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商谨行大力拍打着门,可是无人应答,他不知道在这敲了几分钟,也不见商御来开门,这个反常让他心慌。
平时商御就紧张他的安危,只要在放学后两个小时内没见到他,他们父子俩再次会晤就是警察局了。
他问过为什么,商御说是因为他小时候遇到过绑架,不止一次,他对此无一丝一毫记忆,他觉得他并没有什么好绑的。
他心里腹谤着,那么大个人能去哪里呢?
“诶呦,小商怎么蹲这儿了?”邻居家的阿婆散步回来了。
“阿婆,我没带钥匙。”商谨行老实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爸爸去哪儿了”
“嘶!”她一拍脑袋,“下午好像有救护车来着,我好想看见他了。”
“谢谢阿婆!”他一溜烟跑了,也没思考她话中的意思。
因为什么都不知道,他跑去了最近的一个医院。
天蒙蒙黑,最后一丝余晖照着人不安的心灵。
“你……”商谨行上气不接下气,他扶着面前的商御,微微喘息,“你没事吧?”
他刚才不知怎的,脑子里全是商御出事的场景,乱糟糟的,竟连打车都忘了。
“我没事。”商御一边说着一边给他顺气。
“你……”
“对不起啊,儿子,那走不开人。”他抱歉的挠了挠头,今天早上他是看见商谨行落下的钥匙了,平常也无所谓,只要商谨行在家,他就尽量挤出所有的时间来陪他,按原来的计划中,他是可以给商谨行开门的。
见商御没事,商谨行也就放了心,“他……”
“故人之子。”一说到这,商御的表情暗淡了一瞬,“咱们欠他太多太多了,以后你对他好点,有什么事就让着他点儿。”
就这样,商谨行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事情到半个月之后迎来了转机。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回了家,但沙发上出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他还穿着病号服,浅棕色的眸子中透出浓浓的戒备。
“切!”商谨行别过了头,揉了一下耳朵。
那个少年还嘴硬的不承认自己对眼前这个少年见色起意。
那对眼眸他记了好多好多年,再次见面时还是会心动。
这时,商御从厨房中出来,带着笑,“谨行回来了,那是樊野,你俩认识一下,多聊聊天,你说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病着还非要出院。”
虽是埋怨,但话里话外都能听出他对樊野的溺爱。
“什么时候走?”商谨行冷不丁的出声。
这一下把所有问懵了,“什么?谁?”
“他。”商谨行指了指沙发上的樊野。
樊野坐的端正,但还是透露出一丝病气,全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呃……”商御心虚了,他忘了考虑商谨行的感受了,樊野那样也有他的原因,他也不能让孩子承担自己的过错。
“行,知道了。”商谨行朝他的房间走去,没有丝毫要和他交流的**。“有病就去治。”
说完他就关上了门。
这边樊野无所适从的坐在沙发上,他好像闯祸了。
面前的这些他不敢碰,他怕碰坏了。
他只能坐着,小心翼翼,寄人篱下。
他当然可以选择流浪,或许他还能闯出一片天地。
可是他想妈妈了,他循着记忆来到了这里。
当他看见开门的是商叔叔时,那颗紧绷已久的心骤然放松,然后,再次睁眼就是医院的天花板了。
他不确定他们是否会找上门,所以他要求出院,尽管他的身体在叫嚣着,在控诉着他的行为。
商谨行丝毫没有认出他,是谁会在隔将近十年后认出儿时只相处过几天的人?
他会。
如果他真的十分抗拒,那他就搬出去。
“阿野,去叫谨行吃饭。”商御出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好。”他小声应下。
他刚才进的是这个门吧。
樊野敲了敲门。
“进。”他的声音透过门传入樊野的耳朵,听不真切。
他没有进去,“商叔叔叫你去吃饭。”
见门内没有回应,樊野转身打算走。
“吱呀——”门开了。
伴随着明显欢愉的声音,“那你呢?”
“什么?”樊野愣了一下,呆呆的回答,“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哈。”商谨行大跨步走过,“小傻子。”路过时还摸了一下他的头,“我想问你的想法。”
“莫名其妙。”
餐桌上,商御热切的说着,絮絮叨叨樊野听了并不反感,商谨行也老实的听着。
吃完饭,商御就催着商谨行去学习,连带着樊野也一并被推进了商谨行卧室。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状况,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
“那个……”商谨行率先开口。
樊野抖了一下,“嗯?”
