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明月 第3章 第三章

夜鸾影赶到外间时，师弟凤影已经受伤。

渊渡虽才认主，却因着吸收了她的心尖血而敏锐异常，再加上原就是暴躁的性子，感受到威胁的瞬间自然第一反应就是解决了威胁的源头。

幸而凤影天资百年难见，平日修炼也认真，故而接住了渊渡的攻击。

只是猝不及防下，还是受了伤，虽不严重，却也麻烦。

“让我看看伤着了哪？”

第一时间将渊渡收回后，夜鸾影抬手便要看凤影的伤口，谁知对方却往后退了退。

“没事的师姐。”他声音听上去除了有些虚弱外，似乎真的没什么问题，可精致如玉的脸上却毫无血色，昭示着他此刻情况并不好的事实。

夜鸾影自然不会听他说，看了他眼后便道。

“渊渡是我的剑，你若不让我瞧，我如何知道它究竟用了几分灵力？又如何对症医治？”

说着也不等对方回复，上前一步按住他手腕便自己检查起来。

凤影被她乍一握住手腕，耳尖不自觉便爬上了红晕，心里却想着对方的话。

“渊渡？——这是师姐佩剑的名字吗？好特别的名字啊，是昨日刚铸成的那把剑吗？我刚刚看见它了，它真的好凶，它……嘶——”突如其来的痛打断了他的话，也让他猛地意识到，师姐好像已经碰到了他的伤口。

那是左腰靠外的一处位置。

才刚那把剑突然冲出，直直对着他来，他虽反应及时化解了许多攻击，可还是没来得及躲闪被划伤腰侧附近。原想着这里不便让师姐瞧，所以才硬说没事，谁知在被那纤长的指尖握住手腕，又被忽然一靠近后，他便忘了大半的顾虑，一心只想着和师姐说话了。直到眼下伤口处被忽然按住才骤然回过神。

“似乎只是皮外伤。”仔细检查了后，夜鸾影心中略放下来，但想起渊渡的特殊性，还是道，“把衣服脱了。”

凤影双眼睁大，“师，师姐，你说什么？”

“脱衣服，我仔细瞧瞧。”夜鸾影催促道，“快点，别耽搁了。”

“可，可是……”凤影还想说什么，对方却已经自己上手，准备亲自解他衣衫，他这才知道师姐不是在开玩笑，“我，我自己来。”

见他愿意配合，夜鸾影便停下手，就这样看着他，显然等他脱下衣服。

凤影深吸口气，这才慢慢抬手。许是觉着不好意思，他低了头，指尖还有些轻颤，夜鸾影见状破天荒地安慰了句。

“只是看看伤口，很快就好了。”

“……嗯。”半晌凤影才低低应了句，声音听着闷闷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低着的头也没抬起。

很快，外衫衣袍便已脱下，唯余件素色里衣。

眼见他指尖颤得更厉害了，夜鸾影轻叹口气。

“可以了，不用脱了。”

“啊？”这下凤影抬起了头，只是不知怎的，一双眼眸竟有些泛红，看着像是红了眼圈，好似被人欺负了一般。

夜鸾影见了不禁庆幸，幸而眼下只有他二人，否则被旁人见了，只怕说不清了。

不知道的，以为她为难小师弟了。

“这样就够了。”她道，接着直接将对方仅剩的里衣掀起一片，恰好停在伤口上面点，露出凤影被剑气所伤的地方。

眼见明明只是有些血肉绽开的地方隐约有寒气萦绕，夜鸾影眉心一皱。

“师姐，怎么……唔！”原是见了她皱眉想问的凤影，却骤然收声，整个人变得有些僵硬。

只见此时夜鸾影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他伤口周围的位置，正沿着伤口纹理慢慢游走着。

凤影不知道对方为何忽然如此，浑身的肌肉也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夜鸾影以为他是觉得不舒服，便解释了句，“渊渡剑气冷冽，你眼下寒气入体，若不逼出，于身体有害。”说着抬头看了他眼，发现他不仅双眼更红，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后便放轻手中动作，总是清冷的声音也放缓了些，“很快就好了，忍忍就不疼了。”

“好……”又过了一会儿，凤影才又应了句。听着语调乖顺，可低着头的夜鸾影没发现，他喉间愈加频繁的滚动，和眼底隐约显露的猩红。

——还有那压抑着的，一点点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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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凤影将伤口寒气逼出后，夜鸾影交代他记得去银芽丹玄拿药，便将人送了出去。

