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偏头直视跪在地上的婢女,那眼瞳淡漠无波,却冰凉刺骨。
皇后心惊,行宫之中暗卫众多,她是知道的,可眼前的少女能如此准确的察觉到暗卫的数量,她今年才十六年华,这样的可怕洞察力,实在不该出现在女子身上。
这是苏家的女儿,先前只想好好羞辱一番她的皇后此刻心思百转,斟酌片刻,招了随侍在旁的宫人俯身贴耳吩咐。
门外的苏祁忠敛了气息,沉声道:“臣苏祁忠,求见皇后。”
跪在地上的婢女万万没有想到,早就串通一气的说辞被人瞬间拆穿,当即慌了神,此刻匍匐在地双肩不住的颤。
事有蹊跷,苏祁忠又找了来,就是再厌恶苏家,皇后都明白此刻不是发作的时候,允了苏祁忠觐见。
“四丫头莽撞,没得冲撞了娘娘,如若有什么惹得娘娘不快,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臣定会带回去好好管教。”这番话说的不客气。
晁国就指着这个将军镇国,自是有狂傲的资本。
皇后没讨到好处,外间又有来人禀报顾小王爷已经清醒,直言此事和苏四小姐无关,却也并未交代那枚耳坠的说法。
“是本宫的不是,今日太子庆生,也是怕惊扰了诸位卿家,又担心苏四小姐清誉,幸而无事,白白叫咱们折腾一番,苏将军不会怪本宫多事吧?”
苏祁忠拱手,不咸不淡回话:“臣不敢,既如此,臣告退。”多的话一句没有,这已经下了皇后的面子了,哪管她咬碎银牙,也只得受着。
待苏祁忠领着苏西走后,这明面上德善恩义的皇后娘娘反手拿着茶杯砸向跪在地上的婢女,嘴里恶狠狠骂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给这苏家的人闹出丑闻不过是计谋上略带的效果,真正让恭王府失了君心才是她真正目的。
皇家多疑心,便是太子于皇上之间也先是君臣后为父子,前有皇子夺嫡,后有各方势力盘亘纠错,而这恭王府便是众多势力中的参天大树,她不得不多替太子谋划一番。
可惜实在是蠢得可以。
回去时苏祁忠同苏西坐了一车,一路无话。
苏祁忠功高震主,一个小小的晁国愣是因为有他在,而得以在这乱世有了立国之本。
在得知今日的种种后,苏祁忠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个局不是朝着苏兮来的,而是冲着整个苏家和恭王府。
这是个再拙劣不过的计谋,却叫苏祁忠沉了眉目,皇家对苏氏一门已经起了心思了。
“今日之事,自然会有人帮着压下来,我们无需多管。”
苏西偏头,等着他的下文。
“你是如何知道宫内有暗卫监视的?”
苏祁忠虽是手把手教的苏兮防身武术,却从没教过她这些。
苏西了悟,原主只会些皮毛功夫,自她占了原主的身,借着云姨娘合着林晏的嘴,到底还是暴露了不少,苏祁忠不信鬼神那一套,只当是自家女儿落水后受了打击,练武越发勤奋。
“气息,习武之人的气息和常人是不同的。”苏西只能捡着话回。
“你从前毛躁,为父偏爱你些,是因着我这么多儿女里,只有你是最像我的性子,如今京都危机四伏,你既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不如随为父出关去。”
他自然有别的谋划,且看他日,若皇家发难,也需得掂量掂量......
边关寒苦,苏祁忠也不是溺爱儿女的人,苏兮的大哥已在边关镇守三年有余,也称得上是为一员大将。
这事委实突然,饶是苏西也有些措手不及。
“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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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回了府,徐氏不敢多问宫里生了什么事,倒是云姨娘拉着苏西问上问下,苏西挑着能说的回了话便回屋躲着去了。
对于苏祁忠的提议,苏西是有几分心动的,与其天天呆在这里打发时间,倒不如去见识见识这些土著人的战场,想来还有几分澎湃,况且现下还不知道伦卡星人此行为何,打发打发时间也尚可行。
打定主意,苏西推门去了外院,刚一出门却没感应到林晏所在,自她捉住叶子彧那日起,便没见过林晏,倒是她忘了这回事。
几番询问,才知道林晏因为护主不力,被苏祁忠罚了百棍,现下躺在侍卫屋子里养伤。
问了阿纤林晏的住处,苏西便准备过去看看。
侍卫下榻有专门安排的房间,平常是没什么人过来的,苏西推门便看见林晏趴在炕上,脸色发白,眉头紧皱。
听见响动,林晏睁眼,以为是平日里一个屋的兄弟,却不想见到了苏西。
林晏慌忙拿过身侧的衣裳,将光着的后背披上,撑着要起来行礼。
“奴才失礼!”
