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未至 第2章 断头疗养院（一）被砸了

“本月的日落时间较上个月又提前了十三分钟四十二秒，据知，从年初开始全球的白天都开始变得短暂起来，以太阳落山的时间来计算，从开始的十几分钟，到后来的几个小时，地球所处光亮的时间正在不断减少，白天正以一个缓慢却不可忽视的趋势一点点被黑夜所侵占，我部正在建立第十七个人类保护区，随时欢迎大家的求助……”

这是人类察觉到太阳每天的出现时间越来越短的第五个月，现在是七月十七日的下午15:27，天色已经擦黑了，时真早早地下班回了家，换上一双舒适的拖鞋，瘫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男主持人，这是他打的第四个哈欠了。

第十七个保护区？还是线上求助的形式，这几个月来群众的搭建费交了不少，线上的一些工作他们也有帮助处理，只是一旦涉及到问及他们的地址，接线员就美其名曰要保护他们的隐蔽性，确实保护的不错，到现在都没人能找出来之前的十六个都在哪里……

“嘶——”

不止黑夜侵袭，这也是家里的蟑螂对他发起突袭的第三天，人类与蟑螂你逃我追的平衡关系被打破，就连小猫小狗这些家养宠物突然攻击主人的事件也在屡屡发生，已经成了当下社会的重点话题；

甩掉拖鞋上的蟑螂，时真干脆换了身衣服出门，暂且把这栋房子让给它们了。

虽说是弃房而逃，但他也没有走太远，只到了家楼下的烧烤店就迈不开步了；

“您好，菜都上齐了，请慢用。”用凳子腿挡住了烧烤店里冲他龇牙的小黄狗，时真美美地享用了一顿节假日才会来吃的大餐，离店时，一路追着他的小黄在他这没讨着好，朝着另一边跑去了，只是它刚一走，时真的脸突然就白了，脚下虚浮，开始左摇右晃起来，刚走到店对面的花坛处；

“哐——”的一声，伴随着周围人的尖叫，一块巨大的玻璃从楼上掉下来，直直地砸在了时真的头顶，在倒向满地的碎玻璃之前，时真头上的血缓缓的流进了他的眼睛里，一片猩红中，他依稀看见了那个刚被小黄追着咬的女孩也倒在了他的不远处，剧烈疼痛的干扰下，他大脑意识开始模糊，心里只剩下一个疑问：小区里的玻璃有这么大的覆盖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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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玩家时真加入游戏，祝你能有一个愉快的经历~”一道说不上正经的电子机械音从时真的脑袋里炸开，几乎在它出声的同时就猛地睁开了眼，输液架、呼吸机、消毒水……

哦，是被送到医院了……

等等，医院还能强制病人打游戏吗？

很快，时真意识到了不对，他的身体动不了，或者说，他只剩一个头了……

在震惊了那么一秒以后，时真开始艰难的移动着眼珠再度环顾四周，试图让自己找到能理解这场荒诞游戏的媒介，以及，他的其他部位去了哪里？

转到侧面，他才发现头的两侧不过四五厘米的距离各有一块透明的板子，板子底部有一层浅浅的液体，像是有一个盒子在盛着他的头，旁边较他视线稍矮一些的病床上，有一具穿着病号服的身体，从体型来看像是自己的。

除此之外，这屋内的布置和时真认知里的医院病房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有窗帘紧紧的拉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各位玩家，你有三天的时间离开这里，请自行寻找出路，认真对待游戏，期待你的好消息哦~”

刚刚的那道机械音像是特意留出了大家反应的时间，踩着点发布了任务，时真消化完信息，喘了口气，试图通过大脑让旁边的身体肌肉动起来，没办法，头找身体的可能性实在不大，试了能有十分钟，身体还是板板正正的躺在那，丝毫不理会大脑下达的指令，像一具死尸一样。

尝试无果，时真索性不再动了，按他现在的处境，这个拼装应该不是由他本人来完成的；

就在这个想法出现的十几分钟后，门“吱呀”一声的推开了，一个拿着针管的男护士走了进来，动作熟练的拉开了盛着时真头颅的盒子下面的抽屉，从中取出了一卷透明的鱼线，穿进了他针管前端的小孔里。

接着打开了身体手腕上的一个黑色皮质手铐，上面有一块电子屏，等时真好不容易看过去的时候已经熄灭了，男护士动作不算温柔的捧着时真的头，力气很大，生怕他挣扎；

先是试探性的把针尖刺进他的皮肤内，一点点钻磨着肌肉和神经，看时真没有剧烈的冲动后，抵着他的脖子就快速缝了起来，他心里还忍不住嘀咕：是个没有痛觉的怪人……

时真一直咬着牙没吭声，实际上这短短的两分钟是很漫长的，一根线穿在皮肉里进进出出，绕是时真这种很能忍痛的人此刻也面色惨白，冷汗哗哗得往下淌着，男护士没有听到时真叫出声来仿佛还不太满意，缝合后又在末端磨了两三针才剪断。

随后他从抽屉里扯出一个布质的编码条粘在了时真的病服上，收走了那个手铐，摔门而出。

时真感觉自己断裂的颈骨在两端挨上的那一刻就被接上了，只是隐隐有磨擦感，等他缓了缓疼劲，拿到了身体的支配权，时真开始探索这个房间，据他一个网友所说，“玩恐怖游戏你出生地很重要的，说不定就能搜到个钥匙，或者ID卡什么的”

