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操控师 第10章 第 10 章

安全司二处，会议室。

“我和娇娇刚刚跟李晓然了解了不少，咱们几头行动，共享一下信息吧。”孟川说完，随手撸起休闲衬衫的长袖，露出紧实遒劲的小臂线条。

刚把板寸染成浅金色的娇娇说：“李晓欣，24岁，女，灵台本地人，长期无固定职业。根据李晓然回忆和往来信息，4月8日李晓欣出门后再没回来，但是每天可以通过信息联系，无视频通话。”

卷毛很诧异：“这么多天见不到唯一的亲人，而且从不视频通话，李晓然竟然没有发现异常？”

孟川说：“据李晓然所说，李晓欣日常沟通也从不视频通话，甚至极少电话，绝大部分交流都是靠发信息。”

“为什么？”

武彪一推眼镜，弱弱地说：“可能是所处环境不方便。”

说着，武彪把电脑连上了大屏幕，接着说：“川哥给我打完电话，我就马上进公共监控系统查李晓欣，时间太短，只来得及人脸识别搜查，发现她比较宅，去的最多的地方，是‘不夜天’夜总会。”

武彪又切换了一张截图，说：“比对了她的所有转账记录，结合收款时间和金额，我推测她平日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在不夜天卖.淫。”

说完“卖.淫”两个字，清纯的武彪腮上还飞起了红霞。

孟川点头表示肯定，追问：“4月8日出门之后，她去了哪里？摄像头拍到了吗？”

武彪说：“4月8日，她出门应该做了乔装，至少也是墨镜帽子口罩这种基本遮盖，人脸识别无法捕捉，只能靠人工排查了，还没有那么快。”

卷毛补充说：“还有，我查了她失踪前几天的网购记录，发现她买了很多美瞳、假发、染发剂这些东西，还有一堆日常用不上的服装。”

纯情武彪不合时宜地问：“什么是‘日常用不上的服装’？那买来干嘛？”

卷毛一脸坏笑，说：“她的工作服，少儿不宜，懂不？”

反应过来的武彪，脸更红了。

娇娇说：“假定她的主业是卖.淫，那么日常定期采购这些东西，很正常啊。”

“定期采购，很正常。但是衣服只买红色，其他东西只买黑色，就不正常了。都看过她照片吧，以我的直男审美来看，黑色美瞳和假发，压根就不适合她啊。按说，她的目标客户不就是我这样的直男嘛。”说着，卷毛的表情不可言说起来。

孟川脑子短路似的，突然闪回他和何念的第一面，在那个小破酒吧的小包厢，黑发黑瞳的红衣何念，映着一支红烛，那氛围……停，案情分析呢！

孟川一甩头，强行清空脑内小差，回到分析会现场。

孟川问：“银行呢？有什么信息？”

“查了，李晓欣名下所有财产，只有联合银行这一个账户，两个月前，她本人开通了自动全额转账功能，收款人是李晓然。只要七天，也就是一周，她本人没有登录银行APP，用人脸识别功能自动延长，那么银行就会自动打款给李晓然。”

卷毛鼠标轻点，翻了翻电脑中的资料，又说：“她上次做人脸识别延长打款，是在……4月7日。”

武彪低声问：“所以4月8日她出门之后，没有再做过人脸识别延长打款？所以李晓欣今天才收到自动打款？”

娇娇摩挲着下巴，食指上的骷髅头戒指锃亮，她说：“但是信息一直没有断过，那她的手机从4月8日起，被谁拿走了？是谁要弄出李晓欣没有失踪的假象？”

孟川却说：“不能这么假设，七天的延长打款，只能证明李晓欣最晚昨天没有做延长打款识别。不能通过这一点证明4月8日到昨天这段时间，手机不在她手里。”

“那李晓欣为什么要开通自动全额转账呢？”娇娇一脸不解。

“不安全感，”孟川很自然地接上，“可能受到什么威胁了。”

孟川说得如此驾轻就熟，似乎很熟悉这项操作。

会议室陷入沉默。

孟川突然又说：“不过，刚刚查看李晓然信息记录时，我发现了几点反常，一是李晓欣发信息基本集中在每天下午五点至六点间，关于这点，我已经请五处帮忙尝试定位手机了。”

“还有一点，4月8日之后的李晓欣，好像无暇顾及这个弟弟，每天匆匆聊两句不咸不淡的，就说有事先不聊了。包括她平时最在意的他弟弟的康复情况，也不多聊，一两句话就打发了。”

会议室再次安静。

娇娇率先打破氛围，说：“川哥，那我和卷毛马上去不夜天问问情况吧。”

卷毛一听“不夜天”，苍蝇搓手状跃跃欲试。

孟川眉头微凝，缓缓摇头说：“先不要打草惊蛇，不夜天这种地方，都是一群老油子。跟安全司打交道滑得很，没有什么实锤逼着问，甭想从他们嘴里套出话来。”

顿了顿，孟川又说：“我们需要更多线索。先看看五处那边手机定位有没有突破。武彪，再人工排查一下4月8日当天，李晓欣离开家门到底去了哪里。这次先这样，散会。”

