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觉得,乾甬把他当作了带娃保姆。
在他极其不情愿地带着程逸参观了一遍侦察部,终于可以去吃饭的时候,这个人端着餐盘告诉自己,他没有饭卡。
“……”苏衍简直想把这个盘子呼在他的脸上。
不行不行,冲动是魔鬼,冷静冷静!
他最终只是把饭卡呼在了对方的脸上。
最后,他居然还有脸跟自己坐一个桌?
苏衍看着对面这个若无其事揣着自己饭卡的人,不满地嚼碎了嘴里的一块鸡脆骨。
“苏队,我们下午去干嘛?”程逸似乎完全忽略了苏衍比锅底还黑的脸,直接问道。
说实话,苏衍非常不想搭理他,但是他深知,这个人什么不要脸的事都能做出来,与其被他追问到底,然后忍无可忍跟他在饭堂里大打出手,倒不如就这么着得了。
“你爱干嘛干嘛。”
“哦,那我跟着你。”
苏衍捏着筷子的手指都开始用力。
“不是,你很闲吗?”
“有点。”
“那关我什么事?”
“按照上头的说法,我们两个现在是搭档。”
“搭……你妹。”
“苏队,我发现你有时候特别不文明啊。”
“你多虑了,只是对你而已。”
“好吧,虽然这样不好,但是作为你的搭档,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容忍的。”
“你……”苏衍简直说不出一句话,人的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
“我下午不在局里,你自己自生自灭去吧!”
“哦?那苏队要去哪?”程逸追问。
“关你…什么事!”苏衍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脏话憋了回去,拿起餐盘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逸单手支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愤愤不平的背影走出食堂,夹起盘中的一块鸡胸肉送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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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温街的一条安静的小巷中,一个并不起眼的咖啡馆的玻璃门被拉开,门框上铜制的复古风铃叮当作响。
咖啡馆的面积并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
一层只有一个略有些狭小的前台和一面嵌墙的书柜,以及一张靠着落地窗的小桌,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枝香槟色的玫瑰,看上去含苞待放,似乎是刚刚从枝头折下的。
回旋的木制楼梯通往二层,那里或许会有更多的桌椅,落地窗外的阳光直射在木地板上,静谧而温暖。
“下午好。”一道轻盈如风的嗓音从前台传来,白发Omega站在台后垂眸擦拭着形状独特的玻璃杯,并没有抬头。
“程先生也有空来喝咖啡?”男人抬眼,深幽的海波在他眸中涌动。
“嗯哼。”程逸轻笑一声,脱下了皮夹克搭在了手肘。
苏衍看着他毫不见外地坐在了前台前的高脚凳上,没说什么,转身将擦拭干净的玻璃杯放回了橱柜。
“不招呼一下你的客人吗?苏先生?”像是常年的习惯一般,只要一无所事事地坐下,他便会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夹在了中指和无名指之间。
苏衍瞥了他一眼,从另一边的橱柜里拿出一袋咖啡豆,然后转身抽走了他还没来得及点燃的烟。
“禁止吸烟哦,程先生。”他在程逸带着笑意的注视下也微笑着把手中的烟折了。
没有烟抽,程逸便改成单手支颐在柜台上,看着柜台后的搭档熟练操作着咖啡机。
苏衍还是穿着中午的那件白衬衫,袖口挽在刚刚好的位置,系着一条咖啡色的围裙,在午后的阳光下安静地打着咖啡。
程逸又不禁觉得,这个人真的很神奇,短短24小时内,他见识了这个人各种各样的身份马甲,每一个都是如此地有趣、全然不同。
现在,他们一言不发地看着苏衍手中的玻璃杯,他舀了一勺剔透的冰块,享受着它们接触玻璃杯时发出的清脆的碰撞声。
堆积的冰块将落地窗外的阳光分解得五彩斑斓,直到醇厚的咖啡液缓缓注入,冰块上浮至杯口。
苏衍默不作声将冰美式推到他面前。
“苏先生和传闻里的似乎不太一样啊。”
“哦?”苏衍用抹布擦拭着咖啡机道“程先生也和传闻里不太一样。”
“是吗?哪不一样?”
苏衍放下抹布,面对着程逸身体前倾,居高临下俯瞰着他。
“传闻里没说,您原来这么不要脸。”
程逸闻言并未反驳,只是端起冰凉的杯子喝了一口。
“味道不错。”他称赞道。
这次轮到苏衍默然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如你所见。”程逸端起玻璃杯“关照一下搭档的生意。”
“哦?”苏衍跟他对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如果没记错的话,程先生晚上应该要去旁边的书店工作的吧?”
“查得挺细。”程逸含住了一块冰凉的冰块,它很快就在炙热的口腔中融化了“那您应该也查到了,我今天请了假。”
“那么,程先生特地请假,只是为了来我这儿喝个咖啡?”