“在商言商,谨言慎行。”他身出了手,“商谨行。”
手伸在半空中,让樊野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轻轻的回握了一下,飞速的松开了手,别过了头,“久在樊笼里,也要心向田野,樊野。”
他没有见到对面少年脸上的不自然。
“咳咳。”为了掩饰尴尬,商谨行开口,“我要学习。”
今天折腾了这么多,他还没怎么学呢!
“哦,行。”樊野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
见他这样,商谨行笑了,还挺逗。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站着干什么,做啊。”
在商谨行眼里,樊野就是个小孩。
他坐下之后,无所适从的扣着手,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月光适时洒下,月亮缓缓前行,天空黑的只剩月亮,却又有稀稀疏疏的星星点缀其间。
那是这对人儿第一次月下相伴,此后,他们也有无数个相伴的夜晚。
在完成了今天布下的任务之后,商谨行伸了个懒腰,余光一瞥,瞥见了旁边还在坚守阵地却早已小鸡啄米的樊野。
他轻轻的拍了一下樊野,附在他耳边说:“该睡觉了。”
樊野慢悠悠的站起,龟速前行到了商谨行床边就要躺下。
那里有商谨行早就打好的地铺。
“病人睡什么地上,睡床。”语气中有些僵硬,还带着些许关心。
“诶?”这一句话让樊野愣住,原本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你不嫌弃我?”
“你一个小孩。”这话说的随意,却说进了樊野心里。
自从他被抓进去之后,就没人把他当成小孩。他们是物品,是实验品,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是不开心可以弄死的。
这一次没有刻意的捉弄取笑,没有生理上的疼痛,没有随时随地的监测。
这一次他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梦里有久违的爸爸妈妈。
伴随着稀稀碎碎的声音,樊野睁开了眼,挣扎着要起身。
一只冰凉的手附上他的额头,一使劲,讲他推到,同时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去上学了,还早,你再睡会儿。”
“上学?”他的声音含糊,“我也想。”
也不知道商谨行听没听见,他就有陷入了沉睡。
日上三竿,意识回笼,这种感觉久违了。
当他走出房间时才发现这个家只剩他一人。
桌子上是早已冷了的饭菜,量很大,生怕他吃不饱。
上面有一张便签,写着“起来后记得吃饭,吃不完放冰箱,冰箱里有今天中午的饭,放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可以了。我听谨行说你想上学,但目前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合适,所以我找了他小学初中的课本(放他书桌上了),不过谨行的东西你要问问他能不能用 ”
因为商御对现在的樊野是不了解的,所以他暂且认为樊野的文化水平停留在他被抓之前——一年级,在便签上面贴心的标了拼音。
下面是一种与商御字迹截然不同的字体,苍遒有力,“我的东西你随便用,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商谨行”
看完之后,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心中蕴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然后,他去了厨房,在厨房最显眼的地方摆着微波炉,上面也贴着便签,写着如何使用,看字迹,是商谨行写的。
他按照步骤把早午餐热好,那熟悉的味道不断刺激着他的泪腺。
眼睛酸酸的,泪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到此刻他才对“他得救了”这四个字有了实感。
摸了一下湿润的眼眶,泪?他以为早流光了。
原来他还算是人,不是怪物啊。
他狼吞虎咽的吃着,样子绝对称不上美观,眼泪一边吃一边落,丝毫不见减少趋势。
到最后,饭吃完了,可泪没落完,他抱着膝嚎啕大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或是吃了一顿饱饭,或是受了委屈,亦或是想家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也不知哭了多久,没人安慰,也不会有人安慰。
哭累了就趴在桌子上有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他就醒了,吃了中午饭,尽管他不饿。
吃完饭,他思索着干什么。
要不看看书?
这一看他就看入了迷,与在实验室被逼迫学习而让那群人检验自己的学习能力完全不一样。
看下来之后,破碎的知识点慢慢的编织成一个网,网出了成就感。
时间悄悄溜走,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傍晚。
“咔嚓。”在寂静的房间里如此明显。
听见声音的樊野跑到门口,间来人是谁。
“商谨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是一眼就看出来的开心。
“嗯!”他换着鞋,“怎么了?”温温柔柔的。
“我今天学了好多好多东西!”。
“是么?”他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们小樊野真厉害。我能考察一下吗?”
