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 第23章 苹果杰克-11

“是我下达的命令。”

在A187为伊森挡住伤害后，他们立刻被模拟战场“送”了出来，比尔震惊得嘴里能够塞下一个鸡蛋，A187的背后穿了一个洞，但伊森不能表现出任何关心的情绪，他只能等待——等待审判庭的人来将他和A187分别带走。

在审讯程序中，伊森始终坚持于一个说法，那就是A187并不具备自我意识，它没有违抗命令，而是伊森贪生怕死，他选择让一个机器人挡在自己的身前，这是他的错，他承认错误，并且愿意承担犯错误的后果。

审讯官安迪面无表情地说：“再重复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

于是伊森便又重复说了一遍，他知道测谎仪是怎么操作的，每一次重复的时候，他都会改变句子的语法但不改变句子本身的含义，他会在应该停顿的地方迟疑，在应该流畅的地方毫无卡壳，他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和心率慢下来，他的手不会有多余的动作，眼睛也不会到处乱瞟。他做得很好，测谎仪并没有出卖他。

伊森并不担心自己会败在测谎仪这一关，他担心的其实是A187，虽然A187的智商不低，但它学做人的时间毕竟不长。它当然知道要隐瞒自己有意识的事实，但它能从那么多双眼睛下做到毫无破绽吗？它不能装作哑巴，因为一检查就能查出来它有发声系统，它说话也不能像个人，而是应该像设定好的程序，伊森后悔没在A187的体内多设置几道应答程序了。再者，它的体内铁证如山，那朵玫瑰……无论多么巧舌如簧，都总会有人怀疑的，如果他们铁了心要拆掉A187，那么A187藏不住任何秘密。

“你明明知道在模拟战场中不会死，为什么要让机器人来救你？你在不会死的模拟战场上都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国家又如何相信你会把责任放在生命的前面，你认为你还是一个及格的军人吗？”

伊森无可辩驳。这场审讯是得不出结果的，他们会翻看伊森这个人的过往一切历史，从而判断他此次的行为是否合理，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行为偏差？……只要他们顺藤摸瓜查下去，真相很快就会被发现。A187不是一个正常的机器人，它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然后他们会立刻做出决定，大概率是消灭A187的决定。

伊森坐在这里，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到底要走哪一条路，才能将A187救下来？不，这不是一个选择题，他的眼前根本没有路可以走。

审讯结束后，伊森被关进了禁闭室。两天之后，伊森被放了出来。

安迪抱臂站在禁闭室门口：“你可以回去了。”

伊森波澜不惊地问：“你们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

“对我的处罚是什么？”狡猾的安迪什么也没说，伊森只能按照自己设下的剧本走下去。

安迪耸耸肩：“为什么要给你惩罚？我们查清楚了，A187之所以出现异常行为，是因为模拟战场紊乱的大气波动影响到了它的程序，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那个时候也是懵了吧，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是吗？”伊森干笑了两声，“也就是说，我可以把A187领回去了是吗？我得检查一下它的程序，看看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噢，忘了跟你说，从今天开始，A187交由大本营直接管理，不由个人负责。”

“……为什么？”

“A187的各项战斗数值非常惊人，领导人决定对它进行特训，说不定它会成为我们的秘密武器。”

“原来是这样啊。”

“你走吧，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我也不想再在审讯室中看见你了。”

伊森想从安迪口中套到更多的信息，但这样会引起安迪的怀疑，他甚至不确定安迪现在跟他说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话，还是某些人交代安迪要这么说……伊森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一身轻松地离开了禁闭室，他是清白的，他还是堂堂正正的好军人，他得挺起胸膛走出去。

走出审讯楼的大门时，伊森看见了比尔。

比尔很高兴：“伊森，你出来了。”

伊森问：“你知道我现在出来？”

“我问了，他们说你什么都没做错，肯定马上就会把你放出来了，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