“不全是。”程逸仰头将冰美式一饮而尽,看着他道:“事实上,我是来邀请苏先生参加酒会的。”
程逸勾起了唇角,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
苏衍微微蹙眉,从口袋中取出手机,一封未读邮件,三分钟前,他在打咖啡的时候。
那是一个地址,一个地下酒吧。
苏衍抬眸,程逸也在看着他。
“那么,愿意赏个脸吗?Baileys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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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午夜,苏衍只身前往泽州城的地下商业街。
其实关于扮演成那些成天出入黑市酒馆的不正经人士,苏衍特别在行。
毕竟见的多了,看着看着也就会了。
要装A,首先衣着方面就必须要不伦不类,一眼看去就是那种绝顶风流、魅力四射,又帅又多金的感觉。
这一点,苏衍自认为是手拿把掐,毕竟老天爷赏的饭还是很不错的,总是有些用武之地。
黑色西服外套的领口开得很低,两根分明的锁骨突出,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颈部线条流畅、肌肉张弛有度。
一条做工精致的黑丝带缠绕在颈部,垂落在衣领中若隐若现。
他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幽深的蓝色眼眸,看不出任何波澜,纯白的发丝无意遮盖住耳廓上的耳钉,徒增清冷魅惑。
再加上他高挑的身段,单手插兜,身高腿长,在月色下闪闪发光,仿若天外尤物,惹得所有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一眼。
似乎所有通往黑酒吧的入口总是这么平庸不起眼。
苏衍在一家角落里的破旧店门前站定,这是一家俄国的刀具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店主是一个俄国混血A1级Beta,左腿有腿疾,因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当他看见苏衍时,脸上并无太多旁人的惊艳神情,只是用一种奇怪的口音对他道:“有什么事?”
苏衍也不和他兜圈子,上来就直奔主题,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柄银色的俄国AR刀,递予了店主。
店主的目光在那柄刀身上停了一会,随后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抬头看了看他,沙哑的声音道:“好刀啊,好刀。”
见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将他手中的刀裹了起来,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你过来吧。”
苏衍跟了过去,走进了店铺的深处,那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并且空气中有一股腐烂的恶臭味,估计这个小巷前不久有人发生过不测吧。
苏衍留意到砖缝里暗红色的类似血迹的东西。
走到巷尾,那股气味才淡了,再向前,便出了巷。
混杂着喧嚣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尖叫声中,那个一瘸一拐的俄国老人已经离开了。
很显然,这里就是他要找的酒馆,因为他刚刚迈进一步,就立刻有人贴了上来,勾起指尖缠住了垂在他衣领口的丝带。
他垂眸看去,一个烫着波浪卷发的女人小鸟依人地贴在他胸口,挽住了他的手臂,伸手摘下了他的口罩。
她的身上散发着各种劣质香水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甜腻得令人反胃的奶油信息素。
C级Omega。
苏衍皱了皱眉,尽量不把厌恶写在脸上。
“帅哥第一次来吧?请你的。”她妖艳地扭动腰肢,从吧台递给他一个冒着气泡的玻璃酒杯,美甲勾住了他的领口一扯,再露齿一笑抛给他一个媚眼踏着高跟鞋离开了五彩的闪光灯。
苏衍看着手上那杯还在冒着气泡的蓝色酒水,叹了口气走向了吧台边的空闲位置。
这种酒精饮料符合那些夜店的标准,喝起来似乎度数不高、辛辣回甘,口腔中满是甜腻的香精味,但其实后劲十足,醉意直冲头顶。
苏衍这种酒量不算好的,只喝了几口便有些目眩了。
他支在吧台上,阖眼缓神。
忽然,手里冰凉的玻璃杯被抽离,苏衍恍惚睁眼,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少喝点。”程逸道。
苏衍侧头看去,某些人看来比他更加懂得如何穿得不伦不类。
男人眯起了眼,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充斥着神秘的危险意味。
跟苏衍给程逸的感觉一样,他也深深体会到,面前的这个Alpha城府极深,绝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而他的主动靠近,究竟是图谋什么呢?
Alpha抬手吸了一口烟,向服务员要了一杯酒,苏衍没再看他,伸手就要去那刚才的那杯,却被他制止了。
“别喝这个了。”程逸拦住了他伸过去的手。
苏衍用冰冷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这家的Champagne味道不错哦。”红发女人比昨夜还要妩媚,包臀的红裙紧贴着大腿根,低胸领口将女人丰腴的身材衬托得近乎完美。
她笑着端着一杯香槟靠了过来,将高脚杯塞进了苏衍手里。
“Sherry?Tequila没和你在一起吗?”程逸问道。
“哦,他啊。”女人似乎并不在意刚才的那个问题,反倒将纤细的手指伸向了苏衍的脸庞。
“他去和其他O玩儿了,让我自己来……”女人的拇指抚过苏衍的唇“找点乐子”她笑得如此风流。
此言既出,吧台前的两个男人的神情都黑了下来。
“哦收起你们俩那样的眼神,人家只是来和Champagne问个好而已。”她撅起红艳的唇看着他道:“真没想到你居然来了,我还以为你钓到Whiskey就走了呢。”
她不顾苏衍黑到爆的脸色转而看向一旁的程逸,笑盈盈道:“Whiskey,我们Champagne的味道如何啊?”
程逸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不置可否。
她看着二人又是一笑,点头离开了吧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