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夜淮站在棺材前,抱着葬花,他是夜家的大少爷,但从小就不与外人接触。
死的人是他的弟弟,他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弟弟没有多少感情,也与周边哭哭啼啼的佣人们格格不入。
棺材里的人叫夜祁,今年16,死于一场疾病,夜淮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夜家的先生与太太都没有赶回来参加儿子的葬礼。整个夜家山院显得凄惨,不过他将花放下后便走了,周围也无人在意他
他上了车,拿出一盒烟,一旁的管家给他点着火:“大少爷,先生和夫人这几天怕是回不来了,别墅里的一切交由您来打理”。
夜淮今年才20出头,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将烟头顺着窗外丢了出去。
无意间看见葬礼末端有一位白发的少年,不过他坐在轮椅上,看不到正脸,他们家啥时候来了这样一号人?
管家随着目光看去:“那位是二少爷的朋友,在医院认识的,看着年纪轻轻的”。
夜淮点了点头:“今天晚上我就不回来了,去一趟安菲医院”。
管家点了点头,目送他驶车远去。
片刻,他这时候走向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然后俯身道:“戚少,天色朦胧,追悼会也快结束了,马上要下雨,我送你回去吧”。
戚生安转过头,看见了远去的车,然后漏出测颜:“那就劳烦管家先生了”他语气温和,左耳垂上带着银白色的玉珠,脸色苍白,柔和这一种病态的美,却掩饰不住被病情折磨不堪的疲态。
这场葬礼,死去的是他隔壁床的朋友,比他小三岁,永远停留在了十六那年,本该开朗的少年逃不过天意摧残,他望着天,由着别人将他推离这里。
安菲医院是整个市区最先进的医院,位于城市的中心,而夜家山院却在郊区,推着轮椅恐怕要走半个小时。
不过他很有耐心,来这参加葬礼,就已经准备好了被人再推回去。
夜淮开车不一会先到达安菲医院,办理了夜祁的死亡手续,然后亲自收拾了他的病床
这个病房只有两张床,他无意间瞥见了另一张床,桌边有写着字的纸,但只写了一半,甚至有一部分的字迹歪曲,但仍然好看。
还有一张照片……
但他没来得及细看,收拾完夜祁的东西后,他走向窗边突然踩到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十几个一样的空针管散落在地,针管上的字迹早已被人用尖锐物体给划烂了。
谁打的药剂,他弟弟还是那个白发少年?
过了一会,天开始昏暗,他走出病房将包袱递给一旁的佣人。
随后走进了电梯,站在电梯里,他还是格格不入。因为他太高了,家里佣人平均身高175,可他185,他孤立电梯里的所有佣人
到了一楼,头也不回走出来,这时候管家推着戚生安进了电梯。那一瞬间,戚生安的左耳闪烁了一下,夜淮停下转过身,电梯门正好关上了
佣人看着他:“少爷?”夜淮不作声,转过头走出医院大门。戚生安被推进了402号病房,夜祁的床位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他怔了一下,然后恢复往日孤冷的神色:“辛苦你了夜叔”管家颔首:“戚少,这是夫人安排的”
戚生安点了点头:“我累了”。
他不想听到关于他母亲的消息,盛夏三月,很热,可他内部穿着黑色短袖,外面套上了薄实的外套。
窗外已经下起了小雨。
书上的蝉被雨水冲洗发出蝉鸣,他很讨厌这样吵闹的声音,不过好在这个声音一会就停止了。
他用腿微微蹭了蹭轮椅,还可以使力,他强撑着躺上了床,习惯性的摸向床边的小桌子。
拿过来的是一张照片,上面是夜家的全家福,背后用胶带贴了把钥匙。
他心想,可能是忘了拿吧,于是他默默地收好了。眼睛撑不住,盖上眼眸,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他怀念已久的声音传来:“安安,听话,我们回家吃饭”。他幼时无知,盯着树上看了很久:“妈妈,你说知了一天到晚都在叫,他们会累吗”
对方温柔的声音传来:“当然会累啊,累了就回家休息,吃饭”。他转过头来,但怎么样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他们难道就不会闭嘴吗?”
