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净主题乐园 第4章 第 4 章

红推开铁门，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地走进去。

办公楼前是一块空旷的水泥地，二楼的墙壁上挂着的“万家村”三个金皮大字在太阳底下发着刺眼的光。

红领在前面，剩下的人自动跟在他身后。

推开玻璃门，进入村委大厅，一股凉嗖嗖的冰冷感扑面而来。

刚进来的那一秒宛如从蒸笼跳进空调房，没一会，这股阴冷仿佛入了骨一般，令人颤栗。

一个人头突然从前方的柜台后面冒出来，像是没怎么睡好，声音里夹杂着刚睡醒的烦躁，“你们来村委有什么事儿吗？”

黄脱口而出，“我们要来□□明出”

村字还没说出，他的手就被青捏了一爪。

“你们要出村？”前台小哥脸色本就不好，这下更是沉到深幽里，阴冷可怖。

“不是，你误会了。”蓝微笑着走上前，“我们在村里的电线杆上看见了村委贴的招工广告，想来找点事情做，赚点工钱。”

“找工作的啊！”前台小哥拿出几张表和彩色的广告单放在柜台上，“广告单上有招聘信息，看完了，就填面试登记表，我拿去给上头的人看，再进行面试。”

广告单上印了三个招工广告。一个是干苦力开凿大山，拓建村子的占地面积，工资一天三百块。另一个是和男人相亲结婚，解决村里子嗣繁衍的问题，包吃包住，工资五百块一天。第三个是小学老师，负责孩童的知识教育，工资一百二十块一天。

相比于工作，面试登记表需要填写的信息才是问题。

第一个工作只限男性，第二个工作只限女性，第三个工作限学历。

不能出村，只能先赚钱养活自身了。

别人都拿出笔填表，只有黄一个人在旁边干瞪眼。

黄凑到室友青的身边，“你在填哪个工作的表”

青说:“小学老师。”

“你帮我看看，看有没有我能填的？”

他没上过学，这里面的工作都有限制，真不知道哪个适合他。

青一下犯了难。

蓝拿着广告单去问前台小哥，“你好，第二个工作和男人相亲，是相亲结束就必须结婚生孩子吗？”

“当然不是啊。”前台小哥难得热心，“要对方同意你的硬件条件，你也觉得对方的条件不错，你们才能结婚的啊。而且，我们村的婚前习俗好得很呐，彩礼保准厚厚的。”

蓝似乎很满意，拿起笔在报名表上填了自己的性别。

黄听到前台小哥的话，还有这好事，说不准可以提前从男人的手上扣点钱来养活自己呢？

“帮我填一下。”黄拿了一张表给蓝说:“我也是女的。”

登记表填写完毕，前台小哥将其中两张表拿出来放在桌上，声音懒懒的，“这五张表我会交上去，如果过了初选，我会通知你们来村委面试。”

绿问:“什么时候会有结果呢？”

“这我哪知道？可能今天晚上，可能明后天，不会太久的。”

蓝看着桌上的报名表问:“那我呢？”

“这两份直接通过。”前台小哥笑了笑，“我们村可是很看重两位女士的，还请两位女士稍等，填写完登记表后会有礼品奉送哦。”

“我们呢？”紫怯怯地问。

“不是让你们等通知了吗？”前台小哥的态度急转直下，“你耳朵聋的啊？”

红实在受不了了，这个前台从他们一进来就是一副爱答不理趾高气昂的样子。

试问，哪个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能这么差？

“你一个前台给我放尊重点！”红一把扯住前台的领子，差点将他整个人带出来，“你不就是个破前台吗？你知道什么叫前台吗？信不信我向上面的人投诉你！”

小哥丝毫不怕，平静地掰开他的手，指向大门口，“收投诉信的邮箱就在外面，你现在可以去投诉。我们村长主打随性，不是奉行服务态度至上的人。”

“你和他发什么火？”橙在一旁劝道，继而和善地笑道:“还请你帮我们把登记表上交，麻烦了。”

小哥理了理衣领，离开前台，走去楼道里。

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他还没有下来，红和橙一去楼梯口，就被一堵气墙堵着，根本进不去，别说上楼了。

又等了十几分钟，前台小哥终于下楼了。

他径直走到蓝和黄面前，“两位女士，还请稍等，待我去仓库取出村委送给二位的厚礼。”

小哥又看向青，“青脑门，也稍等一下，我们主任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当然，不会白帮的。”

“至于别的人，就先回去等通知吧。”

他们并不急着回去，他们倒想看看所谓的厚礼是什么。

这一看不要紧，再看可真是厚礼啊。

红色的蚕丝被一人就有五床，总之院里的房间缺什么，他就送什么。

枕头床垫皆有。

“有吃的吗？”蓝微笑着问:“喝的也行，我一早上没吃没喝，快”

“有，你稍等。”小哥又去鼓捣了一阵，这次提着一大口袋东西回来，“这是我们招待人的点心饮料，你收好。你大婚之日，我们村委还会附赠精美嫁装一套哦，家电衣柜全不在话下。”

“这么好？”黄的下巴快惊掉了，“我也要。”

