里的人，过几日自己又要来带走新娘，让村民都准备着。若是来时见不着新娘，那泉陵寨死的可就不是那些牲畜这样简单了。

听到这里，天心阁的弟子便明白过来。

“那所谓的洞神便是妖了。”秦婉婉道，“想必所谓的选新娘和洞房也没这么简单。”

“嗯。”明远点头，“那几个被送回来的姑娘看着好好的，但第二日便都病倒了，喝了多少药都不见效，人只见着躺在床上说胡话，高烧也退不下。想来那洞神是借着选新娘的幌子，吸食姑娘的生气罢了。”

人想涨修为靠修炼，妖也一样。

但都仅限于正道，若是走得歪门邪道，便有不少法子。

其中一条，便是妖靠吸食人族生气进阶。

“我和鸾师妹商议了下，既然遇见了，便不能袖手旁观，自然要除了那妖才行。”

秦婉婉便问，“那要如何做？”

“那妖要新娘，给它一个引它出来便是。”明远道，“至于新娘人选，自然不好让泉陵寨的人来，而我们这儿，眼下也只有鸾师妹和秦师妹你二人……”

“我来吧。”不等明远说完，沉默着的夜鸾影便道。

秦婉婉闻言一怔，就连原本站在不远处，似乎一直没关注她的凤影也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