奇怪的是，平日里总喜欢黏着夜鸾影的他，这回却完全没多说便乖乖离开了。

直到凤影离开，夜鸾影才重新召出先前被收起的渊渡。

“为何下如此重手？”她问渊渡。

渊渡被一问，不禁剑身颤动，寒气外溢，显得焦躁不安。

见夜鸾影没什么反应，它不禁颤动得更厉害，接着猛地脱离主人的掌心，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我知道你的意思。”夜鸾影道，“但他没问题，适才替他疗伤，我验过了，想来是你误判。”

渊渡不禁发出嗡鸣，急切地想表达什么，夜鸾影却只是摆手。

“日后莫要再轻易伤人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她光是逼出凤影体内的寒气便用去不少灵力，若渊渡再多伤几人，她只怕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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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凤影后来又去找了阁主，还是那日阁主对夜鸾影说的的确只是气话，总之，一直到将要下山历练，都没听说阁主要取消夜鸾影的资格。

于是下山这日，阁主门下四位弟子，和其他几位长老的弟子去了天心堂，各自聆听自己师父教诲后，便带着必要的东西下山了。

修炼之人赶路素来便快，不过一个日夜的功夫，几人离目的地罗刹海便只剩一半路程。明日再尽全力赶，便能到了。

眼见天色又暗了下来，身为大师兄的明远便提议去附近的镇上休息一夜，明日再继续。

他是阁主首徒，平日在阁内弟子间也颇有威望声誉，因而开口众人都没意见。

唯有夜鸾影，在得知大师兄定下休息的城镇位置后说了句不如继续赶路。

和明远不同的是，虽然同为阁主门徒，可夜鸾影在阁中着实没什么存在感，平日里便是阁主都甚少理会她，再加上她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交流，因此除了几个同门，旁的弟子无一人将她放在眼里，虽见了她会称声“二师姐”，实则根本算不上尊敬。

于是她说完后，执器堂一弟子便问她为何要继续赶路。

“富安镇外不到百里便是天光墟，不适合休息。”夜鸾影倒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那弟子嗤笑一声。

“前几日便听说鸾师姐因着害怕，不敢去天光墟被阁主申饬，原还以为是传言，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他说着还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鸾师姐不是素来山崩于顶不变色吗，不知这天光墟究竟有何特殊，叫师姐如此害怕？”

“你小子这就孤陋寡闻了吧？”此时另一位执法堂弟子也开了口，“那天光墟下便是罗浮海，据传百年前搅得神荒动荡的异魔便被镇在海底，鸾师姐自然是害怕那异魔再现世了。”

“异魔，什么异魔，我可从没听过。”

“你自然没听过，异魔的事自然是鸾师姐最清楚了。若不然，又如何会被阁主训斥？”

他二人口中称呼鸾师姐，可言语之间的事并无丝毫敬意，更是暗指夜鸾影编造了所谓的异魔搏眼球，显然没把这个二师姐放在眼里。

身为大师兄的明远正要出来打圆场，却见那说话的两名弟子不知怎的都捂住了自己胸口，同时痛呼一声。

“谁准你们编排师姐的！”原本一直黏在夜鸾影身边的凤影带着怒意开口后，明远才明白过来。

原来方才是凤影动手惩戒了那两名弟子。

“凤影，你别以为阁主看重你就能目中无人！”被伤了的执法堂弟子狠声道，“天心阁禁止同门私斗，你连门规都敢不遵守！”

“那又怎么样？谁让你们编排师姐，我就要打你们！”

“你——！”

“够了。”明远提声喝道，“同门之间，不要内讧。你二人明知阁内规矩森严，却目无尊卑，嘲笑师姐，就算凤影不动手，等回了天心阁，我一样要禀明师父处置。如今只是点皮外伤，已经是开恩了。”他先是敲打了那两个胡乱说话的弟子，才又看向凤影，“说到底都是同门，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万一下手没个轻重，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待两边都说了遍后，他才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夜鸾影，声音缓了缓。

“鸾师妹，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眼下天色渐晚，且这两位师弟又受了伤，不若休息一晚再赶路，也更从容些。至于那天光墟，你也说了，离富安镇也有百里，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往罗刹海，绝不会经过天光墟，你看如何？”

其实休息的事是他定下的，就算夜鸾影不同意他也会说服对方，只是想着才刚她被编排了，所以明远才一副和她打商量的态度。

“师姐，你别怕，你不想住不住便是，我也跟着你！”凤影连忙表明立场，却被一旁的三师姐秦婉婉扯了下袖子，“凤影师弟，你就别添乱了。”

凤影听后正要说自己不是捣乱，一直沉默着的夜鸾影点了下头。

“听大师兄的。”

竟再没有异议。

凤影一下又不高兴了。

“师姐，怎么大师兄说什么你都听啊，我……”他正要闹，却听得对方又补了句。

“让凤影和我住一间房。”

这下不止是凤影，在场众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