“等我做什么？你没事情做吗？”伊森现在不想应付比尔，他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才能见到A187。

“我的事情就是等你啊，我还要跟你学机器人的制作呢。”

“行。”伊森转变了主意，比尔应该是个会说实话的人，他得从比尔的口中套话，“回我房间吧。”

路上，比尔好像想要提起A187的事情，但被伊森装作无意地岔开了，他跟比尔闲聊了一路，很快就回到了房间。门开了，屋内很明显地少了A187的身影，伊森想，A187明明不是巨人，可它不在了，房间陡然让人有种大了三倍的错觉。

伊森终于问：“我被带走之后，你有被带去审讯室吗？”

比尔说：“有。但我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什么时候放你出来的？”

“问了几个问题，然后过了半天，就放我出来了。”

“都问了你什么问题？”

“问我之前有没有留意过A187，又问我有没有发现你的异常之处，还让我重复在模拟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反正就是那些事，翻来覆去地问，问得我都困了。”

比尔一看就是不心虚的人，别人被问得越多越害怕，他倒好，反而还被问困了。

“你呢？他们是不是也问了你这些问题？”

伊森嗯了一声，接着问：“他们跟我说是因为模拟战场紊乱的大气波动，才造成了A187的异常举动，是这样的吗？”

“对啊。”比尔点头，“那个时候我人都傻了，我是真的以为A187有了意识，原来只是因为大气波动出现了问题。诶，不过平时都好好的，怎么我一上去就有了问题，难道我的运气真的这么差吗？”

看来他们对比尔也是这样说的，但伊森不相信这个说法，因为他知道那确实是A187在发挥主观能动性，不是模拟战场造成的影响。

“伊森？伊森？”比尔唤回了伊森的神智。

“怎么了？”

“今天我们学什么？”

“哦……”伊森脑中快速旋转，“按照课程的进度，今天原本是想让你拆更为精巧的机器人A187，但A187现在被大本营收走了，我得想想找什么机器人给你拆。”

“随便找一个跟A187差不多的机器人就好了。”

“不行，A187的精巧度是这里最高的。”

“哎呀，大本营为什么要在我练习之前收走A187啊啊啊，我没法用最好的机器人来练习了。”

伊森开玩笑似的说：“要不你去申请A187一天的使用权？你的天赋很好，以后说不定能成为机器大师，也许他们会同意把A187借给你练练手。”

“唔……那我试试。”

“你真打算去？”伊森紧盯着比尔。

“其实……吉迪恩长官是我的叔叔。”比尔不需要说更多了，吉迪恩长官是大本营的领导人之一，比尔是有关系的人。

伊森犹疑了，他不知道让比尔去试探是不是一个好办法，如果比尔真的能拿到A187一天的使用权，那说明他们还没有发现A187的秘密，大本营不会将有意识的机器人放出来。可如果他们已经发现了A187的不同之处，那么让比尔去进行这样的试探，只会让他们加强对伊森的怀疑和警惕，伊森之后想要做别的事情，难度只会大大增加。

可伊森暂时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他让比尔去了，万一呢？他怀着一丝侥幸心理，万一A187隐藏得很好呢？他甚至开始想，如果比尔真的把A187带回来了，那么他要怎么做才能把A187带走，没错，他想的是带走……伊森要带A187一起走。

他忐忑地等待比尔的归来，但门打开的时候，比尔是一个人进来的。伊森收起失望的目光，轻松地问：“怎么？没有借到吗？”

比尔说：“叔叔说，让我以后不要再提这样的要求了，他不想再从我的口中听到A187的编号。”

伊森的神情惊讶：“为什么？”

“我问了，他没说为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了，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看来我只能用别的机器人来练习了。”

“好。”伊森压下心中的烦躁，耐着性子给比尔上课，在盯着比尔拆卸机器人的时候，一个无比疯狂的荒唐念头自伊森的心里浮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