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和季沐阳两人神色凝重,时刻警惕着周围,他们默契地一左一右将唐语紧紧护在了中间。
三人保持着这样紧密的阵型,一同在那混乱的人群中艰难穿行。周围的人们或是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喊着,或是满脸惊恐地推搡着旁人,失控的机器时不时呼啸而过,带起一阵令人胆寒的尖锐机械声音。
叶筝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架不知从哪儿突然靠近过来的小型代步车敲碎。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滚滚浓烟伴随着爆炸的冲击力迅速升腾而起,眼看着朝四周疯狂地蔓延开来。
那里本是平日里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往常这个时候,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然而此刻,就在三人的面前,眼前的景象却宛如末日降临一般。几辆小轿车撞在了一起,车身严重变形,有的车头都凹陷了进去,那扭曲的金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碰撞时的惨烈。而此刻,它们竟发生了爆炸,熊熊烈火在车身上燃烧着,舔舐着周围的一切。四处的车辆也横七竖八地停着,有些甚至还冒着青烟,其中还混杂着一些叶筝不愿去细想的事物。
突然,就在三人面前,其中一辆公交车自己启动了起来,车头闪烁着令人不安的红光。
只见驾驶位上那已然死去的司机,身体无力地瘫靠在座椅上,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公交车却依旧自顾自地行动着。它先是微微颤抖了一下车身,好似在舒展自己沉睡许久的筋骨,接着缓缓地挪动起那沉重的车轮,碾压过地面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它开始一点一点地加速,朝着前方驶去,而那行驶的方向,恰恰正是三人所在的方位。
它在不断加速的过程中狠狠地碰撞着附近的车辆。一辆摩托车直接被撞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如炮弹般重重地摔落在人群之中,伴随着 “砰” 的一声巨响,人群中顿时响起几声凄厉的惨叫。人群惊恐地如潮水般散开,只留一具被摩托车压倒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公交车一边就这样横冲直撞着,一边努力地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移动过来。它那庞大的身躯所过之处,一片混乱与破坏,仿佛带着无尽的戾气,要将一切阻挡在它前进道路上的东西都碾碎。
“快跑!”
叶筝大喊着,那声音仿佛一道凌厉的闪电,惊醒了还处在惊惧状态中的唐语和季沐阳。
脸色煞白的唐语最先反应过来,没有丝毫的犹豫,伸手紧紧抓住季沐阳的胳膊。紧接着,她咬紧牙关,腮帮子也因为用力而微微鼓起,拖着季沐阳就往一旁的小巷子里狂奔而去。
唐语深知,自己和季沐阳一直以来都是被叶筝紧紧保护着才能安然无恙。而现在,自己和季沐阳一定不能成为她的负担。
只有不拖叶子的后腿,才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叶子,走这边!那边就是小吃街了!”
叶筝立马拔腿跟上。她紧紧跟在两人的身后,边跑边频频回头看着那不断逼近的公交车。而令叶筝胆寒的是,她眼睁睁地看着公交车逐渐逼近巷口,那刺眼的车灯闪烁着红色的光芒,随后就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公交车竟然开始减速,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 的声响,最终精准地停在了巷口。
狭窄的巷口宽度刚刚好,让它无法通过。
此时,公交车离叶筝只有几米之遥,那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叶筝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车身上那刚刚经历过激烈撞击后残留的累累伤痕和沾染的各种污渍,还有那有如破布娃娃般,已经被甩到地上的司机。
她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司机已经死了,可公交车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在即将冲入巷子的瞬间精准地停下,停在了她的面前。
势必是有人在这背后进行操作。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后退调转车头向另一边冲去的公交车,继续朝着小巷深处跑去。
此刻的小巷里呈现出一片脏乱的景象,遍地都是前一晚遗留的各种垃圾。
沾满污渍的纸张、塑料瓶、包装盒等随意散落着,有的被风吹到了墙角堆积起来,有的则摊在路中间,被碾压得不成样子。在这一堆堆垃圾之间,不乏有流浪猫狗的身影,在其中翻找着从人类牙齿里泄出来的那一点残余剩饭。
挺有意思的。叶筝边跟在唐语他们后面,边面无表情地想着,眼神中满是自嘲的意味。
人类创造了各种各样的机器来为自己服务,可如今一切都颠倒了过来。所有可动的机器都在攻击人类,而且只攻击人类,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了它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并转而攻击自己的造物主。
反而是这些动物,平日里在城市的角落里艰难求生,靠人类丢弃的残羹剩饭勉强维持生计,此刻却安然无恙,依旧可以继续着它们简单又纯粹的生活。
看着身边这些流浪动物在垃圾中自顾自地翻找着食物,叶筝他们心里竟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安心。那些机器无处不在,随时都可能从某个角落冲出来,而这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小动物,此刻却成了他们判断周边环境是否安全的重要依据。