商谨行老师课堂开课了。
他们一问一答,默契非常。
越问商谨行的眼神越惊喜,他还问了许多超纲的东西。
樊野就像一个宝藏,需要你不断去挖掘。
眼见时候不早了,商谨行就把樊野赶回了他卧室,让他多学习一会。
今天商父不在,他自己也不会做饭,但煮煮冰箱里的水饺是足够的。
见到樊野,今天在学校的郁气便消散了不少。
在学校他是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是老师喜爱的学霸,实际上他是一个正常人,同学们下意识的“敬畏”会让他不适。
加之商御对他看的紧,他一度厌恶学校,可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这些情绪他自己慢慢收拾好,慢慢消化。
今天,这些在见到樊野的笑容之后这些情绪短暂的消失了。
当他去叫樊野吃饭时,入眼的便是他伏案学习的样子,很认真很认真,眉时而紧蹙时而舒展,眼睛里充满热忱。
也不知过了多久樊野注意到了商谨行,“怎么了?”
“咳。”他别过了头,“吃饭。”
tt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怎么就盯着人家失了神?
坐在桌前,商谨行也没动筷,等着樊野。
樊野入了座吃了第一口他才开始吃,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都沉浸在刚才自己的事里。
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一会你能教教我吗?”樊野突然出声问道,他不是天才,自然会有疑问。
又想了想觉得麻烦人家,不能这样说,软声道“哥哥。”
他盯着商谨行看,等待着他的回复。眼睛里充满水汽,似是他不答应,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实际上只是被熏到了。
红晕腾的一下在商谨行的脸上绽放,这一声在他平静的心里投下一颗惊雷,余波久久不平。
他将头埋的更低,小声说了一句“行。”生怕露出什么端倪。
心脏不停跳动,诉说着少年心事,不知却觉。
两个人吃了一顿心不在焉的饭。
吃完饭后,樊野就兴致冲冲的拿着题来问他。
商谨行又“被迫”复习了一遍初中的知识,当然,他极有可能是自愿的。
现在,两人都在书桌前学习。
商谨行看了樊野一眼,怎么待着都感觉不对劲。
近一点儿,再近一点。
这是他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碰上了!
樊野愣了一下,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时不时碰一下,谁也没觉察出其中意味。
夜渐晚,月升起,,月儿同星星相伴,人亦如此。
“睡觉吗?”樊野突然出声,打断了沉浸在题海中的商谨行。
他的眼中还带着被难题锁住的困惑,“二十分钟。”就又投入了题海中。
樊野看了他一会,什么也没说,默默起身,出去,端了杯热牛奶进来,又出去了。
白天他熟悉了一下家中的构造,发现家中添置了许多新东西,显然,这是属于他的。
他一边刷牙,一边摸着自己的心脏,有点奇怪,他以为不会跳动的心脏又活了过来。
只因其中注入了人间烟火和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下往上,扫视自己,抬起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长久注视。
“樊野,樊野?”商谨行焦急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打断了他的思考,他知道,可能下一秒他的手就伸向他的手腕,他的力气足以将他的手腕捏碎。
“樊野!”商谨行的声音再次传入,“你再不开门我就开门进去了。”
他锁门了,他不知道为什么。
“咔嚓。”门开了。
“我去睡觉。”樊野的声音毫无波澜,“你洗漱吧。”
“我没事。”他这一句话将商谨行所有的话堵在口中,“别管我。”
之后就快步离开,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边,商谨行看着樊野离去的背影,思忱良久。
等他收拾好回房间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地上的“一小团”。
好看的眉皱起,他被难住了。
而这也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樊野是一个不听话的乖巧小孩。不知道为什么会用两个截然相反的词形容他,可他乐意。
他轻轻的把樊野的头从被子中“解救”出来,后一手穿过后劲,一手穿过腿弯,连人带被“一锅端”。
就在他把人放下想抽身时,一只手从被下探出,搂住他的颈。
两个人最脆弱的部位都被掌握在对方手里。