“那请您再稍等。”

小哥又去提了一口袋东西过来。

来一趟村委，得到的东西有点多，最后干脆放在三轮车上拉回去。

别人都走了，青一个人留在大厅里，“主任是要我帮什么忙吗？”

“跟我来吧。”

前台小哥领在前，青跟在后面，随他进了楼道里。

只有自己一人，心里慌得要命，但是小哥说这个忙不白帮，有报酬。

有报酬就值得赌一把。

青被带到二楼楼道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口，小哥敲了敲门。

“进来。”

收到回应，小哥下巴对着门抬了抬，示意青一个人进去。

青推开门，办公室的构造很简单，一个黄棕色的木制办公桌，边上放着一个文件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体型微胖，穿着白衬衫T恤，脸色红润的中年男人。

这是青到目前在村里见到的唯一一个像人的人。

无论是村民还是前台小哥，都是一副死人样。

“我就叫你小青吧。”主任一脸慈祥，招呼她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我看了你的登记表，上面写了你是大学生。”

“嗯，对的。”

“大学生好啊。”主任赞叹道:“读了大学，想必有一定的文笔底子。”

“是需要我写什么吗？”青主动表现自己，“我在大学学生会的宣传部做过学生干部，也在校刊上发过不少文章。”

“那就好！”主任爽朗地笑道:“找的就是你这种人才！”

下一秒，青望着眼前一张张村里未婚男人名单以及他们的身世背景信息犯了难。

主任要她从事实出发，适当地美化他们的身份背景，从而帮助他们吸引未婚女子的注意。

青在心里暗骂:这些男人娶不到媳妇村里人也该知道点原因吧，就算编得天花乱坠，他照样娶不上啊。

主任豪爽地拿出一叠钱，“一千块的执笔费。”

“好的主任，有电脑吗？打字快一点。”

村委的电脑的配置太先进了，青琢磨了好一阵才会用里面的办公软件。

揣着工钱回去时，院里的每个人脸色沉重，看见他回来，只有黄迎上来。

“怎么了？”

“灰不见了。”

青的目光扫了一圈，院里四个房间的窗户全坏了，灰和蓝的房门还被踢掉了半块木板。

不对啊，白天不会有鬼怪出来觅食的呀。

紫率先打破沉默，“那……需要出去找找看吗？”

“不行！附近我们都找过了，没找着人，还是先不冒险。”红摇头，“现在天快黑了，指不定会撞见什么东西，还是别出去找事做。”

红说的话正是大家心中所想，大家相识不过一天，没什么情分。再者，那种人找回来，除了用大嗓门这里骂那里嚷的，实在没什么用处。

青看见蓝站在破了的房间门口，走过去主动提出帮助，“你的门坏了，今晚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们一起住一间房。”

知道蓝和自己同为女性，黄对她亲切了不少，“对啊对啊，你看这个门坏成这样，晚上的脏东西又多了个口子进来。”

“谢谢！”蓝推了推门，若有所思道：“窗户玻璃碎了，要不，我们把这个门拆了，用木板补窗口？”

青:“可以啊！”

中午回来，蓝主动送出村委给的礼物，现在每个房间的床上都铺了床垫和被子。

青目前没有分得免费的，床上依旧只有一块木板。

黄主动说要卖被子和床垫给他，他只好打了两百块的欠条，并拿了两百块的现金给她。

收到现金，黄停不下来，赶紧去别的房间售卖自己的食物。

在整理床铺时，蓝主动拿了一个面包和一瓶酸奶给他，“放心，不要钱。”

“谢谢。”

蓝坐在黄的床上，“你今天在村委帮了什么忙啊？”

青装枕套的手一顿，“就是帮主任统计一下村民们的信息。”

“什么信息？”黄跑进来，手里只剩一个轻飘飘的塑料口袋，东西全高价卖出了。

“我们今天下午，被村委的前台小哥带去相亲了。”蓝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想问问你村里有几个男人的信息？”

青的眉头紧锁，“你们不会真的想和这里的男人结婚生子吧？”

“什么结婚生子？”黄插过来说:“是想多得知一些信息，从里面捞点。你是不知道，这里的村民知道我们的性别后，别提有多和善。”

阴森森的脸，笑容再和善有个屁用。

青坐下来，“你们想问什么？”

“我问一下村尾巴边那个叫赵一柱的人。前台小哥说他人老实憨厚，话不多，成熟稳重，有孝心。我下午看着他也挺老实的，这样我以后逃出村去会简单一些。”

她说的这些全是下午自己在村委进行美化过的。

自己刚美化完，前台小哥就收到信儿了？

“其实他，”青纠结片刻，支支吾吾地说:“他老实憨厚，话不多，其实是因为他是个哑巴，而且有点痴呆。为人成熟是他长得显幼，真实年龄有四十八了，有孝心也是因为他老母亲想抱孙子，他之前生过两个女儿，全被他摔……死了，娶媳妇只想给老母亲生孙子。”

“啊？？！”黄和蓝惊出声，蓝被吓了一跳，“怪不得他今天下午只会点头说嗯。”

