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换到这个班的时间不长,对彼此都不是很了解,样貌如此,内心也如此,彼此不过是知道个名字罢了。
“叮叮咚——”
每日宿舍起床铃响起,晨光都还没透出昨夜的云,亮了一夜的月在天空仍能依稀望见形,像一块失去了光泽的鹅卵石抛在天边,与淡淡的阳并悬于天际。校园还是静静的,似乎是短暂的铃声不足以打破学校的梦境。
不过,也有一些人早已偷偷地苏醒——此时,一只脚尖小心翼翼地轻点在上铺的梯子上,屏气凝神地放实,另一只脚跟又紧随其后,她尽量让自己的动静轻些,生怕打破了此刻的平静。
不过……
“卧槽!”
光线实在太暗,她只能凭触觉找脚下的梯子,不巧,她的触觉不太灵敏,一个踩空,她的屁股实实地砸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
“嚯——”一声齐声惊叹(来自舍友们)。
宿舍其余七人的眼皮齐刷刷被这一动静震开,似黑夜里突然点起了七对小灯,
“怎么了?”离宿舍灯开关最近的简灿连忙开灯确认,明明才被惊醒,却没有疲倦的模样。
“啪——”一声,宿舍瞬间被灯光铺满,刺得八个人眼睛生疼,眼前一片模糊,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了些,她们同时将目光聚焦在地面,只见林北极瘫坐在地面上,像一个没有提线的木偶,上体与下肢折叠,散架在地上。
“哦哟!没事儿吧北极?”简灿刚刚还是趴着的,这会儿立即从床上弹起,嘴里关心着地上的林北极,脚下却一顿凌乱,噼里啪啦到处乱踩地找着她的拖鞋。
林晓初也坐起来,不过没有那么急切,别看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其实平常林晓初像个老年人一样,浑身流露着老态龙钟的佛系。
她双眼定在林北极身上,身体慢悠悠向床边折叠的林北极边上移动,扶着林北极的肩将她慢慢展开。
“没事吧你?”她淡淡地问了一句,说着又搀起林北极,扶到自己的床边坐下。
林北极还没回过神来,眼神呆呆的,定在一处。
“我去上个厕所。”像一个失了魂的躯壳,林北极僵直地站起来,一寸寸挪向厕所方向,直到“啪——”一声门关上,宿舍又恢复了开始的平静,七人又齐刷刷地砸在床板上。
一会儿,晨光渐渐透出云层,云被镶上了光边,晨雾渐散了开,光打进了宿舍阳台,林北极独自站着的地方,阳光一节一节攀上阳台门,第二道起床铃响起,宿舍才刚泛起的困意又被迫压了回去。
“早!古德猫宁(good morning)!”阳台门敞开,林北极展开四肢呈“大”字状,带着晨露般清澈明亮的笑容,似与充斥着宿舍被迫起床的怨气格格不入。
林晓初上前拍拍她的肩:“下次——不准——起那么早——!”林晓初死尸般的眼神瞪着她。
林北极左手两指向上推起林晓初唇角,右手拍拍林晓初的脑袋,不以为意地歪着脑袋:“诶哟,好的好的,下次一定。”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林晓初性格很好,林北极能感觉到,在她身边,林北极总是很任性。
“大大咧咧的。”说罢,林晓初叹了口气,像个深沉的老人慢悠悠地绕过林北极向洗漱台去。
“诶……”林北极刚要跟上她,一只肉嘟嘟的手掌拍突然在林北极肩上,吓得她浑身一颤,回头一瞧,肉团团的脸凑得极近,她们险些撞上鼻尖儿,林北极下意识向后躲了一步,齐刘海遮挡下明澈的柳叶眼弯弯眯缝含笑看着她,薄唇欲抿,却止不住笑容现出一排齿。
“阿灿,吓死我了,”林北极看清是简灿的手,抬手拍了拍肩上的肉手,问,“咋?”
简灿是这个宿舍的舍长,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简灿给林北极的印象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女生,像一个妈妈一样操劳,有时林北极对她感到新奇:她不理解为什么简灿总是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在担心别人,明明是一些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不是吗?
“还疼吗?”简灿虽说嘴里在关心她,眼里却藏不住笑意。
“不疼,”林北极看她笑成这副模样,故作夸张瞪着眼睛,提起声音,举起右手做出枪的手势指着简灿的前额,“笑什么?”
简灿顿时朗声大笑起来,笑得更肆意了,断断续续地丢出一句解释:“就是……哈哈哈哈……看到你……就……就……就想笑。”
林北极习惯性对她比了个中指,接着一套连环打的假动作,回应后便要收拾东西出门了。
简灿偶尔会损林北极几句,不过林北极对她的玩笑并不反感,反而认为这是关系近的表现。
其余四个舍友都是体育生,她们平常交流不多,不过偶尔会因为一些突如其来的话题一起玩笑起来。
还有一位同学像开了结界似的,从不和舍友说话,好像她的世界里只认识她的这铺床,林北极对这个不太喜欢合群同学很是好奇,不过平常也搭不上话,同宿那么久只知道一个名字——李璃。
林北极有一个观察别人的习惯,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当他们做出这个行为的时候,心里会有什么样的声音?为什么有些人会那么有趣,有些人会那么冷静;为什么有些人喜欢融入群体,有些人却不想合群;为什么有些人会走进她的生活,有些人却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也许知道这些毫无意义,可她总会不住在想。
她转过脑袋定定地望着身后忙碌着梳洗的她们,双眸微微一沉,目光闪过一丝似有似无的凉意,收敛起刚刚含在嘴边的笑容,一会儿便回身离开了。
推开门,门外略过一道白衫的身影,而后,眼前现出一片碧蓝蓝的天,初夏的清风迎面拂过,轻抚她的发丝,一口新气深吸入肚……
早安,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