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突如其来的冒犯,令林致一下子慌了。
她双脚离地,被他抱过肩头,难以发力,只得伏在他背上不住地用手捶打着他,气愤地咒骂。
然而在男人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一切反抗似乎都只是徒劳。
陈汉扬一语不发,反手关门,上锁,动作干脆利落。做完这一切后,他轻轻将林致放了下来,却又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道:“小点声,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你这公寓怕是不隔音吧。”
“你超雄吗,发什么疯?”林致的双唇在他掌心间轻微蠕动,依旧是斥责的话,音量却小了许多。
陈汉扬不自在地松手:“我只是想向你证明,你对我的那些揣测都不是真的。”
说着抬手解开领口的金属纽扣,接着往下,一颗,又一颗。黑色的外套“啪嗒”掉一声落在地,贴身的白色衬衣露了出来,他继续着动作。
当白衬衣也飘然坠地时,眼前的少女惊呆了。
林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摩男人的胸膛,肌肉紧实的、不着寸缕的胸膛。
刀疤密布的、伤痕累累的胸膛。
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或长或短,蜈蚣般丑陋地爬满了他的前胸——或许还有后背,或许还有其余看不见的地方。疤痕的颜色或深或浅,嚣张地彰显着各自占据男人身体的时日的长短。
好似一群残暴无秩序的佣兵,以肉身为地盘肆意征战。
“我凭什么去声色犬马,靠这副身体吗?”陈汉扬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说,声音罕见地哽咽了。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控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继续说:“但你有一句话说对了,我是很脏。你是不是也以为义父看上了我母亲?其实不是,他看中的人是……是我——你懂什么意思吗?”
林致无声地点头,眼泪悄然而下。
“当年事情败露后,我母亲为了保命,把我卖了,卖给了义父。那时我还太小,什么都阻止不了。”陈汉扬望着林致模糊的面孔,说,“义父给了我们想要的荣华富贵,也同意在百年之后家产由我继承。可近几年他却变了,开始调查陈汉光和简姨的事,然后,你就出现了。”
“这才是全部的真相,阿致,这才是。”
林致微微失神,伸出手想抚摸那些疤痕,却被男人后退半步躲过。
“别碰。”他说,“脏。”
林致痛苦地摇头,问他:“疼吗?”
“早就不疼了。”陈汉扬依旧没忘之前的话题,“告诉我,你和那个于艾风的绯闻,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把我最坦荡不堪的一面撕开摆在你面前,只求换得你一个同样真正的答案。
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虽然我并没有什么资格这样问,可是他——绝对不行。”
“不是。”林致轻声开口。
男人顿时松了口气,凝重的面容也终于舍得放松下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却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还有谁知道你住这里吗?”陈汉扬问。
林致瞬间想到一种可能,飞快越过他扑到门口:“是姜导,一定是姜导。只有他知道我住这。”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林致透过猫眼向外一看,果见姜傲年正立在门外。这一会的功夫,他又敲了好几遍门。
林致一边手握门把,一边回头提醒屋内的男人:“快把衣服穿上,别叫他看见了。”
他这一身的疤痕,是最隐秘的伤痛,绝对不能被外人窥到任何一丝端倪。
“阿女?”姜傲年在门外轻唤,略有些焦急。
“来了,马上。”
等陈汉扬扣好衬衣纽扣,林致立即拧开被反锁上的房门,露出半颗脑袋冲姜傲年笑道:“姜导,找我有事呀?”
“接到消息说你被人跟踪,怕出事过来瞅瞅。”姜傲年盯着她微红的眼圈,皱眉,“怎么哭了?”