“睡床上。”他睁开了惺忪的眸,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与此同时,他的手微微用力,将他的脖颈慢慢向下拉。
商谨行顺势而为,将头低了低,开口道,“我不。”
说出的气喷洒在樊野的颈侧,引得他阵阵颤栗,但他没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商谨行妥协了,“行,你也必须睡床上。”
樊野的手松了松,思索着这张床睡两个人的可能性。
随即他松开了手,并往里移了移,用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地,示意他上床,颇有一番他不上床,他也不睡的意味。
商谨行叹了口气,上了床。
两人都笔挺的躺着,像木头,很僵硬。
他们挨得很近,很近。
商谨行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同自己的心跳一样乱。
他稍稍的侧了一下脸,用余光瞥着身边人。
emm……只能说躺的很安详。
“好好睡觉。”商谨行自觉理亏,又重复了一遍,“好好睡觉。”不知是给谁说的。
谁也不知谁何时睡去。
是夜,小声的啜泣在静谧的半空中回响,显得如此清晰。
商谨行突然睁开眼,看向身边的樊野。
只见他蜷缩着,很小很小。
太瘦了。
一模,他在颤抖,细微的,持续的。
猫儿般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樊野,樊野?”他尝试的叫了几声。
回应的只有呜咽。
“樊野。”商谨行声音暗哑,又叫了一声。
“别哭了。”是低声温柔。
“嗯。”呓语的声音传出。
但也只有这一声回应,他被魇住了。
见叫不醒,商谨行一把把樊野搂如自己的怀里,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另一只手向上,拭去他眼边的泪。
在商谨行低声的安慰中樊野渐渐陷入平静,不再哭泣。
第二天商谨行差点迟到。
家中有只剩下樊野一人。
他想上学,他不想与社会脱节,他想见识更广阔的世界。
前半生已经够糟糕了,他想过好自己的后半生。
他也曾想中二的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干就干!
才怪,这也太麻烦商叔叔了。
看着樊野一脸纠结,商御便忍不住问:“阿野,怎么了?”
樊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听,也藏不住事,“我想参加中考。”
商御听了之后笑了,“我还当多大事呢。行,你想上哪个初中?要不上公立吧。你现在身子骨还虚着呢,你学过小学知识吗?要不给你补补课,到时候直接上初一。”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他知道樊野这些年过得绝对不算好。
“不,叔叔,我要参加今年的中考!”樊野说的笃定。
“什么?”商御瞪大了双眼,“你知道还有多长时间中考吗?一个月左右,你学人家三年甚至九年的东西。”
“这不可能!”商御摇了摇头,又觉得不能打击孩子自信心,“要不,咱学一年,参加明年中考?”
“就今年。”他没有犹豫,而后又小声的问了一句,“叔叔,我能参加吗?”
“行。”孩子这么坚持,他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兴。
万一,万一他是天才呢。
“你……学得怎么样?”他先探个底,好心里有个数。
“学了点儿,还行。”
这不完全没准嘛!
他撑起了一个笑,“加油!”
收到这话,樊野也很高兴,很少会有人支持他。
商谨行听了也表示支持,大不了多给他开开小灶。
商御大手一挥,直接给樊野配了个笔记本电脑,让他在网上找学习资料。
最后结果是喜人的,樊野压线进了商谨行所在的高中,商谨行也顺利升入高三。
他们一合计,打算给樊野开个庆功宴,可来了位不速之客。
见到来人的那身制服,商御愣了好久好久。
“你好,特务部,孙言庆。”彼时他的青涩还未全然褪去,尽显少年锋芒。
“你们……”商御他怕,怕带来的是坏消息。
“没有别人,只有我。”孙言庆将话说的毫不客气,“我找一个小孩,大概十五、六岁,应该是在你们家。”
“没有。”商御拒绝的干脆,他不想让樊野跳入这个大火坑,那个地方说好听点儿是奉献,说难听点就是吃人。
“叔叔,谁啊?”
事情还是朝着他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了。
孙言庆挑了挑眉,反问道,“没有?”冷哼一声,“那倒不见得。”
强势的挤了进去,与向门口走的樊野撞了个正着。
哟,这小孩可不算小了。
这就是被上级列为十分危险的人物?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他觉得自己能一拳打十个。
“你叫什么?”
“樊野。”他能感觉到对面人的意思,不是恶意,是对自己实力的强烈肯定,以及对自己的……轻视?
