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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寻欢 第23章 (二十三)

作者:达不溜歪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6-04 05:37:59 来源:文学城

将军府中住着将军老爷和将军老夫人,而将军本人却令居他处。

大校场附近一处别院,才是鹤苍常居之所。

这位将军继承了武将世家的优良血脉,每日的训诫兵营都亲手过问,零碎小事也亲力亲为。

当今圣上和天下百姓都对这位将军无可挑剔——若是硬说令人担忧的点,那便是将军府上那正室夫人的位置悬空多年。

鹤苍正值壮年,却对男女之事兴致缺缺。

比起与京中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坐下来饮酒赋诗,他更宁愿和他的马驹在热烘烘的马厩里待着。

而近日来,将军似有喜事将近。

向来独行的他,身边竟然多了个倩影。

——是谁?

无人探得消息。

只是捕风捉影的打听到,那位姑娘深居简出,一身白衣被鹤将军抱进了别院,而后就再没出来过。

这一星半点的传闻愈演愈烈,直到……传入了鹤苍本人耳中。

“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

鹤苍勾着邪气的嘴角,眼中似笑非笑。

副将被他那猛虎般的目光盯得满背是汗,多年跟随也还是没能克服心中对将军的恐惧,不禁陪笑说:

“属下也是听了几个爱嚼舌根的乱说了几句,这是当成笑话说给将军您听,您别生气,就当属下放了个屁。想您这般不近女色,这也就是空穴来风罢……”

“不近女色。”

鹤苍嘴里把这四个字来回念了念,越念越觉得好笑。

若他真是不近女色,怕是院子那个难伺候的早就乐开了花,今早也不会嫌弃他刚起就不安分。

最后还是连闹带演的挨了他一耳光,才勉强让那个爱发脾气的把事翻篇。

再烈性难驯的马,鹤苍也只需七日便可制服。

但姬寻欢已经入院小月余,脾气却与日俱增。

当初惊鸿一瞥如出水芙蓉般的仙子,到他手里却成了拧眉掐腰的泼妇……

但泼辣蛮横些,倒别有一番风趣。

要是和旁的妇人一样像朵柔软娇花,歪歪倒倒的,看了就烦。

忆及姬寻欢今早睡眼朦胧就被他捞起来拨弄花蕊的表情,鹤苍忍俊不禁。

见鹤苍表情转晴,副将大松口气。

“将军宽宏大量,就饶了我乱听乱说的罪过吧。”

这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只是这传闻要是继续传下去,若他日吹进将军府或者皇后耳中,怕是要坏事。

鹤苍挑眉说:“疆西之地还没收复,北狄也对我大盛国虎视眈眈。这些大患一日不出,我便无心男女情欢。”

姬寻欢仍是戴罪之身,他身为缉拿姬寻欢的人,却把他私藏于院中榻上……

一罪是私藏罪犯,二罪是阴奉阳违,三罪是结党营私。

数罪并罚,这顶官帽和鹤家也难保他。

将姬寻欢藏起来,乃是刀尖舔血般的险举,鹤苍为大盛效犬马之劳数年,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叛逆冲动……

都是那小悍妇为我灌了**汤。

鹤苍把罪孽一并算在姬寻欢身上,预备着晚上吃道硬菜。

但他忙完营中之事回院内,就听见兵兵乓乓的声响。

“滚,都滚!谁叫你们来的!”

姬寻欢的怒斥和下人惊恐求饶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几个婢女苍白着脸从屋内走出来,其中一个额角上还被砸出了伤口。

鹤苍蹙眉,拉住受伤的婢女问:“又出什么事?你触他什么霉头了?”

