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槿听话地吻上林慈的唇,与往常不同的,是咸咸的眼泪的味道,还有些苦涩。他捧着林慈的脸退开了些,额头相抵,他说:“慈慈,我爱你。”
“我也爱你。”
方觉槿将林慈抱到腿上,自己倚靠沙发。他仰头拨开林慈的长发,手扶住她的后颈,大拇指在脖子上磨搓,他喜欢并且渴求她的每一寸肌肤。
林慈居高位俯视男人,她必须再次承认,方觉槿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谁能想到商场上的惊鸿一瞥,最后他们居然成了男女朋友。只是他们的交集好像比商场那次还要早,赵教授说的时间是三月份,但她没有任何印象。
方觉槿见林慈出神,不甘心地咬了口她的嘴唇,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你。”
方觉槿被取悦到,嘴角和声调都上扬:“我都已经在这儿了,还想什么。”
“想你是不是早在我发现你之前就注意到我了。”
林慈一向聪慧,方觉槿双手搂着她的腰,十分爽快地承认:“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齐京大学文科楼的大教室。”
“一见钟情?”
“是。一见钟情。”
那天阳光很好,他的心情却很糟,可是林慈出现了,她的一颦一笑都吸引着他的视线。目光想从她的身上移开,屡试屡败,有人看出他的心不在焉,问他是否有工作要先离开。确实有工作在身,确实再等一会儿他就要走,但他硬是拖到林慈和赵馨手挽手出了大教室,才向赵教授请辞。拖延的后果就是他误了机。
林慈笑着扑倒方觉槿,手指轻点他的胸膛,说他见色起意。男人抓住她乱点火的手,翻身将两人的位置对调。
“只对你见色起意过。”
“我不信。”
“真的。”
方觉槿倒在沙发外侧,贴着林慈耳语。他的声音很小,只有林慈能听到他在说些什么。没开灯的客厅什么也看不见,幸好什么也看不见,藏起林慈红得像番茄的脸蛋,方觉槿也好不到那里去,两只耳朵像火烧一样。
“我让你开心了吗?”害羞归害羞,好奇也是真好奇,反正什么都说了,再问问也没什么。
“方觉槿!”
林慈想要制止这场突如其来的羞耻对话,可惜没成功,男人像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个劲的追问:“告诉我好不好,那些时候你有开心吗?”
一声微不可闻的肯定回答。
方觉槿亢奋到抱着林慈不肯撒手。
厉谦昨夜说的话不合时宜的跳进脑袋里——你根本不适合林慈,方觉槿无声蔑视——他和林慈全世界最般配。
尽管凌晨五点才睡,方觉槿依旧在早上七点起床。七点一刻他接到方寺铭的电话,说是想见他。以往方寺铭要见方觉槿都会由老管家代劳,今天倒是不一样了。
方觉槿神色如常,应了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方寺铭指着电话示意方柔看:“臭小子也不问问我身体怎么样了。”
方柔把刚削好切块的苹果插上叉子递给他,顺便帮方觉槿说话:“就你这些年做的事,他还肯接你电话,你就知足吧。”
这话说得方寺铭没了脾气,甚至开始担忧:“你说他会不会不认我这个爹了?”
“老了知道想这些事,年轻的时候没见你对他多好。”无论方寺铭说什么,方柔都要回呛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兄妹之间的相处模式就变了样。
方寺铭叹了口气。
方柔自觉句句在理,但为了安慰自家哥哥被绿得千疮百孔的心,开始往回找补:“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觉槿说到底是你的亲生儿子,父子哪有隔夜仇对不对,就算有也没事,你多给他点钱、车、房子和公司股份,到时候你老了他照样来看你。”
“方柔,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这是被嫌弃了,方柔白了方寺铭一眼,不知道是谁害怕和儿子沟通,大清早就把她从家里叫过来。
在家中的方觉槿看了眼时间,本来想等林慈醒来再走的,可方寺铭电话来的突然。他回房见林慈睡得正香别没有叫她,桌上留了纸条,微信上也发了消息。
人都走到门口了,他又折返回去,亲了亲林慈的额头。
半小时后,方觉槿进到病房,方寺铭正准备吃药。
“姑姑。”
“爸。”
方柔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方觉槿,扯着他东瞧瞧西看看,最后得出结论说他终于长了些肉:“可比之前的骨头像好看多了。”
方寺铭不似方柔那般热切,待嘴里的药吞下去,才开口:“坐。”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见方寺铭还是正式点为好,西装革履的派头不像探病的儿子,更像是汇报工作的下属。
“您找我什么事?”方觉槿单刀直入,蹙眉想了想,“如果是昨晚酒会的事,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方寺铭看了方柔一眼,方柔示意他讲话,他偏一言不发。没办法,方柔只得做传话筒:“觉槿,你爸叫你来不是说这件事。他是想问你和……”
“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方言礼不是我儿子的?”