“都说了不让进,你这……你这是强闯民宅!”商御愠怒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我又上头审批的文件,合法的。”他说这话吊儿郎当的。
“但是不合理。”商谨行适时开口。
孙言庆没管他俩,看向樊野,“小孩,咱俩谈谈?”
“行。”他明白自己是个隐患。
“别!”其他两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向两个人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带着孙言庆去了卧室。
门外的两个人面面相觑,焦躁的等着。
商谨行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商御这么大的反应,准没什么好事。
“过了三十分钟了,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商谨行问商御,还没等他回答,就说:“不行,我去看看。”
他刚站起来,卧室的门开了。
迎面走出来一个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只留下一句“人我会还回来的。”就走了。
“哎!”
“诶!”
行了,只剩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了。
车内
“大哥,你omega啊?”孙言庆焦急又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樊野停了反应了一会儿,艰难开口,“半口。”
“半个,半个什么?”他估摸着樊野现在应该不太能说话,就自顾自的说着,“半个omega,那可太酷了!那你也是半个alpha?你那释放alpha的信息素吗?你肯定能!做任务伪装时你该多爽啊。”
“闭嘴!”他在叽叽喳喳,自己的脑子就要炸了。
“哦。”
不跟你说跟别人说。
“莫言,这有个人,那个实验室的实验体,你应该感兴趣,发情期。”
讲真的,他严肃的时候还挺像个人的。
“喂!小孩,说话。”孙言庆突然开口。
樊野的唇紧闭着。
“他说让你保持清醒。”
“医生说。”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换个方式时,樊野开口了,“其实我们今天是要庆祝我中考成绩的。”还有一丝丝委屈?
“你打断了我们!”
得,直接改控诉。
“哦。”他有点心虚,“对不起。”也不知道他心虚什么,他可是爱谁谁的孙言庆啊。
“你们值得信任吗?”樊野突然来了一句。
“我们是国家机关,根正苗红的。”孙言庆这话说的有点气急败坏。
“你?”一下子问出了灵魂。
他最不见得别人质疑他的实力,“等你加入我们,让你见识见识?”
“不了,我不想去。”
他并没有救世的理想,活下去似乎都成了一种奢望。
这句话让两人陷入了沉默,一时间他也忘了让保持清醒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终于停下。
车外早已有人侯着。
人一来就火急火燎的把人扛走了。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樊野瞥到一个人,熟悉又陌生,是同类的感觉。
黑暗,他落入了无尽的黑暗。
这不似先前任何一次,因为他在发情期有了意识。
疼痛感从腺体延到四肢百骸,将他牢牢的钉在原地,动一下就是蚀骨钻心的痛。
燥热从他的身体钻出。
怎么也褪不下去。
他好像有人抱抱他啊!
大脑混沌的不知在想什么,只有实验室里的经历走马花般的在他的头脑中不断闪现,根本控制不住。
不知怎的,这荒唐的三天就过去了。
唯一开心的就是莫言了,他可是赚够了数据。
樊野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回家。
他再一次拒绝了加入特务部,他想过平凡人的生活。
当他打开家门时,客厅的两个人几乎同时看了过来。
见来人是他,就都起身,一边走向他一边问“你没事吧?”
受宠若惊的樊野连连摆手,“我没事。”
“你……”他们又问。
“没事。”樊野选择避而不谈,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们也没多问,几个人一合计,终于开上了迟来的庆功宴。
饿了几天的樊野吃上了一顿心喜的饭。
吃完饭后,樊野还在思索如何才能解释自己消失的这几天,商御就开口,“行了,人回来了,该去书桌上学习了吧?”
虽是询问,语气却不像。
商谨行不情不愿的收拾茶几上的东西,走回了卧室,在进卧室之前还深深地看了樊野一眼,似是有话要说。
“别看了。”商御直接打断了他的念想。
商谨行直接进了门。
现在,偌大个客厅只剩下了两个人。
樊野不知所措的坐着,他已决计不再让任何人知道这些事,想着想着底下了头。
面对商御的目光,他怕自己说出,在外受苦的小孩总会忍不住想家长诉苦。
他怕,他怕任何关怀,这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过去是多么的不堪。
伤兽自舐,从来是无人知晓。
看着慢慢的缩了起来,商御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
时间裹挟着空气慢慢流逝,压得樊野喘不过气。
“我去学习了,这几天还落了挺多功课的,我本来还想巩固巩固基础来着……”他说的飞快,似是有什么赶着他。
“有什么事跟我说。万一我能解决呢?”商御打断了他。
樊野愣住了,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复杂到商御看不透。
“谢谢。”
他掩下了眼眸,声音很轻很轻,轻轻的飘向了床外,也随着眼泪飘进了商御心里。
“唉。”商御叹了口气,“算了,不想说就不说,我们都只希望你开心。”
“嗯。”
樊野逃离似的走了。
门一开,商谨行就把头扭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樊野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唉。”商谨行也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起了身,揉了揉樊野的头。
他的眼轻轻的扇动,敛去神色中的复杂。
“樊野同学,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眼睛藏不住事?”
