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面凶兆 第8章 Tom and Jerry

等俞筞迷迷糊糊的从床上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一向抠门的他点了份炸鸡外卖。反正看着要世界末日的样子，是不是就不用省钱了。俞筞如是想。

其实还是因为太累了。游戏让他身心俱疲，昨晚从游戏出来还只吃了碗方便面。俞筞揉揉眼，摩挲着手上的铜钱，看着手机里铺天盖地的新闻。

什么这个游戏是真的，而且真的会死人，还有些人嚷嚷着要报警，要求警察逮捕游戏里的杀人犯npc，各种各样的消息一夜之间在舆论上爆炸开来。

然而还没有任何权威机构做出一个官方的回复。

俞筞回想起关于黑雾的新闻以及自己在听到游戏播报声时看见的黑色不明雾状物，觉得两者或许有点联系。俞筞试着搜索了“黑雾”这个关键词，然而在前几天还被激烈讨论的关于黑雾的新闻全都消失不见了。

好像从来没出现一样。

俞筞看着空荡荡的网页，不停向下拉刷新着。忽然，网页上出现了一个链接。

俞筞觉得有些不对劲，搜索黑雾的关键词却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和黑雾毫不相关的奇怪的链接。他点开了链接，但电脑就黑屏了。

等俞筞再打开电脑，链接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被发表者删除了。还好俞筞留了个心眼截了屏。

俞筞在游览器上输入了网址，这次电脑只是短暂的黑屏了一会又重新亮起。

这个网页居然是一个贴吧，贴吧的背景是黑色的，进去之后上方的游览器网址输入框就不见了，看起来像是跳转到了另一个程序里面。

贴吧里面只有楼主空荡荡的一句话：上帝是宽容的，人类却并不宽容；全能的上帝宽宏大量，虚弱的人类却锱铢必较。对方的头像是一个天使的模样。

等了几分钟，都还没有人回复，于是俞筞手动回复了一条，仔细想了想，才敲下键盘：上帝已死，死在撒旦的黑雾中。

俞筞觉得着楼主有点神神叨叨的，但他只想知道关于黑雾的详情。

消息才发出去楼主就回复了：荒谬！上帝全能，无处不在，连恶魔都受其福音，求其饶恕，被其宽恕。

“那黑雾也是上帝的福音吗？死亡也是上帝的福音吗？”俞筞回复道。

那边好像沉默了一会，没有立即回复。

“是灾难，是审判，也是福音。死即是生。”

俞筞没再回复楼主，收藏了这个网站，便退出了游览器。

换了身黑大褂，俞筞拿起小板凳和算命幡出了门。

世界末日了也还是要工作的。

本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俞筞以为生意会变差，毕竟出现了什么奇怪游戏，二话不说就杀人，一不小心命就没了，但出乎意料的，今天的生意比以往的生意都要好。

很多普通民众面对比自己强大千万倍的的神秘力量的反应是求神拜佛，就像面对第一次经济大危机的美国民众致力于的是看电视消遣摆烂而不是想着怎么恢复经济。

那也是，毕竟力量悬殊，蜉蝣撼树，还不如在世界末日来临前好好享受。

俞筞如是想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每个毛孔都散发着赚了点小钱的雀跃。

“先生，给我算一卦吧。”俞筞正准备收摊，眼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过来。

那人眸子很亮，眼睛下有淡淡的乌青。

“行啊。”俞筞点点头，“你要算什么事情啊？”

“我把我的全部家当还有我的命都压在我的事业上了，我想算算我的事业能不能成功。”他说道。

“原来是创业啊，”俞筞将手中的三枚铜钱递给他，“现在的工作确实不容易。”

说着，俞筞脸上还流露出同病相怜的悲怆。

“是啊，”那人冲俞筞一笑，眼眸一弯，露出明晃晃的大白牙，“我现在已经吃不饱饭了。”

“你扔六次就行了。”俞筞被那双眼睛看得有些晃神，感觉那双黑色的眸子底下散发着蓝色的微光，“虔诚一点。”