方柔疯狂给方寺铭使眼色,但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又收回来,她扶额作罢。
方觉槿瞬间明了,认真回答方寺铭的问题:“早您几个月知道。”
方寺铭哼了一声:“你倒是沉得住气。如果孙天文不对你出手,你是不是准备瞒着我一辈子?”
孙天文对我出手,方觉槿听到这话便止不住在心里冷笑。方寺铭对孙淑文还真是情深意重,都背着他和别人生孩子了,还要事事把她摘出去。
“不会。”
方言礼不是方寺铭亲生孩子这件事,以方觉槿对方寺铭的了解,根本撼动不了孙淑文在他心里的位置,上一句也证实过了,确实没影响。
方寺铭递来几份文件,神情有些别扭:“你看看,如果没问题就签字。”
方觉槿不知道方寺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接过打开来看,是各种转让协议,有房子、车子和股份。
“您这是?”方觉槿心下有答案,只是不确定。
“都交女朋友了,怎么还能靠死工资。这些你拿去,不要亏待了人家。”
方觉槿抿唇,他大概明白这些东西都是方寺铭对他的补偿,只是方寺铭是何时知道他的感情状况,视线落到沙发上低头看手机的方柔身上,林慈将两人在交往的事情告诉了她。
无人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
门外端着托盘的护士要进不进,这一家人看起来在说什么特别严肃的事。算了,她先去给别的病人进行治疗。
方柔还盼着小护士来打破僵局,谁料小护士见状况不对,溜了。这下只好自己上,她在心里叹气,父子关系怎么能差成这样。
先是两声干笑,她指了指手机:“刚才店里的员工找我有事,你们在聊什么?”
无人回她,但是都看着她。
一个个是都没长嘴吗?方柔心里暗骂,脸上却仍是笑嘻嘻的。她是来促进两人关系的,不是来骂人的。
“说到觉槿的女朋友,可是个好孩子,和我十分聊得来。”
“嗯。”方寺铭的视线从方柔移向方觉槿,说道,“前段时间秘书办的卢珊是我安排进去的,本意是想看看你的处事能力,但你好像不喜欢被监视,我就撤了。你谈恋爱这事是她听到二十一楼所有人都在下个什么赌注,顺带告诉我的。”
方寺铭知道方觉槿默不作声的原因,定是以为自己暗中监视和调查他。
确实监视过没错,不过见你不喜欢就撤了,至于调查,只是期间听到的八卦而已。如此坦荡,方觉槿能说什么。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觉槿有女朋友?”
“现在知道了。”
“你还真是老奸巨猾。”
“谢谢。”
看着方寺铭和方柔有来有往,方觉槿意识到方寺铭是好哥哥、好丈夫、好的领导者,但唯独不是好父亲。
“姑姑,爸,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方觉槿将方寺铭递给他的文件放在一旁的置物柜上。
“就要走吗?”方柔有些不舍,她和丈夫没有孩子,所以将方觉槿视若己出。
方觉槿点了点头:“有些事情要处理。”
“现在天气慢慢变冷,你自己要多注意身体。”
“我知道。”方觉槿同样很珍惜方柔,“您放心。”
方柔将方觉槿送进电梯,返回病房就见她哥黑着一张脸:“怎么了?”
方寺铭把手头的文件全都扔到床尾:“他倒是有骨气,什么都不要!”
同一时间的方家。
“姐,姐夫真算得上是好丈夫。”孙天文正苦口婆心地开导孙淑文,“你就说世上有哪个男人在知道儿子不是自己的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地跟老婆说不追究。”
“那是因为言礼已经死了!”孙淑文站在阳台,冷眼看着楼下被大雨打得七零八落的玫瑰,一言一行哪里像个精神病患者。
“可你不也三番五次把他儿子送进医院急救。”孙天文躺在价值不菲的真皮按摩椅上发言,“我觉着差不多得了。”
“不可能。”孙淑文收回视线,“昨晚方寺铭和我提了离婚。”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孙天文从按摩椅上弹起来:“你答应了?你可不能答应!”他急得团团转,“你也知道孙氏集团这么多年一直背靠方家,你要是和方寺铭离婚了,他势必不会再给孙氏资金支持。墙倒众人推,孙家立刻完蛋。”
“那也是孙家活该,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
孙天文听不得这话,想和孙淑文理论,可对方一个眼神就把他慑住了。
孙淑文想起昨晚和方寺铭的对话,心里没由来的恐慌,不是怕离婚,也不是怕孙家完蛋。她隐约知道答案,却不愿相信。
“我和你即使离婚,你也会是除我和觉槿外持崇耀股份最多的人,或者,你在忍一忍,等到我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言礼不是你亲生儿子的?”别说孙天文觉得方寺铭大度,就连孙淑文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去世那段时间。”方寺铭平静地说,“两个血型为A的人怎么可能生出B血型的小孩。”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说出来?”
“因为人要向前看。”
孙天文见孙淑文一直出神,怎么喊也没反应,心道完了,孙家彻底没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