噼里啪啦，几个人收拾手头东西，准备离开会议室各自搬砖。

突然，临出门的卷毛回头说：“哦，对了，川哥，刚刚有个人来找，点名要见你，说要提供谭二那起案子的线索，我让她在会客室等着了。”

孟川一边收拾着眼前的资料，一边随口问：“谁啊？”

“叫什么来着……哦对，何念，上次咱们审完就放了的那个女的。”

孟川动作一顿，没头没脑训斥道：“怎么不早说！”

说完便把所有资料囫囵合成一堆，夹在腋下，只留一个挺拔的背影匆匆离开。

卷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声抱怨说：“可她来的时候，咱们马上要开会了啊。”

-

安全司会客室内，冷白的灯光打在蓝色的墙面，安静肃穆。吹进安全司的春风都比外面低十度。

她刚要起身去关窗户，孟川就甩着手大步走进来。

孟川一边拉开椅子坐在何念对面，一边揶揄道：“哟，难得啊，什么风把大师吹来了。”

何念眼睛飘向窗外，没有回应，开玩笑和寒暄，她都没有兴趣。

“大师，这次聊天，不会从我会员卡里划次数吧？”孟川又犯欠。

何念淡淡地说：“你想的话，可以划。”

孟川轻笑一声，从兜里掏出来个什么东西，往桌上一放：“给，别跟我聊着聊着，又低血糖了。”

何念转过头来，桌上静静立着一盒糖，绣球状的纸盒色彩艳丽，大大的“新婚快乐”圆润可爱，分外喜庆——是喜糖。

何念说：“娶到媳妇了？恭喜。”

“过分了啊，讽刺谁呢？……是我师姐兼同事的喜糖。”

可能是看何念压根没有追问的意思，孟川尴尬地清了清嗓，问：“那个，什么线索啊？”

何念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那天在小东北，让谭二送货的是个男的，是电话里跟他说的。”

“嗯。”

何念说完，等着孟川追问。可是孟川除了这声“嗯”竟没其他点评。

何念问：“你就不好奇，我怎么知道别人给他打电话的内容？”

“你肯定想好怎么应答了啊，什么‘他跟同伴聊天的时候提到了’之类的。”

何念一惊，抬头看了孟川一眼，又把头转向窗外。

孟川正盯着自己，一脸玩味。

“我师兄说，李晓然各方面指标都十分契合这次项目，是非常理想的志愿者。”

抿了抿唇，何念认真地说：“谢谢你帮忙联系。”她看向窗外的眼睛分外真诚。

“谢我？那就给我会员卡上多送几杯啊。”

何念被噎了一下，幽幽地说：“那倒也没谢到这种程度。”

她眼睛看着窗外的梓树，心里却想起艾丽卡之前对几个奇葩顾客的评价——好想打他啊。

“抠死你算了。”

“那男孩的姐姐，回家了？”

“还没。”

“不会出事了吧？”

何念自觉突兀，于是又找补：“哦，今天在店里，听顾客聊天，说什么远房亲戚就是他姐姐这种情况，后来发现人出事了。”

“你很关心他姐姐？”

“突然想起来而已。”

“是关心他姐姐，还是关心他姐姐提到过的人？”

“……”

“你都不跟我确认，指的是他姐姐提到过的什么人？”

孟川全程语气放松，透着看穿一切的自信，何念转头看回桌面，下意识抠紧手指，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孟川一句“我们正在查”打破尴尬的平静。

何念轻咬牙关，许久，才缓缓抬眼，望向孟川。

孟川深邃的眸子似有汹涌暗流，一不小心就让人万劫不复，偏偏又含着浅浅笑意，不知是嘲讽还是兴致使然。

片刻之后，何念像是怕被暗流冲向深渊，赶忙爬回岸边似的，匆匆垂目。

“看好了？”孟川话里有话地问。

何念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桌下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裤子。

见何念沉默，孟川躬身前倾靠近，压迫感十足。

可是空气凝滞了几秒后，孟川却问了句：“帅吗？”

这什么跟什么啊？！

何念拿不准孟川意图，干脆快刀斩乱麻，起身便往外走：“我血糖又开始低了，抱歉，我先走了。”

何念只听身后传来一句“哎哎哎……跑到安全司，免费看司草，连个好评都不给啊？”便冲出安全司的大门。

她逃也似地跑掉，没有看到孟川在他身后又独坐良久，双眸微眯，将笑未笑。桌上的糖盒不动如山，粉色甜腻橘色轻快，在安全司一片冰冷蓝色中，独树一帜。

轻柔的春风，渐渐吹动四合的暮色。

何念把山地自行车停在一个街角，下车锁好。

她拢了拢头发，深吸一口气，走向弥漫着胭脂味的风情街深处，不多时，她停下来，抬头看向一个招牌。

招牌主打粉色调，几笔简约线条，就勾勒出引人遐想的动人曲线，三个大字镶嵌其中——不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