婢女知道自家主子从不苛待下人,现在盘问她也是想替她出头。

但……

婢女说:“还是将军自己去问吧。”

鹤苍挑眉,“发火总得有个原因,他脾气再坏,也很少对你们多言。”

姬寻欢明白冤有头债有主,有火气只往他头上撒。

那些成日陪他喝酒作乐的婢女奴仆,姬寻欢倒是很少挑剔。

现在婢女支支吾吾,姬寻欢又发了这么大的火。

此事蹊跷。

鹤苍安抚了婢女两句,让她自己去领赏治伤,自己踏着刚砸在地上的瓷片进了屋。

姬寻欢怕是气得狠了,长发和衣襟尽散,一对桃花似的眼含着怒火,染红了上挑的眼尾。

姬寻欢一瞧见鹤苍就没好气,“你看我做什么?!”

鹤苍踢开脚边的一地碎渣,慢慢走到床边。

鹤苍:“这是……谁欺负你了?”

好好一个干净屋子,被姬寻欢砸得一塌糊涂,连床上的物件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姬寻欢撇过脸懒得看他,“不管你的事你就不要问。”

“居然不管我的事?”鹤苍挑眉。

他做到姬寻欢身边,伸手把姬寻欢滑落在臂弯上挂着的衣领扶正。

“我还当是你在生我的气。”

姬寻欢白玉似的肩头上印着几圈齿纹——鹤苍昨晚啃了两口,今早又意犹未尽地又啃了几下。

这几天鹤苍就像着魔似的,总能闻见姬寻欢周身有股异香。

这股香味撩拨着他的心智,让他像个不知疲倦的兽,不分昼夜地掠夺。

姬寻欢瞪他,似乎是才想起来鹤苍的罪行,怒目圆睁道:

“对,你也该死!”

一阵剧烈的绞痛从小腹蔓延至全身。

姬寻欢愤怒地一掌拍在床榻上,咬着牙说:“都该死……”

他为何要生成这般低贱卑劣的残缺之体。

脏污的经血为何要从他这个男人身体里流出。

他是男人,不是女人……

但床榻上刺眼的血迹提醒他:像他这种人,生来就是被耻笑的怪胎。

不男不女的怪物。

每月忍受这种疼痛,还要承受被当成玩物的屈辱。

姬寻欢抄起手边的玉枕向鹤苍砸去。

但他只侧过身去,就被猛然袭来的腹痛折磨地伏下身体,苍白着脸捂住小腹。

鹤苍蹙眉,这才隐约察觉到姬寻欢无端动怒的原因所在。

“你还有月信?”

姬寻欢满眼通红地瞪过来,他心里更是敞亮了。

“那你为何不让燕姣给你备上些热水?”

燕姣是姬寻欢身边的小丫鬟。

姬寻欢:“这是喝热水就有用的吗!”

这倒是真把鹤苍难住了。

流血这种事情他见多了,处理伤口这方面他也已经久病成医。

只是女人月信时流的血……

鹤苍捏了捏眉心,“那你先躺着吧,我去叫院子里的郎中来看。”

姬寻欢咬牙,“看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每每月事腹痛,他都是强忍着度过。

上次尚且有那笨影卫用手掌帮他暖着,但现在到处都是鹤苍的眼线盯着,他也不能把玖直接明目张胆地带到床上。

他痛得快要死了,还要为鹤苍这个不能人事的贱狗守节?

姬寻欢现在只想提刀给鹤苍的肚子也来一下,这样他也感受一下这宛如刀割的痛苦。

姬寻欢咬着牙骂他,“你就这么坐着?”

鹤苍从小到大只摸过死人手、没摸过女人手。

女子月信该如何应对,他一概不知。

只隐约记得可能是会难受心烦。

见姬寻欢伏下的身子微颤,连脸都变得煞白,鹤苍站起身后原地转了一圈。

姬寻欢:“你转什么转,我眼都花了。”

鹤苍实在是没辙了,“我坐着挨骂,站起来也挨骂,你到底让我怎样——燕姣,你进来。”

燕姣哆嗦着进来了。

她刚被姬寻欢劈头盖脸地责备了一番,现在还惊魂未定。

“将军大人有何吩咐……”

鹤苍:“我问你,你们这些女人怎么应对月信的。”

燕姣惊诧羞赧地后退,“这、这……”

“说啊。”鹤苍催促。

他指了指靠在床头的姬寻欢,“你接着这来这去多一会,你伺候的小姐就快把所有人撕碎了吃进肚了。”