“那……村西边的李大宝呢？他家只有自己一个人。前台小哥说他有本事，命格里有好福气，对兄弟朋友豪爽得很，对妻子出手也大方。”

“他有本事其实是因为他这个人曾经懒得做活儿，十天半个月懒得吃饭也没被饿死。命格福气好是因为，”青挠了挠眉毛，“是因为他之前娶了几个老婆，全部……没了，最后连他老母亲也没了，对兄弟朋友豪爽倒是真的，对妻子出手大方其实……是出拳头……很大方。”

“啥？？？”

黄直言道:“这不是专门克女人的吗？”

蓝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个死前台，真会编啊！”

青:……

“那你给我说一下住在村北边的，家里喂了不少牛的那个周山。”黄的脸上竟然还多了几分期待，“前台小哥说他家有钱，我看他爸妈挺老实的，他说话也招人喜欢。”

“他呀，”青认真想了一下，“他家有钱倒是真的。这个人三十了也没结婚，就是有点傻乎乎的，心地也好，谈了两个对象，送出去不少钱不说，一个也没成。”

“这样啊。”

黄的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容，看来是撞上行走的富贵包了。

晚上十二点，院里发出七彩的光。

七道幕布垂落下来，上面的信息又更新了。

每个人走到自己对应的身份幕布前，抬起头观察自己的身份信息更新进度。

红和橙的身份信息栏多了一个性别——男，进度达到30%。

黄的信息栏多了一个性别——女，除此之外，籍贯那里也多了一个词——西南，进度达到42.5%。

绿的身份幕布上显示她是中专毕业，进度达到40%。

青的身份幕布上显示她是本科毕业，进度达到30%。

蓝的性别被公布，进度30%。

紫的性别为男，进度30%。

灰的身份幕布被填了许多，更新进度高达77%。

籍贯被更新，性格那一栏也多了不少形容词，暴躁，自私，懒惰，贪婪，有关身体特征的描述也不少，体型微胖，身高一米七八，肤色偏黑……

红橙二人盯着灰的身份幕布看了很久。除了姓名，死亡时间，其它的信息或多或少，都更新了。

从幕布上更新的信息来看，灰这个人的生平经历倒是丰富，进过局子，贩过毒，摸过枪，参与上百人斗殴事件，杀过警察还能逃离警方的追捕。

“他今晚会死吧？”蓝不经意间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不过……好像，死有余辜。”

“不是，我的好像多了两个字啊？”黄指着自己的身份幕布上籍贯两个字问，“写的什么东西？”

红说:“你的籍贯所在地被爆出来的大体位置。”

“籍贯？”黄跟个被点燃的炮仗似的，“我又没说我是黔州的。”

不说还好，这一说，籍贯一栏上的西南直接变成了黔州，进度也从42.5%冲到50%。

“你看，字又变了。”黄指着变化的字说。

剩下的几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才一天过去，她的身份信息就更新到了一半。

“你早上骂别人是日龙包。”青无奈地摇头，“现在又自爆家门，你以后还是少说话吧。”

黄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语气激动，“我说什么了？”

【夜间是鬼怪觅食的时间，请勿在外逗留。】

幕布上的警示语出现，黄不追着青问问题了，别人都跑进房间里了，她也跑。

黄、青、蓝三人回到房间，黄和蓝睡在一张床。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与昨晚上门要眼睛的鬼怪不同，今晚来的鬼东西并没有发出什么刺耳的声音。

只是它读诗句时发出的声音同样不正常，尖锐诡异，长长的尾音里带着哭腔。

“青，你要留心一点啊！”蓝和黄缩进被子里，抖得跟筛糠似的，蓝的声音飘出来，“今天下午，我们在村里听人说村里的小学之所以要招老师，是因为原来的女老师出了意外，死了！”

“是谁要去当学校里的老师？”女鬼的声音在院里飘荡，“是谁？同学们，告诉老师好不好？我教的不好吗？为什么要新的老师？”

“是你吗？”灰白的手指拍打在红和橙用木板遮挡的窗户上。

玻璃碎了，虽然用了木板遮挡，但是木板之间的空隙大，橙看向窗户，透过缝隙与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视。

心里虽怕却神情自若，“不是我们。”

绿和紫的窗户被敲响，不过这一次，对方直接破窗而入。

几块木板散开，女鬼的头探进来，她的脖子处有一道深紫色的疤痕，胸口处的伤口往外滋出暗红色的血，顺着窗台流下来。

紫被吓得连连求饶，“不是我！不是我！”

绿紧靠着墙，不敢看她。

今天中午她填了小学老师的面试登记表，也不知道和这个东西有没有关系。

女鬼拨开眼前的头发，看了眼床上头抵着墙的绿，摇头，“不是你～你不够资格～”

黄捂在被子里颤着声儿问:“不会是……是青吧？”

蓝掀开被子，看了眼对面的青，他也躲在被子里发抖。

终于，那道声音还是在窗外响起，“我知道你在这～”

木板的声音落地，随之而来的是青的持续求女鬼不要碰他的尖叫声。

尖叫停止，蓝和黄掀开被子探出头，隔壁的床铺被子落在地上，床上的人早已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