唐语好像跑不动了一般,渐渐停下脚步,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样止不住地俯下身去,双手撑在膝盖上,后背紧紧地依靠在了墙边。季沐阳自己也是满头大汗,低垂着头站在唐语身边喘气,看起来疲惫不堪,一滴滴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渐渐在地上浸染开来,形成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叶筝自己倒还好,虽然经历了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可她却并没有体会到过多的重负,顶多是呼吸比平日急促了些。
“没事,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吧。” 叶筝看到唐语那还泛着红晕的面容,轻声安慰着,“正好这里也比较安全。”
说完她就将登山杖放在一旁,然后双手抱胸,身姿挺拔而又沉稳地站着,守在两人身后。
期间叶筝实在有点无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得时不时对着不远处的几只好奇又害怕的流浪狗嘬嘬几声,倒还吸引了一只灰扑扑的小崽子慢慢凑了过来。那小家伙大概只有几个月的样子,浑身的毛灰扑扑的,走路的时候一摇一摆,小短腿迈得倒是挺快,那模样看起来蠢呼呼的。
如果这孩子真的跟着她走,那只有被她塞进包里拐走的份了。
叶筝想象着把这小灰崽装进包里,只露出个小脑袋的滑稽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眼瞅着那只小灰崽晃晃悠悠、好不容易一点一点地挪到了自己脚边,叶筝没忍住蹲下身子,将右手缓缓地凑到了小灰崽面前停住,让它嗅一嗅,熟悉一下自己的气味。小灰崽耸动着湿漉漉的鼻子,然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叶筝,伸出小舌头轻轻地舔掉了叶筝手上残留的一小点污渍。
阳光这时候也总算冲破了重重阻碍,缓缓地来到了昏暗的小巷子里,洒在了几人所在的位置。
借着光线,叶筝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眼前那只可爱的小灰崽身上,她定睛一看,竟发现小灰崽黑溜溜的大眼睛里似乎反射出一点点熟悉的颜色...
“叶子,我们好了。再往前走一点就能到地下通道了。” 唐语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双手撑着膝盖,缓缓地站了起来。刚刚那一阵歇息,让她和季沐阳总算恢复了些许力气。
闻言,叶筝不再关注脚边的小狗,干脆利落地转身,抬脚朝着前方快步走去。
她超听唐语的话!
徒留可怜的小家伙一脸茫然,小脑袋歪向一边,它呆呆地望着叶筝离去的方向,嘴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咽,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被抛弃了。眼睛里有些许微弱的红光闪了闪,小家伙也转过身,继续在这小巷子里徘徊起来。
唐语和季沐阳并肩在前面走着,叶筝慢悠悠地在后面拎着登山杖,时不时往两边张望。
一边走,叶筝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一丝凝重,一边费力地回想着刚刚经历的一切。那些画面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在她脑海里翻涌着。
从最开始遇到的除草机、小型无人机、扫地机开始,到后来直面的公交车...
都来得太迅速了,导致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只能根据当时的情况立刻做判断。但是现在大家都在一个暂时安全的环境,叶筝这才有机会缕清思绪。
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基本所有能活动的机器都发生了暴动。
叶筝暗自思忖,可能是什么组织或者恐怖势力在远程操控着这一切,或者下达了集体指令。令人细思极恐的是,所有的这些机器,无论大小、无论用途,竟然全都出现了状况。这绝不是偶然事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行动。而这一切都需要多少年的谋划呢?
而且不确定现在是不是只有越山市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对,手机!
之前情急之下,叶筝直接将手机塞进了工装裤的裤兜里。
她迅速地把手机拿了出来,屏幕亮了起来,可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那原本应该显示着信号格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她不死心地又切换了几下页面,发现就连聊天界面也停留在了 Zero 最后发给她消息的时候。
那简短的几个字就那样静静地显示在屏幕上 ——“带上手机,现在去地铁站!”
叶筝的目光像是被那几个字牢牢锁住了一般,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疑惑,有探寻,更有深深的不安。
她清晰地记得,就在 Zero 发完这条消息之后,骚乱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而更让她觉得蹊跷和不安的是,当时自己一看到这条消息,整个人就好似魔怔了一般,没有丝毫的思考时间,下意识地就决定立刻前往地铁站,仿佛那是刻在心底不容置疑的指令。而且——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前面正并肩走着的唐语和季沐阳。在听到决定去地铁站的消息后,大家居然都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人仿佛都下意识地认定了那里就是众人的出路。
“为什么会是地铁站?” 叶筝在心里不断地询问自己,眉头越皱越紧,脑海中思绪如麻。而且,为什么会是 Zero 在第一时间发给她这样的消息?这个 Zero 是什么人,又究竟知道些什么?
地铁站....这三个字在叶筝的脑海里不断地被放大,宛如一个被不断充气膨胀的气球,一点一点地挤占着她大脑里的每一处空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至膨胀到完全充斥在她的大脑里,让她的思维几乎都被这三个字给填满了。
“地铁站......”她最后一次低头,口中喃喃自语着,声音很轻。
然后再次抬起头,一改之前的纠结困惑,瞬间恢复成了平常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
“我一定要去地铁站。”
叶筝不再思考。
叶筝坚定认为自己一定要带着唐语和季沐阳到达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