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二色家的电视机开着,播放最近很受欢迎的儿童影视剧——二色申司对此没有什么兴趣,他坐在椅子上,用儿童筷子夹饭吃。今天有烤鱼,这是他唯一爱吃的荤菜,年纪轻轻的二色申司已经掌握了如何用筷子挑鱼刺,然后一口吃一半,人生瞬间光亮了、有希望了,变得美好了。
然后吃完晚饭,又因为今天没有脆脆的苹果作为饭后点心而趴在地上郁郁寡欢。
屏幕里噼里啪啦的,是主角在和怪兽打斗的响动。
“说起来,申司见过隔壁的新邻居了吗?”妈妈问,她今天吃完饭之后,戴上眼镜打算继续工作,“怎么样?是带着小狗的男生,你应该会喜欢对方吧?”
“狗狗不喜欢我。”
同样吃完的二色压在大狗狗玩偶身上,发呆,好像在看电视剧,实际上视线发散,在发呆。听见妈妈的问题,于是抬头:
“不过织田先生是好人,小狗也很好。”
“……”
妈妈眼镜下的眼神似乎变惊讶了:“申司没有认出来吗?”
“欸?”
“最近申司不是很喜欢看吗,假面超人的特别期,就是那个呀。”妈妈指着屏幕里,“和Odasakuman的联动——是没有认出来吗?”
顺着妈妈的手指看了过去,正好和屏幕上的男人四目相对了。十分吸引人注意的红色头发、没有什么表情波动的脸,甚至是那双蓝色的眼睛,虽然二色并没有将邻居的脸记住,但他确定那人大概是长这样的。
“……妈妈怎么知道邻居是Odasakuman?”
比起大热演员住在旁边,二色申司更关注的反而是妈妈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一点。
“是工作啦,”二色妈妈毫无保留,虽然谁也不明白为什么编辑部的工作会和演员扯上关系,“最近不是编辑部在和一名法国作家谈论在日出版的事吗?那名作家是织田先生的监护人来着,织田先生想要找一个没有太多邻居的一户建独立生活,刚好我们的隔壁空了,所以推荐了过去。”
二色知道了结果:“结果织田先生很快就入住了。”
但是这又说不通了,毕竟织田作之助看起来就是二三十岁的样子,监护人这个说法说出去没有人会相信的才对吧:“但是织田先生不是成年了吗?为什么还有监护人——骗人的吧?”
妈妈好像很想笑。
“不是……不是这样的呀,”她是真的想笑,“申司,织田、织田先生只比大和家的敢助……大两岁而已……”
大和敢助今年才十四岁,这句话的意思代表的就是说,电视屏幕里,无论谁看了都像是二十多快三十多的男人,实际上是个十六岁的青少年。
“……骗人的吧。”
二色申司不可置信。他看了看屏幕上的脸,又去看妈妈。妈妈笑得已经没有形象了——就算他不相信,事实也是这样。隔壁家住的只是一个哥哥,而不是一个叔叔。
…………
最终,申司得出了结论。
在第二天早上晨练的时候,他严肃地对大和敢助说,撒丫子跑步的速度就像有鬼在后面追:
“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在骗我。”
大和敢助表情不变:
“先不说骗不骗的事,我只知道,你再不跑,你朋友就要咬你的屁股蛋了。”
在他们身后,凶狠的吉娃娃桃子正散发着浓厚的恶意,追着二色申司背后贴着的手工狗零食跑——它穷凶且极饿,下嘴毫不留情,闪着寒光的牙齿在寒冷的早晨如雪一样白,完全可以想象到,如果咬到人身上,会有多么痛。
而系统弹窗的蓝色比大和敢助的话更让二色申司心寒。只见上面正用英语写着「连吉娃娃都跑不过的人一定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比如说你存钱罐里所有的钱。」
心寒,太令人心寒了。
二色申司发出一声冷笑,下一秒就迎面撞上牵着狗走来的男人,他的脑袋磕到人家腿上;与此同时,大和敢助眼疾手快地撕下来他背后的狗零食,丢给了吉娃娃桃子,免去这眼瞎小孩本该受到的皮肉之苦。
同时也拯救了他岌岌可危的存钱罐。
“没事吧?”