姬寻欢拿枕头砸他,更是为鹤苍所言作证。

燕姣声微如蚊,讷讷地说:“就是不要贪凉,喝些红糖姜水,再吃点当归红枣煮蛋……”

这些东西对寻常人家来说,已经是上好的东西了。

鹤苍不懂这些,便让燕姣一样备一份送过来。

燕姣心中暗自惊讶。

她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才让姬寻欢勃然大怒。

若是月信致使心情烦躁,也能理解一二。

但这个小姐……

虽然口头上称他小姐,其实她们都知道另有蹊跷。

将军忽然领了他回来,但实际上“小姐”除了回来那日安静时会被人做女子,往后的做派都更像男子。

燕姣已默认“小姐”是个代称,没想到……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姬寻欢细瘦单薄的腰肢,还有藏于衣襟中难以分辨大小的胸脯,心里起了疑惑:

难道真是小姐?

姬寻欢忽然侧过脸,险些对上她的目光。

燕姣猛地低下头,“奴婢这就去做。”

鹤苍看着一地狼狈,实在头疼。

早就说那什劳子孔夫子都是一派胡言。

哪里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分明就是唯国舅难养也。

*

鹤苍本就是粗人,住在这别院四五年了也不过十个下人。

姬寻欢来了之后,光是给他找的厨子就按菜系请了五个——其中三个是精通两样菜系的。

现在姬寻欢告病,院里的下人奔走相告,都提醒对方小心伺候,莫要一不小心惹了逆鳞。

鹤苍端着一碗滚烫的红糖姜水,满是老茧的指腹也被碗底烫的通红。

姬寻欢靠在床头,脸色和唇色都白得像纸,神色恹恹,仿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鹤苍拿汤匙搅动着糖水,好声好气地安抚道:“你再等等,还是太烫。”

姬寻欢神色恹恹,“你再慢些也无妨,待我死了就不拍烫了。”

他只感觉自己□□热流如柱,眼前因为疼痛一阵一阵地发绿。

“都这样了还不忘耍脾气。”鹤苍抬起他的下巴,“张嘴。”

姬寻欢皱眉,但也不得不张开嘴。

温热的红糖姜水入腹,似乎真能缓解腹痛。

但这缓解仅仅是暂时的。

鹤苍见碗底喝空了,起身又要去倒一碗来,却姬寻欢叫住他。

“这东西我之前喝过,只能顶一时……”

鹤苍:“能顶一时是一时,你先等等,我马上回来。”

但姬寻欢不想多喝的原因不止是因为红糖姜水治标不治本,也因为喝多了他实在涨得难受。

小腹又涨又疼,他又手脚麻木……

过去都是漆叁搀着他去小解。

现在的漆叁即便该千刀万剐,也比鹤苍看着顺眼。

如果要让鹤苍这个狗东西扶着自己去小解……猜到鹤苍会说什么做什么的姬寻欢头疼欲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思考间,鹤苍带着满满一碗糖水回来了。

“当归红枣汤,里面还有一整个鸡蛋,你且一并吃了去,总比肚子空空的好。”

为了让姬寻欢吃点东西,鹤苍还想了别的话术。

但这次姬寻欢却一字不吭,拿着勺子就自己吃了起来。

汤匙碰着碗璧,发出清脆的声响。

鹤苍盯着姬寻欢鼻尖沁着的晶莹汗珠,还有眼睛被腹痛折磨出的泪光,忽然心底一软。

“要是吃不动就不吃了。”鹤苍退让了。

姬寻欢淡淡地说:“不吃怎么能行,不吃……难道真要把我饿着活活疼死?”

鹤苍:“话不能这样说,说什么死不死的。”

鹤苍出生入死惯了。

但从姬寻欢嘴里说“死”这个字眼,总是格外扎耳。

姬寻欢放下勺子,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些悲凉。

“你是堂堂正正的大将军,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虽然现在和我这个见不得光的厮混在一处,今后也是要寻个高门女子成亲生子,怎么会懂我这种不男不女的人来月信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感受。”

姬寻欢掀开被子。

血色不仅染透了亵裤,更是连被褥上也沾染上了许多。

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怎么会……”

鹤苍从没有这么直观的感受过月信这种女子闺房中的密事。

可为何会有这么多血?

