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水 第27章 故意

学生们大多都在一个露营地吃饭，不少家长准备了野餐垫，孩子们互相分享着零食，跑来跑去也有了春游的氛围。

季青岁带着陆泽准备走过去，走到一半却闻不见陆泽身上那独特的沉香味，他往后一看就叫陆泽远远地在后面看手机。

叮咚一声，季青岁拿出手机就看见陆泽发来一条近乎可怜的信息，“季老师，我能不去那边吗？”

季青岁不由抿了抿嘴唇，他没动看了一眼还在踟蹰的陆泽发去信息，“那你等我拿东西。”

“好。”

感觉对面那冷冽的男人瞬间变得很乖，静静地等着季青岁来接他。

现在又像是放学时的小孩子了，有些可爱。

季青岁不由笑了笑，他走到班主任身旁拿走自己的背包。

班主任坐在草坪上，她手上拿着一个三明治，还有同学们投喂的零食。

季青岁见到说了两句，“我也要去野餐了，有事打电话。”

班主任嘴里还含着面包，她摆了摆手又点点头。

季青岁转头去找陆泽，陆泽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他打开手机就见陆泽的信息，“季老师，我在湖边，这里人少。”

季青岁只好转弯去湖边，陆泽即使怎么躲藏都没有办法去掩盖他出色的气质，隐隐约约的侧脸就可以让人驻足。

这算是什么藏？

季青岁失笑，他拿着背包走向陆泽，往上举了举背包，“要吃饭吗？我准备了你的饭。”

陆泽其实提前有吃过饭，不过看着季青岁饶有兴致的样子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个公园很出名，很少有没人的地方，季青岁左右走才找到一个有些偏僻的地方。

不过这里的景色还不错，透过亭子还能看见远处的湖水。

季青岁将背包里的食物一个一个拿出来，他一向不喜欢吃零食，拿出来的又是饭盒，有锅包肉还有自己做的鸡架，又带了些水果和果汁，这样一堆就垒了很高。

季青岁得意地看向陆泽，“陆先生，你也是有口福了，我可是做了不少食物。”

陆泽笑了一声，饭盒里的饭食确实诱人，肉上带着酱汁的光泽，水果一块块地摆好。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季青岁将锅包肉拿出来，“这个是我新学的，你尝尝？”

陆泽夹起一块肉，入口的甜味冲过味蕾，确实好吃，“新学的都这么好吃吗？季老师是大师。”

季青岁不敢信，这个菜他出锅后就没怎么尝，因为他做新菜式总会失败，刚才也是逗逗陆泽。

他尝了一口，出奇的好吃，季青岁眯了眯眼，“还不错，没想到我这一次竟然会成功。”

陆泽看出了刚才季青岁是在逗自己，他反问道：“季老师做的新菜总是失败？”

季青岁嚼着锅包肉点点头。

“那个雪花酥也是第一次做？”

季青岁一口锅包肉没咽下去就别呛住了，他咳了一声，接着就停不下来了。

陆泽慌忙过去拍季青岁的背，“要喝水吗？”

季青岁摆摆手，许久他缓了过来，想起自己故意让陆泽吃那个失败的雪花酥就觉得好笑，“雪花酥不是第一次做，我只是怎么做甜点都做不出来。”

陆泽笑出声，“我做甜点很在行，季老师还想吃吗？”

季青岁是最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的，他眨眨眼，“那就拜托陆先生了。”

陆泽无所谓地笑了笑，他不饿，但是看着季青岁做的这么多的菜还是多吃了些。

温度刚好，微风拂过吹来一阵花香，陆泽抬头看了一眼季青岁，这人俊气的脸上因为饭菜满意地眯起眼，这样倒是添了些稚气。

陆泽突然问：“季老师怎么不叫我陆泽了？”

季青岁呆住了，没什么为什么，只是顺口就叫了，不过看着陆泽的眼神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好意思，我有些顺嘴了，不过陆泽也可以喊我……”

季青岁不知道应该让陆泽喊自己什么，李逸飞平常叫自己大名，家里人又叫自己岁岁，那这样熟悉又不熟悉的陆泽应该叫他什么？

陆泽吃了一口苹果，他等着季青岁的话。

季青岁笑了一声，“可以叫我青岁。”

这是一个全新的称呼，陆泽抬起头将手上剥好的橘子递给季青岁，“青岁吃。”

季青岁叹了口气接过橘子，“你真是幼稚。”纠结在这样的称呼上，就像是他班里的孩子。

陆泽不置可否地吃了一口橘子。

饭菜没有吃完但是他们已经吃饱了，季青岁站起身和陆泽一起收拾餐盒。

季青岁将最后一个餐盒放进去，“要去逛逛吗？”

“好啊。”

这个公园正在市中心，两人都是在这里待了有几年的人，这里都不知都逛了几次了。

陆泽慢悠悠地跟在季青岁身后。

这样散步免不了遇见家长，一般都是孩子在前面蹦蹦跳跳而家长跟在身后。

季青岁看了一眼陆泽，一样的配置，像是孩子一样的陆泽。

湖边孩子在一旁大呼小叫，“许安，这里有鱼！”