对方笑了笑,过来牵起了他的手:“这个嘛,你要自己去探索,听话,爸爸还在家等你回家吃饭呢”。
夕阳落下,温度在降低可他感觉很热,很热,他停下来,松开手说:“妈妈,为什我好难受么现在这么热啊”。
无人应他,他环顾四周,哪还有什么人,这里的一切开始被黑暗吞噬。
耳边传来咚咚声,越发的急促,他被惊醒了,额头上冒着冷汗
门被推开了,是夜淮,见对方似是刚醒来,他略带歉意的说:“抱歉,不是有意吵醒你的”。戚生安木讷,他在刚才的后劲中还没缓过来,夜淮见他低着头,走到床前:“我来收拾我弟的东西,刚才走的匆忙,落下了照片”
戚生安缓缓抬头,然后僵硬的打开抽屉,拿出照片递给他:“谢谢”。夜淮接过照片:“什么?”戚生安往后靠:“这一年里,他治愈了我,如今不在了,那就谢过他的家人吧”
得知自己生病后,他曾几次不想活了,夜祁与他同一个病房,没见过这么极端的行为,总是给他洗脑:“不就是疾病嘛,我也生着病,我都没你那么颓废”。
他一开始并不理会这个毛大一点的小孩子,但他的话太多了,一个人长期不说话是会憋死的,他偶尔象征性的回复了几句,后来两人就说开了。
但在无尽深夜里,他全身无力,脑海里又想自杀,可他身旁的少年睡眠浅,经常听到他的呻吟,然后为他盖好被子,默默躺回床上。
他畏惧死亡,向往生活,这样一个少年,本该朝气蓬勃,和煦如阳的成长,却因病痛的折磨,离开这里,本来想死的没死成,想活的却离开了。
夜淮看着他,坐在了一旁的病床上:“夜祁是我弟弟,不过从小到大我只与他见过一次面”。
戚生安知道,夜家有一对兄弟,夜大少九年义务教育学完后便直接去了他父亲名下的公司。他抬眸:“血浓于水,能对着与他流淌着相似血液的人道谢,也很好”
戚生安这人很重感情,夜淮笑了笑:“听夜叔说了你与我弟弟交好,而且他很少与外人热情”
戚生安道:“人各有别,有些人缘分到了,做什么都聊的来”。对方站起身:“夜祁走了,这个偌大的病房挺寂寞的,听闻你母亲与我母亲关系甚好,你又与我弟弟聊的来不如以后搬来我这吧”
戚生安抬头,不解的问:“去你们家?我这一身病,还带着这累赘的身体,既不能做家务,也不能做任务,夜大少是想作何”。
夜淮不承认他对此人感兴趣,能与他弟弟玩的来,与自己母亲有交情,大夏天的穿着长袖长裤,整天病殃殃的,的确是个怪人。
不过他还是回归正题:“如今我家别墅就我一个,无聊,你就当当陪陪我解闷,其他的不需要你来做”。
戚生安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夜淮被他盯着很不自在,对方的目光不带任何的藏匿,而是裸露的看着他。
然后就见他起身往门口走:“你考虑考虑吧”然后推门而出,夜淮看着旁边床上的照片这人记性真差。
不过他还是想了想,这里,他的确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他很抵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他拿出手机,给夜管家打了电话,第二天,管家就带人来接他。戚生安虽然是戚家少爷,但他母亲早亡,父亲很少回家,与家里来往最多的的便是金钱了,
戚生安有一张黑色的卡,他父亲每个月都会派人打三百万的钱,虽然在外人眼里不算得宠,但只有与他父亲接触过的人才知道,他的父亲公务繁忙,但每次他的生日都会精心挑选礼物。
管家不敢怠慢,他亲自抱起戚生安上了车,这些年他也消瘦了,不过管家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轻
这些年,这孩子经历了什么,虽然隔着衣料,但管家能感受到戚生安瘦的皮包骨头了。
下了车后,管家将他亲自抱上轮椅,然后推着他进了别墅,如今这里是夜大少的居所,先生和夫人一般不住这,知道他要来,安装了电梯,所有门槛都拆了,房门扩大,确保轮椅在整栋别墅行走不会有障碍。
夜淮站在门口,对着他们说:“夜叔,您怎么偏心啊,他一来你就拆我房子,怎么感觉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你是他的管家”。
管家笑了笑:“少爷说的哪里话”整栋别墅有三层以及后院近两百平的运动场地,一楼是客厅沙发以及餐厅厨房,二楼三楼都有卧室,衣帽间和浴室。
夜淮走在前,管家在后推着他,进了客厅。
管家道:“夫人说,他要去往y国一趟,我现在得去老别墅收拾行李,请少爷和戚少自便吧”。
说完,他便推开门,这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雨,管家自叹倒霉。
不一会,别墅里只剩下两个人,夜淮从一旁拿来了水果递到他面前。
戚生安拿了苹果,然后问:“遥控器呢?”夜淮跑去一旁的柜子边翻找,这家他很少回来,都是佣人在打扫,不一会拿出遥控器递了过去。
戚生安坐在轮椅上有些不舒服,他从轮椅上站起身,试图坐向沙发上。
夜淮惊恐的看着他:“你可以站起来?”戚生安“嗯……不过有时候可以”
夜淮:“???”戚生安看着他,耐心解释道:“你听说过莱伯氏综合症吗”。