那人按照俞筞所说的，两只手将铜钱握着，靠在胸前，阖着眼睛，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看起来很虔诚，但却有点悲伤无奈的样子，让人想着他那双眼睛如果是睁开的应该是黯淡的的吧。

俞筞一边记录他丢出来的爻一边在心底重重的点点头，是这样的，当代的社畜都是这样的。

等他再睁开双眸时，那点难以捕捉的悲哀便消失不见，眼中只剩下一片清明。

“风地观卦，鹊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内先有鹳，虽然同处心生恶，卦外逢之事非轻。”

“先难后易，谋事不易，交过节令，忧愁变喜。”

“总的来说，你的创业过程中有坎坷，但最终会成功的。”俞筞说道。

那人欣慰的点点头。

“再帮我算一卦。”

“再算一卦？”俞筞疑惑。

“对。”那人笃定的点点头。

“先生，一个时辰内最好不要再算卦。”俞筞劝道。

虽然对于算卦这行他也没有太上心，但还是有些讲究在的。

“为什么？”

俞筞摇摇头，“一件事只能算一次，不然会不准的。”

“不，我要算另外一件事。”那人回道，“不耽搁。”

俞筞只好点头，“那第二件事您要算什么呢。”

“我今后的人生。”那人淡淡道。

俞筞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已经抛出铜钱了。

俞筞遇见过很多找他算命的，特别是找他算自己的余生会如何的。

这些人要么是好奇，就算来玩玩，要么是穷困潦倒看不见生活的希望后来逃避现实寻找借口的，也有人很相信卦象，结果出来之后诚惶诚恐的。

但俞筞从来没见过像眼前这个人这样的。

双眸虔诚，明明看起来很相信卦象，卦象也对他很重要的样子，但却浑身散发着一种淡然的气质，像是无所谓卦象结果。不是放弃挣扎的无所谓，更像是一种掌握一切随意结果是什么已经无所谓的态度。

不是卦在算他，而是他在算卦。

待他全部抛完，俞筞看了看卦象，面色有些不好，但还是如实说道：“风雷无妄卦，鸟如笼中难出头，占着此卦不自由，谋望求财不定准，疾病忧犯口舌愁。”

“出门不遇，求财不利，婚姻走失，疾病不宜。”

那人一笑，声音有些轻蔑。

“看起来一般啊，不过......这个婚姻走失是什么？我对象跟人跑了？”

“呃......也不一定，可能是最后和对象分手了，被劈腿了，对象出意外了......都有可能，也有可能就是闹了点矛盾......一般都不会太严重。”俞筞解释道。

“嗯。”那人点点头。

“您算了两次，一共二十元。扫这里就行。”俞筞指了指一旁的收款二维码。

“再算一次。”

“？”俞筞惊讶，“先生，一天内最好不要算三次卦。”

“虽然算命这件事还没有严谨的科学证明，或者可能本来就是一件看起来玄乎的事情，但是其中的一些讲究或者是忌讳我们还是要遵守的。”俞筞劝道。

那人二话不说，扫了二维码。

“支付宝到账一千元。”

“先生您第三次想算什么呢，”俞筞脸上堆起笑脸，迅速的将铜钱塞给他，生怕他后悔了似的。

“忌讳？”那人挑眉看他。

“咳咳......”俞筞假装咳嗽，“我命由我不由天！”

有钱不赚是傻子。

那人没回俞筞的话，抛完了六次。

“解卦吧。”

俞筞双眸阖着，“你还没说算的什么事，算无事之卦，解无事之运，忌讳。”

“支付宝转账一千元。”

俞筞慢慢睁开眼，“火地晋卦，锄地锄去苗里草，谁想财帛将人找，谋望求财皆如意，这个运气也算好。”

“进退两难，不敢强辩，拨云见日，该你出现。”

“谢谢。”那人冲俞筞一笑，又露出那明晃晃的大白牙，“祝你我都交好运吧。”