“现在知道了。”他声音冰冰冷冷的,说完他就后悔了,他不想着样对待商谨行。
“明年6月9号我有话跟你说。”他最后揉了两下。把樊野推上了床,“睡觉吧,黑眼圈快掉地上了。”
明明只是一句调节气氛的话,却让樊野露出了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祝好梦。”
“嗯。”
一切有恢复如常。
除了不能平静的某人。
注视着面前的题,商谨行怎么也做不下去,在他解出第三个不一样的结果时,他选择放弃。
在他洗漱完之后,轻手轻脚地想把被子拿出来——打地铺。
“上床。”他的声音似是蒙着雾。
熟悉的对话又一次发生。
他什么也没说,上了床。
当他笔挺挺的躺好了之后,身边的人翻了个身,面相着他,低着头,听不出情绪,“能抱抱我吗?”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习惯了无意识的接触,而如此明目张胆的是头一次。
大脑不知在想什么,可身体还是诚实的,他转过身搂住了樊野。
小小的。
在第一次见面埋下的种子,如今破土而出并在之后枝桠疯长,无法抑制。
“唔……”第一次压抑的哭声冒出时,商谨行一下子慌了神,大脑飞速运转,到嘴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到最后也只是任由眼泪打湿自己胸前的那片衣。
如果他想说,会对自己说的,樊野身上迷雾重重。
他这样似是冲出牢笼的小兽在为自己疗伤。
他在等,等他伤好的那一天,心甘情愿的对他说,而现在他只能是那剂药,那剂药助他痊愈的药。
在樊野身后的那只空闲的手微微的动了一下,似是摸摸他的背以示安慰。
可抬到半空中又放了回去,只是攥了攥拳后作罢。
他听着那声音自己心疼。
等到夜深人静,等到呼吸平稳,他用力的抱住了怀中的人,不愿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呢喃从怀中的人口中冒出,“樊野别怕了。”
这一句话凿的商谨行钻心的疼。
该是在什么样的一种情况下,他只能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一次次的伤害,一次洗的安慰,直到印到了潜意识里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商谨行呼吸凝滞了。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心疼别人。
他的手冰凉,迟来的拭去了樊野眼边干涸的泪。
怕惊醒他,轻轻柔柔,温柔至极。
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手多么的冰凉,蜷缩了一下,缩回了被子里。
接了一个印在樊野眼角的眷恋至极的吻。
他的心很乱,是对樊野不清不楚却又朦朦胧胧的感觉。
那一刻,他只想这么做。
从第一次见面下意识的关心时,他就栽了。
他总是否认,因为那不是他们这个年龄该做的事。
他自己也说不出那种感觉,可如果他们坚持到了最后呢?那就是他们在最勇敢的年纪做出的正确的事。
十七岁的少年不知未来如何,却将身边这个人规划其中。
一年,是他给自己的期限,他怕自己只是一时好感,而误以为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他怕耽误樊野,他觉得樊野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一年,亦是他对樊野的期望,他要用一年的时间确认樊野的心意。如果樊野表现出同他一样的心意,那就皆大欢喜。如若他表现出一丝厌烦,那他就后退一步,成为为他遮风挡雨的哥哥。
少年的感情热烈而又直白,真诚而又纯粹,自以为小心翼翼,无人知晓,却总是那么显眼。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商谨行心中住了人,但没人知道那人是谁,包括樊野。
他清楚的知道那一吻,却不清楚商谨行的心意。
万一,万一商谨行心中是别人呢?
从那一吻之后,他尽量表现的与平常无异,越是抑制越是控制不住,他的目光越来越多的落在商谨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