“啊,没有没有。可能方才去阳台收衣服,被风吹得。”林致扯了个谎,开门请他入内,“姜导进来坐坐吧,太子爷也在。您收到的消息……可能是误会。”
姜傲年踱步而入时,陈汉扬已整理好衣衫,俨然又变回官仔骨骨的模样。
“还以为阿致又遭歹人惦记了呢,原来是太子爷探望侄女。”姜傲年笑得古怪,“太子爷思念至亲怎么不联系我,或打电话给阿致?何必大张旗鼓地派人跟踪,叫人吓一跳。”
“抱歉,习惯了。”陈汉扬不咸不淡地回应。
姜傲年下意识往阳台瞅了一眼,空空如也,没有衣服,显然的确已经如林致所言收好了。
一切正常,可直觉却告诉他依旧有鬼。
初时,他以为这位太子爷猎艳心起,看上了他力捧的新人。后来得知阿致的身世后,他一度以为自己多心了,说不定那时做叔叔的便已经知道了真相,提前和侄女套套近乎,培养亲情。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又错了。
无论是最初还是现在,陈汉扬对林致的态度始终如一,可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谁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的亲人?充满求而不得的渴慕和难以自抑的占有欲,浓烈到他偶然察觉都要心惊。
这是男人看女人才会有的眼神,而不是叔叔看侄女的。
尽管他掩饰得很好,尽管,他这个“叔叔”过分年轻。
姜傲年心头警铃大作。林致在感情上太天真,太子爷又太老成,保不齐就会被引诱犯下弥天大错。
迅速理清思绪后,他率先开口:“夜深了,太子爷,你我恐怕谁都不适合再待下去了。太子爷下榻何处?不如我亲自送您一程。”
陈汉扬略一思索,答应道:“行,有劳了。”
“阿女,我们走了,你——早点休息。”姜傲年顿了顿,补充了句,“注意安全。”
“嗯。”
目送他们离去,林致疲惫地滑坐在地,捂着脸埋膝痛哭。
阿其,阿其啊……
一夜无言。第二日至公司后,她敲响了姜傲年办公室的门,问他:“姜导,我能知道昨晚你对他说了什么吗?”
“向你打小报告了?”姜傲年鄙薄道,“想不到堂堂太子爷也会做这种不耻的事。”
林致否认:“他没有。只是想着你们路上总要说点什么吧,有点好奇罢了。”
她猜到姜导兴许是误会了,可个中缘由却实在不方便同他解释。昨夜临走前他看向阿其的眼神并不友善,亦无曾经的敬畏,所以,她才会担心。
姜傲年认真地端详了她许久,道:“阿女,你可知你从未如此关心过别人?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对他动心了吗?”
“或许是吧。”林致不置可否。
姜傲年一下子站了起来,紧盯着她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是您以为的那样。”林致无惧他的怒火,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没办法跟您解释,请相信我的选择。或者,再给我一点时间。”
姜傲年重重地喘息,极力克制住胸膛的起伏。良久后,他快走两步至窗边拉上窗帘,转身对她道:“我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在办公室做这种事。”
他三两下脱掉西装外套,扯开衬衫的领口,半裸胸膛,单膝跪地仰视着她说:“阿女,你看我可以吗?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男伴,我想我会比他更合适。”
“姜导,你——”林致惊骇到失语。缓了缓,她说,“姜导,我也可以认为,你在玩职场骚扰吗?”
“那老板你来做。”姜傲年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你做老板,我做你的员工,你来骚扰我。”
“噗嗤。”
林致笑了出来。眼前这一幕玄幻到她以为她还没睡醒,大发白日梦。即使在梦中,她都不敢想象这副场景。
然而它的的确确发生了。就在此刻,就在眼前,她敬若天神的老板、她认为的掌握她生杀大权的老板,居然跪在她身前要求她骚扰他,还要让位给她,让她做老板。
“姜导,这真的太荒谬了。你这样会让我以为,我是不是请了魅魔在身。太可怕了,您别这样。”林致道出了心里话。
她不知姜傲年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脑子忽然抽起大风来。她对他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只感到一股荒谬,魔幻到可笑的荒谬。
她移步到窗边,“唰”一下重新拉开窗帘。在热烈的阳光再次照耀到姜傲年身上时,她说:“姜导,这个梦,该醒了。”
否则她就只能离开天成了。
姜傲年垂头沉默良久,接着慢慢起身,拢好衣领说:“抱歉。”
“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他依旧背对着她。
“多谢姜导。”林致真诚地感激。
“可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再接触太子爷。”男人回首冲她说,“这条要写进合约里。不必想跟我解释什么,我这里,不接受任何辩解。”
“您、”林致一口气梗在胸口,“您这就是公报私仇了。”
“是又如何。”姜傲年笑说,牙齿在阳光下闪着洁白的光,“让你做我老板你不肯,那就只能反过来被我拿捏,接受我的不平等条约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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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误会与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