俞筞也回了声谢谢，但心里却不怎么信。

他算命但不信这玩意儿。

“小木偶 小木偶

快快乐乐向前走

小木偶 小木偶

眼睛会动 脚会走

诚诚实实不说谎

做个乖乖小朋友

小木偶 小木偶

快快乐乐向前走。”

诡异的歌谣，再次响起。

“木偶游戏内测已经结束了！”

“人类玩家平均生存率为百分之五十五。”

“生存率过高。”

“接下来调整游戏难度，开启游戏公测版本！”

“全球将抽取百分之五十的幸运人类玩家在午夜零点投放游戏！”

“请各位人类玩家做好被选择的准备！”

“我是木偶A先生！快来和我做朋友吧！”

还是那不辨男女都童音，听起来像调皮的孩子，但带着满满的恶意。

百分之五十五的生存率都算高？

目前全球有近八十亿人，昨晚抽取了百分之十，也就是八亿人，生存率百分之五十五，也就说有3.6亿人因为游戏而死亡！

这样的生存率还高吗？

那他那场百分之八十的生存率.......

恍然发现，刚才算了三次卦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俞筞收拾好东西回家。

坐在床上，俞筞看着手机上还在不断更新的新闻和评论静待午夜的到来。

“百分之五十五的生存率还高？这是什么破游戏？没有人来管管吗?”

“建议国家出一套完整的法律体系来管理约束。”

“楼上怕不是傻子吧......”

“游戏认为百分之五十五的生存率过高，也就是说，游戏预想的内测的生存率是比这要低的......”

“也就是说……有玩家拉高的生存率……”

“所以我们下一场游戏就更难了！”

“谁啊……为什么要拉高生存率啊……”

“而且那些参加过内测的玩家岂不是更有优势？那不就很不公平吗？”

“什么破游戏……”

俞筞看着一天天评论，不禁嗤笑。

有些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人类是作为一个整体而存在的，还只经历一场游戏，已经就开始有内斗的苗头了。

打开之前收藏的网站，楼主又发表了帖子：

“人类这种超大型的智慧的社会生物的存在，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依然没有什么回复。

俞筞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猛的抬头看向时钟，快零点了。

俞筞了然。

就像是上课老师说要点人回答问题，自己一阵心慌有预感自己一定会被点中的无由来的神奇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俞筞听到了电流的滋滋声，眼前出现无信号的雪花。

再醒过来时，俞筞躺在粉色的沙发上。

用手揉了揉眼睛，俞筞发现有些不对劲。

周围整个环境都变成了卡通的画风。而自己的手变得又粗又短，像某种动物一样。

周围还有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黑猫。

“Butch！Are you still lazy? !”

“布奇，你还在偷懒吗？！”

一个穿着蓝色裙子围着白色围裙的女人走进房间冲他们吼道，膀大腰圆，看起来就是猫和老鼠里面的女主人了。

女主人宽厚的肩膀上还坐着一个木偶，很是怪异，因为A先生的画风和他们不一样。

还是黑色的小西装和西装短裤，红色的西装领结，两只木偶腿在空中晃悠着，“幸运的玩家们，恭喜你们进入木偶游戏公测！”

“那我可真是幸运超级加倍，寿命超级减半。”俞筞抱怨道，作为内测和公测都被抽选中的“幸运儿”，他感到很“荣幸”。

“在女主人的家里有一只讨厌的老鼠！”A先生开始介绍游戏背景。

“它的名字叫Jerry！”

“它总是偷吃女主人的奶酪！”

“Damn rats!”

“该死的老鼠！”

“女主人把责任怪罪到守护奶酪不力的Tom头上。”

“可怜的Tom啊！总是被女主人骂的狗血淋头。”

“可是奶酪还是每天都会丢失！”

“Tom！You are such a useless cat!”女主人适时的配合道。

“汤姆！你真是一只没有用的猫！”

“I'm going to kick you out!”