“躺着吧。”只当没看见那光裸的后背,未等他挣扎着起来,苏西开了口。
“那人藏得隐蔽,你没发现并不是你的错。”苏西直视他,从袖口拿出一瓶上好的伤药。
“对不住,害你受罚,我代我父亲同你道歉。”
林晏错愕抬头,一席粉衣罗带的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堂间,面容妍丽的让人不敢直视。
“小姐不必如此,我是将军府的仆人,将军打骂我是应该的,这是我该受的。”林晏沉默良久,开口。
苏西从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自她来到这异世,看惯了因为身世而不得不低头的人,林晏有一身好本事,却也只能为奴为仆。
“一同活在这个世上,本不该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苏西上前将药瓶放在林晏面前。
“你休息吧,我走了。”
四小姐真的变了。
林晏最是讨厌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小姐,生来便是好命和泼天的富贵等着他们,从不明白人间疾苦。
林晏这一刻头脑是空白的,以往骄纵跋扈的四小姐现下怎么也和堂下的少女重合不起来。
林晏眼见着苏西要离开,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头脑一空,便吐出话来:“我......我还能当您的暗卫吗?”
苏西转头,一双黝黑的眼瞳看着他,“多谢,但我不日后要随父亲出关,我会向父亲要了契书,放你出府。”
林晏是苏祁忠买来的,从小便交给府内教养,为的便是保护主子,没少吃苦。
林晏愣怔,眼见着那抹粉色消失,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西想通,不再思索,当即去了苏祁忠书房。
第二日用膳,苏祁忠便向云姨娘嘱咐了一番,让她帮着苏西整理行囊,云姨娘自然要闹,但苏祁忠决定好了的事又怎么会轻易改变。
苏西是在一片哭声里打包好了自己的行囊。
女儿打包行李打包的利落,云姨娘怎么劝苏西只当听不见,云姨娘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哭哭啼啼的求了苏祁忠两日,苏祁忠怕云姨娘再哭下去动了胎气,只得松口让苏西在府里多留了几天。
苏西见不得云姨娘整日唉声叹气,禀了苏祁忠说要带人上街采办东西,出府去了。
外头日头大,云姨娘见劝不得,交代了阿纤给小姐戴好笠帽,眼巴巴看着两人出府。
出府自然是有正事要办,且不说京都之内住了个伦卡人,单就湖底里的东西,保不准哪天被这个铁憨憨歪打正着摸着了,她的身份怕是要暴露。
思及此,苏西脚步越发快,几个转角,紧跟在苏西身后的阿纤便跟丢了。
有意不让人跟着,苏西硬是把需要驾车赶过来的路程缩短了一半。
午间日头大,街上小贩不多,大都是躲在檐下叫卖,湖里游船倒是多,却大多都是降了帘子以阻挡外边的热气。
唯一格格不入的,却是那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画廊游船。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苏西便来到了最初掉落的地方,望了望四周,没人注意。
行动!
“那不是苏将军家的四小姐苏兮吗?她来这里干什么?”
“她要投湖!”
几个公子哥儿本就是来游湖找乐的,这下乐子没找着,倒是看了这么一出。
最末的黑衣少年本是拿了酒杯品茗,待看清那“投湖”之人,却是一愣。
东方既白眯了眯眼,抬手招了人过来。
“去瞧瞧,她要干什么?”几个公子哥儿看热闹不嫌事大,吩咐了船夫往苏西那边划去。
苏西一个猛子扎进湖里,几乎没有溅出水花,动静之小本不该引起注意,早早感应到有船只停靠过来,苏西也没在意,往下潜深了几米。
今日日头大,湖水也清澈,可再清澈也抵不住湖水幽深,底下又长了许多水草,自然是看不到湖底下的情形。
苏西已至湖底,眼前是初来这个世界遗留下的机械身体,合金制成的身体就是在这湖底泡了几月也不见丝毫锈迹。
伸手拨开缠绕在它身上的水草,终于看见了臂弯与腰间相连之处的暗格,毫不费力的将暗格打开,自它身体里拉出了那柄刀。
长刀初见,寒气凛冽。
这具机械身体待在这里委实有些麻烦,苏西抬手拽起机械残骸准备向上游去,湖面上却接连下来了几个人,还颇识水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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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