时真摸了一圈，除了一手的灰还有一份卷了边的病历，上面写着：周寅；于九月二十日入院；监护人：周虎；行动能力：具备。

再后面的字就看不太清了，龙飞凤舞的字体阐述着他的基本病情，只有最下面一行的小字稍微工整些：病人已结束第一场手术。

“第一场？”时真有些不安，摸了摸脖子上那道狰狞的缝合线。

没等他细想，病房外传来了一阵电子通报声，这次的声音有点像医院里的报号屏“请编号247，248，249，250，251，252到面诊室集合。”

时真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247】，心下了然，这是一场多人逃生游戏，没猜错的话，这编号对应的都是刚被拽进来的玩家。

“咔哒”一声，刚才推不开的病房门，现在自动开了锁，没多犹豫，时真推门而出，快速地巡视一圈，他所在的病房正对着一面墙，病房左边就是一部电梯，上面显示“3”，右边是一道弯曲的长廊，一间又一间的病房全都锁着门，看来那些广播中提到的人并不住在这一层，研究了一会儿，时真想要坐电梯下楼的想法就破裂了，果然，这样重要的工具是要刷卡的。

他只好掉头回去，擦过那张快要杵到他眼睛上的指示牌往长廊深处走去，越往里走，时真越觉得奇怪，这里虽然处处效仿了医院的样子，可光从内部构造上来看倒更像是一个封闭起来的筒子楼，外加几个中央大厅拼接起来的。

走到长廊尽头，一扇门虚掩着，时真刚一进去，十几道视线齐刷刷地飘过来，有五位和他一样穿着病号服，脸色惨白的人，两个女生，一个头发很短，像个学生，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缩在墙角双手捂着嘴巴；另一个头发很长，眼神中不见惧色，比较平静，这个人他见过，是那个和他一起被砸倒在烧烤店门口的女孩……

离她三步远的位置是一个刘海长到遮住眼睛的男生，很瘦，个子有点矮，他的脸色最不好，哆哆嗦嗦地抱着手，还有两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他们的表情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在时真的细看下，发觉他们都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勉强维持着站姿。

时真确认了他们的状态，和他一样，都是被拖进来的新人，他视线转向沙发上坐着的人，这些人的身份地位明显要高得多，两个穿白大褂的，还有六个穿得参差不齐，有一位穿着西装，带着一块一看就很值钱的表，剩下的人穿着衬衫短裤靠在旁边，但没人会觉得他们邋遢，光看着，时真都觉得那个男人踩着的拖鞋应该可以买他那栋三代单传的一居室了。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白大褂开了口，和他肃穆的脸反差强烈的是他那谄媚的嗓音：“几位老板，人都到齐了，你们看一看？”

“你办事，我们还是放心的，只不过嘛……”那个穿拖鞋的男人停顿了几秒，朝着长头发女生走去，猛地掐向她脖子上的伤口，上下搓揉着，没两下，女孩的脖子皮开肉绽，浅浅连着的一层皮肉现在已经快绷不住了，需要手拖着才行。

“大姐更像我父亲，骨头太硬，麻烦李院长多花些心思，好好招待，毕竟嘛，我就这么一个姐姐。”

这个男人的举动好像触发了什么信号，周围的几个人纷纷起身，他们都有着明确的目标；

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到了时真面前，时真条件反射地后撤了一步，下一秒男人的脚就踹向了他的胸口，他整个人砸在地上，只觉得脖子上的线快要断开了，他扯着脖子看向面前的男人，刚想开口说话，男人一惊，抬腿又是一脚，这间诊疗室瞬间变成了一个拳击台，不过有动手权利的人只有一方而已。

一个病人还了手，就被几个护士宰猪一样七手八脚地按在地上，时真没打算还手，现在毕竟还能擦着边躲一躲，被按在那里挨打恐怕会伤得更重；

趁着被打的空档，时真看着对面人的领带，恍然间想起了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话，使劲的咳出堵在嗓子眼的那一口淤血，嘶哑着嗓子冲男人喊：“周虎！”

周虎刚抬起的腿像生锈的齿轮一样滞在半空，表情愤怒，却又不得不放下腿。

时真松了口气，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个穿拖鞋的男人叫女孩大姐，自己的病历本又和监护人同姓；

这些人打得再狠，也大都在朝着他们的脖子使劲，看样子是故意不想让他们开口。

“恭喜玩家时真，你领悟到了‘血脉压制’的真理，奖励一百水母币，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哦！”那道不正经的机械音又来了。

他们这面的声音一停，长头发的女孩紧接着喊出了她弟弟的名字，另外几人跟着喊出声，打斗声才终于渐渐停止。

除了那个很瘦的男孩，他似乎没有看过病例卡，并不知道他监护人的姓名，头已经被踢的摇摇欲坠了，眼见就剩下一口气，奈何他房间的信息除了他没人知道，想帮也帮不了；

见状，李院长起身推了推眼镜，呵呵一笑：“诸位，今天不如先这样？明晚还有晚会，诚邀各位的参与。”

院长送人出去，倒是再没管他们，时真最先站起身，确认了外面没人，反手就把门给锁了，他也没管地上的人，开始大肆翻找起屋内的几个资料柜，没过一会，长头发的女孩就加入了搜寻中，时真注意到了院长说的晚会，从柜子里翻出一张用相框裱起来的合影，画面里有几张圆桌，人群聚集在桌子前面，除了医生和客人，竟然还有病人，这些病人和他们一样，脸色苍白，脖子上的线很狰狞，如果不是自己现在也是这幅样子，时真可能会以为，这合照里面闹鬼了。

“我在二楼的护士站找到了这个，你可以看看。”那个长头发的女孩突然靠近了时真，声音冷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