他曾见过妇人难产时被换出来毯子,毯上的血也是比这只少不多。

鹤苍瞠目结舌,“旁人也是如此吗?”

若是如此……那天下的女儿家岂不是月月经历“酷刑”?

姬寻欢自嘲地笑道:

“旁人自然与我这种身子不同,我一次的血量能比过十个正常女子相加。不外是老天爷见我不男不女如此恶心,想收了我去又想折磨我,才这样让我受着。”

鹤苍直插云鬓的双眉拧在一处,“胡话,你只是体弱气虚又讳疾忌医才这样。”

那滩血迹红得刺眼。

鹤苍站起身来就要穿衣出门。

“我去找个口风紧医术好的郎中来帮你看。”

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拽住他的衣摆。

“别去……”

姬寻欢神色黯淡,如同一朵失了颜色的花。

“我不想被别人看到,太恶心了……我不想。”

姬寻欢声音轻颤。

双眼轻轻阖上,就有大颗的泪珠滚落,“啪嗒啪嗒”地落在被上。

鹤苍喉咙发紧,焦急道:“怎么会恶心?你别害怕……死人是不会说漏嘴的,大不了等他看完之后开个药方,我一刀把他杀了。”

“不可!”

姬寻欢瞪大眼,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不可……不要再杀人了……我过去就是杀人太多,才落得这般田地,不要再因为我牵连无辜……”

姬寻欢攥紧了被角,身体像风中残蝶般的发抖。

“是我作孽太多,让我等着死吧……以色侍人的贱命一条,又有什么价值苟活于世,早些去见我阿姐也好。”

鹤苍深呼吸,双拳攥紧于腿侧。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姬寻欢说他自己杀生太多不假。

但胞姐暴毙和国舅府被抄两桩事都与鹤家脱不开干系,国舅府更是他亲自带人去抄的。

姬寻欢这样说,究竟是自暴自弃,还是为了让他心生怜悯……

可鹤苍的心已经被他牵动。无论是哪一种,鹤苍都忍不住怜惜这个簌簌落泪的人。

“那你要如何?”鹤苍束手无策。

姬寻欢偏过头,“我要如何?我要我变成男人……”

鹤苍握住他冰凉的手,“这我做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吗?我不信你当真是因为委屈后悔才哭的。”

姬寻欢用那双默默含泪的眼睛看他。

鹤苍:“行吧,那就算我求你,你到底要怎样才行?你要是一直拖着不看,怕是某一日会血流而死。”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又是一大股热流涌出,瞬间为已经湿透的衣裤又添了一大笔。

姬寻欢抬眼说:

“大皇子的府上有个小郎中,他之前为我瞧过腿伤,医术相当高超。而且年纪小又木讷,更不懂男女之事,若是能让他来……”

鹤苍气笑了,原来在这等着他。

“行,就让他来。”

“嗯。”

姬寻欢忍着喜悦,低头挤出两滴惹人怜惜的眼泪。

鹤苍抬起他的脸,正好赶上悬在眼眶的泪珠坠落的瞬间。

美人落泪,恰如一枝红艳凝香露。

若是病美人落泪,更是添了几分风流态度。

鹤苍明知被算计,但也无足轻重,没必要因为一些小事,打破现在和姬寻欢的关系。

鹤苍的拇指剐蹭着姬寻欢被泪打湿的脸庞。

“哭得好,再哭两滴,兴许老天爷都被你打动,再也不让你月信时腹痛。”

姬寻欢佯装嗔怪:“我偏不。”

鹤苍眼神渐深,勾起嘴角问:“你既能如正常女子般来月信,是不是也能怀胎生子……”

姬寻欢面容惊骇,忍怒道:“你胡说什么?!这不可能。”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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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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