陆许安乐滋滋地前倾身子去看，“真的有！红色的加上黑色。”

“好丑的鱼。”

几个孩子聚在一起咯咯笑着。

不过这样的场景可不会让季青岁感到放松，几个孩子没有防备地站在湖边，还伸着头到湖面。

陆泽显然也是注意到了，他上前一步又后退回去，转而将目光放在季青岁身上，“青岁帮我教训一下许安？”

季青岁没有回应，他快步走过去，几个孩子还笑嘻嘻地说：“老师，这里有鱼！鸭子吃鱼吗？”

几个丁点大的孩子等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季青岁，他刚想责备的话吞进了肚子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要站在离湖边很近的地方好吗？”

陆泽看着远处的季青岁蹲下和几个孩子交谈，陆许安装作老成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季老师，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季青岁安心地拍了拍他们的头。

几个孩子笑着离开了湖边。

陆泽笑着说：“季老师是好老师。”

季青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正经地摆出老师架子，但看见陆泽还是绷不住笑了出来，“好了，我们还是去亭子那边逛逛。”

“听你的。”说完陆泽又看了一眼陆许安。

这样明显的眼光还是让季青岁看见了，他叹了口气，“陆泽，你即使不想见许安，也可以打电话啊。”

“不行。”陆泽的话强硬又包含着浓浓的拒绝。

季青岁带着陆泽来到亭子里，亭子下还有流水经过，他想不通为什么陆泽这样，还是轻声问了出来，“为什么呢？”

陆泽淡淡看了季青岁一眼，“我不能的，青岁。”

“电话呢？为什么？”

陆泽闭上了嘴，他别过头，头发顺其自然地遮住他的面庞，让人看不清人的情绪。

季青岁转头看了看流水，他认为陆泽就像是流水，浅淡的，又是激烈的，像是现在就是深刻的。

他上前拨开陆泽的头发，让陆泽露出自己的眼睛，“要去坐船吗？”

陆泽感受着季青岁手上淡淡橘子的涩味，他抓住季青岁的手，又放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了笑，“好啊。”

湖上坐船的人很少，关键的原因还是贵，季青岁也是头一回这么奢侈，他狠心递去钱。

一叶扁舟，上面两个相邻的座位，长长的床头一个划桨的船夫。

季青岁还是第一次坐这船，他有些好奇地左看右看。

陆泽虽说也是第一次但也算得上安静，他眯着眼感受风，旁边的季青岁不安分扯住陆泽的袖子，让他看湖中心没被淹没的地点，“这多好看。”

“确实，上面像是有鹤。”

季青岁眯着眼去看，确实看见了一个黑影，“真的有。”

陆泽笑着打断他，“那是假的，水泥注的。”

季青岁笑容一僵，假意拍打了陆泽，“你故意的吧。”

陆泽任由他拍打，看着对方活泼的神色，季青岁真和他完全相反，永远向前像是带着少年人的热气。

这样的季青岁让陆泽忍不住对他和盘托出，他看着幽深的湖面，想象着季青岁对他说出维护一般的话，告诉自己一切不是他的错。

想来想去陆泽还是觉得自己太孤独了，以至于需要一个对他的经历完全陌生的人的同情。

“我不是个好人青岁。”陆泽淡淡出口。

季青岁收起左右看的视线，他听着陆泽继续说。

陆泽让自己不去看季青岁，“我的妻子去世了，我的父亲也是，那都是因为我。”

说出这些的陆泽只觉得自己卑鄙，他做出这副样子不就是可悲的想要季青岁的安慰吗？

季青岁听见后慢慢看向陆泽，他叹了口，“你不应该这样，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这样的事你不应该去责备自己。”

陆泽淡淡地笑了，是了，季青岁一定会这样说，他的目的就这么轻松地达到了。

他转过头看向季青岁，皱着眉，眼里带着不赞同还有丝丝的埋怨。

陆泽点了点季青岁皱起的眉头，“我没事。”

季青岁拍走他的手，“上岸了，别动。”

船夫划着桨上岸，季青岁首先踏了上去，没来得及将身上的救生衣就转头拉陆泽。

陆泽将手递过去，借着劲就踏了上去。

两人脱掉了自己的救生衣，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季青岁瞥了一眼安静走在自己身旁的陆泽，他缓缓停住了脚步。

陆泽也跟着停下，刚转过头想问季青岁怎么了，就感受到季青岁抱住了他，安慰似的拍了拍自己，一瞬间季青岁身上薰衣草的味道漫到了他的鼻尖，然后就是贴着身体传来的温度。

陆泽认为今天这样撕开一部分让季青岁是格外正确的选择，至少他得到了几年来从未有过的安慰。

一个拥抱转瞬即逝，季青岁有些不好意思，他抿了抿嘴，“好了，现在也该去照顾孩子们上车回学校了。”

陆泽感受着身上的温度点点头，他轻声道：“我一会儿送青岁回学校吧。”

季青岁笑了一声，“行啊，刚好不用自己打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