夜淮摇了摇头,戚生安道:“罢了,没什么,这个病你可以理解为偶尔发作,偶尔不发作,发作时你会感到全身无力”。
他说这话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倒像是习以为常的沉稳模样,不过他也的确很沉稳,板着个脸,很少笑。
夜淮看着他,心底似乎不好受:“这个病怎么不去治?”戚生安摇了摇头,他不愿意回答,夜淮也没有强求。
中午,大少爷不会做午饭,还是戚生安在旁边教着他勉强做出来的一道菜——青椒炒肉,不过看着怪异,吃起来更怪异,说不出什么滋味。
夜淮一脸尴尬:“算了,我点份外卖吧”
戚生安默许了,因为这个味道他不想说话了,下午,窗外的雨还在下着,伴随着雷电拉动着戚生安的思绪。
记得小时候,母亲总会在雷雨声中抱着自己睡,那时候蝉鸣依然响彻耳边,他看向窗外的树:“妈妈,为什么蝉鸣要一直叫,他们很吵”对方抱着他更紧了:“他们很有可能是开心啊”。
夜淮走过来,坐在沙发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或许是呗某人盯着不耐烦了,戚生安问他:“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夜淮笑了笑:“有啊,有古怪”。
他顿了顿,挑眉道:“蝉鸣盛夏,你为何裹着长袖长裤?”戚生安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夜少,现在穿衣自由,我乐意”
夜淮啧了声:“天黑了,我先去洗澡了”戚生安点了点头,继续看着电视。新闻播报:市民们请注意了,今晚暴风雨来袭,可能会遭遇停电,停水的问题,没有备用电的市民注意了
现在才七点,他坐上轮椅,去了二楼,走到浴室门口,听着里面哗哗的水声
他纳闷:这里难道只有一间浴室。
一道光在城市上空闪过,紧接着雷声劈过,戚生安微微蜷起手指。他从小就不喜打雷,里面的人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他在门口道:“夜淮,你好了吗?”里面的人似是听到了。他关闭了浴霸:“嗯,在穿衣服了”闻言,戚生安往后退轮椅摩擦发出的响声似乎很刺耳,但他早已习惯
这时里面的人发话了:“你这轮椅太吵了,下次不要坐了”。接着他推开门,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头发上挂着水珠
戚生安面不改色,挑眉看着他:“不坐轮椅,怎么?你要亲自照顾我吗”
夜淮道:“我说某位残疾人士,你该怎么洗,需要我照顾吗”。某位残疾人士扬起嘴角:“有浴缸吗?”夜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有”
残疾人士似乎对他刚刚对自己的称呼感到不满,没好气的说:“借过,我要洗澡了”。
夜淮看着他,无奈的笑了笑,等他进了浴室后,夜淮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这时雷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戚生安脱下外套,他手上有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口子,刀伤,抓痕,甚至是小小的针孔。
他自己看见了都要啧两声,不过早已结痂了
他放好水,躺进浴室,医院里没这种待遇,平时洗澡都很麻烦,他太久没有享受了,在里面泡了一会,不一会就起来了。
还是在外裹上了长袖长裤,等他出来后,夜淮就站在墙边靠着。
见人来,夜淮指着隔壁的房道:“这是次卧,以后你睡这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戚生安摇了摇头,洗了澡,声音更加病态了:“床太软,不习惯”。
夜淮挠挠头:“我们家都是软床软沙发”戚生安沉着嗓音道:“有桌子吗?临时搭建个床吧”
夜淮对于他的操作表示敬佩:“一楼,不过搬不上来”。戚生安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电梯门口,电梯还没开门,闪电划过,雷声响起。
戚生安微不可觉察的蜷紧手指,下一秒,周围一黑,好样的,停电了。
不定时更,有时间更,有什么问题尽可私信(写文也一样,不喜勿喷,请指教),会更
他们在葬礼上重逢,一个失了忆,一个已经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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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葬礼初逢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