这个牵着狗的男人问。
昨天对二色十分警惕的三只小狗,今日躲在了主人的身后,而撞到人的二色眯着眼睛抬头,看见红头发的男人,一下就认出了这是隔壁的新住户、火爆的大演员,少年老成的织田作之助。
“织田先生没事吧?”二色反过来问,就对着这样高大且老成的男人,他实在喊不出一声哥来,“抱歉,跑步的时候没有看见前面。”
织田作之助的视线落在二色的脸上,似乎是在仔细打量着孩子的长相。这一点,二色申司没注意到,在他旁边的大和敢助发现了。但因为那目光中毫无恶意,所以他没有阻拦。
“我当然没事。”
织田说,两只小狗在他腿边乖乖坐下了,另一只趴下:“长得还真是像呢……”这句话很含糊不清,似乎是在说二色母子的长相,紧接着,话题一转,“今天二色小姐也早早地去上班了吗。”
“嗯,妈妈今天也去工作了。”
“这样啊,那,要摸小狗吗?”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而二色申司点了点头,就又蹲了下来,伸手想要去摸昨天刚咬过他手指的小狗们。
“今天没有咬我。”二色对此感到惊奇。
“昨天回去之后,和他们商量了,”织田作之助说,“他们之后不会咬人了,都会当个乖孩子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那只躺在他皮鞋上的小狗开始咬他的鞋带。二色申司将三只狗揉搓了个遍,小狗们只会叫,真的如织田所说,没有再咬过他。
吉娃娃桃子从后方冲了过来。
她把所有被胁迫的后辈都赶走了,然后又对着二色申司汪汪狂吠,以凶恶的面庞将二色逼得后退好几步,直至像昨天一样,一屁股坐进了路边的雪堆里。
“世界真的欺骗了你。”
大和敢助说:“喜欢狗和被狗喜欢真的是两码事——你该认清现实了,申司啊。”
…………
在大巴车上睁开了眼睛,而这几天和狗狗玩耍的回忆还活跃在脑子里,他一时分不清这里是梦还是现实。因此,二色申司揉搓着自己的脸,看向大巴车的窗外。
外面是在不断变化的风景。
身边坐着的大和敢助在不断地打呵欠,真让人怀疑他下一秒会倒头就睡,发挥年轻人的特性。
“东京好远啊。”
二色说,他抱着自己的书包,那是为了之后上学而买的,妈妈在里面装了许多东西,很沉重,压得他腿酸酸的。
“算近了吧,”大和敢助说,他揉了揉眼睛,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至少坐大巴车就能到——要是更远的地方,不止要转车,或许还要坐一整天。”
“下车的时候就会见到高明哥吗?”
“会见到的,”大和敢助很信任他们之间的友情,“要是他不来的话,我们找到他家里去揍他。”
“然后你就被报警抓起来了。”
申司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小号的小狗玩偶,用力揉搓着,先把狗脸压扁再把狗脸搓圆,好像在宣泄坐车的无聊。今天还没有见到织田先生的小狗就被带走上车了,一点劲都打不起来。
“……高明哥和景光哥真的都会在吗?”沉默了片刻,没忍住,还是问了,“我们真的一下车就会见到他们吗?”
大和敢助从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他瞥了二色申司一眼。
他学着甲斐玄人的模样,将手盖在申司的脑袋上,揉乱了他棕色的头发:“肯定会见到的,你放心好啦。我不是都说了吗,孔明那家伙都把你当成亲弟弟看了——难道你觉得,他会放心让你这个小屁孩自己一个人下车吗?”
大巴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行进,这之后,到达东京站之前,二色都不再说话了。车上的时候,要么把小狗抱得很紧,要么就是用手把小狗揉成面团。
大和敢助以为他下车也会抱着,然而事情总是出乎意料。
进站的五分钟前,这个幼稚鬼又把玩偶塞回了自己的包里,企图掩盖自己这一路上玩弄毛绒绒玩具的事实。下车时,表情很严肃,动作却很紧张,险些从台阶上又摔下去。
临时监护人大手一提,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他下去。失去了自己脖子的水豚就安静地成为挂件,就这么走了出来。
视野高能看见更多东西的惯例对近视眼来说并不成立。
“高明哥!”但他还是精确地捕捉到了诸伏高明的身影,冲着那边挥了挥手,“往那里走,敢助哥,高明哥在那里!”
车站里人来人往,而站在人群里的诸伏高明刚想举手示意,就被下车的某个乘客撞到了肩膀,对方很有诚意地道了歉再走,那诸伏高明自然不会追究。
不过,当他把注意力拉回来的时候,二色申司已经被大和敢助放了下来,像只小狗一样跑到他面前。
然后,这只棕色的小狗左看右看,寻找着某道身影。
“——景光哥没来吗?”
与此同时的景光:(正在和降谷小零度过幼驯染时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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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是叔叔还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