“我要把你赶出去！”

“哦！可怜的Tom！被女主人嫌弃了！”

“家里新来了叫Butch的猫，它总是能完美的守护女主人的奶酪。”

“女主人很喜欢它。”

“Butch，my sweety cat. You did a good job.”

“布奇，我可爱的小猫，你做得很好。”

“亲爱的玩家们。”

“在这场游戏中，女主人每天都会准备奶酪。”

“Jerry每天都会偷奶酪，而猫要守护奶酪。”

“并且还有一些趣味小游戏哦~”

“完成小游戏也会有奖励的！”

“每天守护奶酪和小游戏的结果女主人会在第二天早晨检查并宣布哦。”

“一方要守护奶酪完成女主人的任务，另一方则要为了自己的利益偷窃奶酪。”

“至少要守护/偷盗半数的奶酪。”

“Butch至少要守护半数的奶酪才不会被赶走哦。”

“Jerry至少要偷盗半数的奶酪才能饱腹哦。”

“每天守护成功奖励一块‘黄金奶酪’。”

“‘黄金奶酪’是你们想要赢得比赛的关键奖品哦！”

“获得三块‘黄金奶酪’即可通关！”

“请各位玩家们努力生存下来吧！”

语毕，A先生朝俞筞站着的方向看了看，好像在奇怪今天俞筞怎么没有和他对着说。

看到他后，A先生一副了然的表情，冲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随即便消失不见。

还没等玩家开始接头交流，女主人便宣布道：“这是今天的四块奶酪，明天早上我会回来检查。”

女主人端来一个精致的银盘，盘面和边沿都印有花纹，上面放着四块浅黄色的奶酪，女主人给每人都发了一块。

是扎扎实实真真实实可以吃的奶酪。

“Butch！我相信你的，你做得比Tom不错。”

看来他们四只猫都叫Butch，并且女主人对他们寄予厚望。

女主人走后，房间里的四个人聚到了一块儿。

“看来接下来的游戏中我们都是共同进退的队友了。”率先开口的是个叫陈子英的秀气男生，听说话语气也是很温和的样子。

“我叫苏小会，叫我小会就可以，我没有参加内测，是第一次玩游戏，麻烦多多指教了！”另一只黑猫说道，胡子随着说话的动作还一抖一抖的。

“方婷。”站在俞筞旁边的是一个女生，听起来没有无措害怕的情绪，可能是已经参加过内测的玩家。

当然不排除这个人恐惧害怕的反应就是这样。

俞筞最后才慢慢开口：“我叫俞筞……是个无业游民……”

陈子英听出了俞筞声音里面的犹豫和胆怯，向他投去安慰的目光，“那我们就是队友了。”

俞筞状做感动的点点头。

“这场游戏是取自动画Tom and Jerry吧，我看过。”苏小会兴奋的说道，“看起来很有趣呢！我们都变成猫了。”

“有趣？”陈子英苦笑道，“到后面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按照规则，我们是猫，是要守护奶酪的那方，”方婷分析道，“还有一队就是鼠,他们的任务应该是要从我们手中偷走奶酪。”

陈子英颇为认同的点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哦！我之前玩过类似的游戏，这种‘守护宝物’的策略主要可以分为两种。”苏小会激动说道。听得出来他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是个游戏迷。

“愿闻详情。”陈子英微微颔首。

“我们作为守的阵营主要是比较保守的玩法，守护‘宝物’最主要的两种方法是集中看管和分开保存。”苏小会滔滔不绝的讲着他的游戏经验，唾沫星子喷了俞筞一脸。

俞筞低着猫头听着，一直保持着沉默。

倒不是他被唾沫星子喷自闭了。

主要是他作为一只“鼠”站在这三只“猫”中间显得突兀且格格不入。

事情还得从他醒过来开始说起。

当他观察自己身体的变化并环视一周后，他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其他三个人都是黑色毛皮的黑猫Butch，而他是一只棕毛花枝鼠——Jerry。

抬头看去，对面是一面家庭装修常用的灰绿玻璃。从中俞筞可以较为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全貌——老鼠。

花枝鼠。

棕毛花枝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