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吧,王爷。”
温锦书迈入地牢之中,裴煦辰面色凝重地跟在温锦书身后,短刃隐于衣袖之下。
暗道之中,不见天日,越往深处走去暗道内霉腐之味便更为浓郁。
裴煦辰四处打量着两侧早已布满铁锈的围栏,悠悠开口说道,“王妃倒是胆大,这前路无知的暗道,竟也丝毫不惧。”
“妾身若是死在了这里,倒不是正随了王爷的意。”
“不过本王现下不想王妃命丧于此,毕竟是特意为你我二人做的戏,少了王妃,这出戏就不精彩了。”
狭长的暗道之内油灯也随着稀薄的空气熄灭,周遭乌黑一片,远处可听闻雪化水滴石的声音,近处唯有两人行走的脚步与心跳之声萦绕。
温锦书摸着两侧粗粝的花岗石前进,却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影投射在前方的地上,身后亮起一点微光。她蓦然回首便见裴煦辰手中持有一把火焰褶子,橘红的暖光映照在两人之间,温锦书笑道,“王爷身上的宝物还真多。”
裴煦辰听着温锦书的话,倒是没有生气,“这不是怕王妃和本王落难,王妃怕黑,本王特意准备在身上。”
温锦书听着这打趣自己的话,没有再理会裴煦辰,她懒得与裴煦辰多费口舌,毕竟眼下最主要的事便是离开这如迷窟般的地下暗道。
她们两人借着微弱的灯光,发现自己处于两侧都是地牢的小路之上,两侧的地牢之中堆放着干枯的稻草,稻草之上是早已风干为印记的斑斑血迹,有几间地牢之内还可见几具白骨。
裴煦辰观察着温锦书的反应,她一张小脸煞白,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声喊叫。
这倒是让裴煦辰对她多了几分兴趣,不得不说他这个王妃聪慧机敏、心思缜密,若非温太傅之人,说不定他还能与她交个朋友,又抑或能够与她共谋。
“若出不去这暗道,王妃便要此生同我困在这地牢,白头偕老了。”
温锦书闻言转身怒瞪了裴煦辰一眼,“王爷少说一点风凉话,我们也能早一点出去。”
裴煦辰抠了抠耳朵,迈步上前,弯腰直视着温锦书的双眼,笑容有些暧昧,“王妃这是在求本王呢?还是在求本王呢?”
温锦书与之对视的双眼眉目如星,若不是知道裴煦辰心中无情,恐怕她也会陷入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之中。
忽而,裴煦辰将手中地火焰吹灭。
两人不知在暗道之中行走几时,突然脚下石板“咔擦”一声巨响,眨眼之间两人便坠落而下,重重地摔在了大理石制成的地板之上。
忽然,裴煦辰将手中的火焰吹灭,四周再次恢复了黑暗。
温锦书刚想出口询问,便被裴煦辰捂住了双唇。
“嘘!”裴煦辰在温锦书耳边轻轻一吹,如一片轻羽的羽尖擦拭过后者的耳廓,为她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下一秒,裴煦辰便拉着她钻入了地牢之中,借以干草挡身躲在了角落之中,两人身体紧贴。
虽已是冬季,但温锦书却还是能透过冬衣感受到背上那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和那颈间鼻息喷撒的热意。
眼睛适应了黑暗,突然被一列护院兵提着的火红灯笼刺的有些睁不开眼。
温锦书数了数,这一列有七人。他们分散在地牢的房间之中寻找着什么东西。
两人眼见其中一个护卫兵走来之时,呼吸都变得缓慢而轻微。
裴煦辰慢慢将手缩进了衣袖之中,却未曾料到护卫兵看到一旁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回望了一眼自己的同伴,踌躇了两步,双手合十对着白骨拜了两拜,便转身离开复命。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未曾料到领头之人,似乎看出了那人的胆小心虚,径直向他们的方向走来,弯腰捡起了一块腰牌,转身离开之时,又看着他们的方向停留了几秒,随即大喊一声,“杀了他们!”
刀刃出鞘之声,在寂静的地牢之中尤为刺耳,护卫兵疾驰前进。
裴煦辰左手抓起地上的泥土向前挥洒,袖中的短刃隐藏在掌心之中,见血封喉。护卫兵前仆后继,犹如鬣狗捕食一般,裴煦辰被困在人群之中却并不慌乱,他右手一刀刺入敌人的心脏,左手便反方向卸掉另一人的臂膀。
领头之人见不敌裴煦辰,转眼将注意力放到了温锦书身上。
温锦书神色淡然地看着领头之人,领头之人趁着围攻裴煦辰的间隙,摸着边角拔出白刃向温锦书的位置刺去。
温锦书一个侧身,避开了领头之人正中要害的攻击,让他错愕不已,深闺之中名不经传的弱女子,竟能有如此身法。
裴煦辰击败最后一人之时,点了点地上躺着的数量,这才想起了身后的温锦书,他挑了挑眉,看着温锦书虽未出手,但能够招招躲开领头之人的攻击,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牵强。
温锦书见此人着实难缠,远处的裴煦辰却站在一旁看着热闹,她几次想要抬手取下头上的发簪,却又忍了下去。
最终她故做扭捏,将自己绊倒在地。领头之人眼见温锦书大势已去,举起闪着银光的白刃,从上而下猛刺而去之时。
“砰”的一声,他便被裴煦辰一脚踢在了墙壁之上,年久失修的墙壁应声而塌。
再一道白光闪过,裴煦辰的短刃准确无误的将匕身尽数刺入那人的胸膛。
温锦书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擦拭掉眼中噙着的泪光说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裴煦辰上下打量了温锦书一眼,这女人看来身上还有很多惊喜。远远不止是丹娘所说的那么简单。
现下,如此巨大的声响裴煦辰恐怕还有第二波护卫兵前来,他从地上拎起刚刚那胆小的护卫兵,“你们是在找什么?”
“找温府的腰牌。”
裴煦辰与温锦书相视一眼,温锦书声音有些严厉地问道,“温府的腰牌有何用?”
“小人不知,小人只知道要寻找温府的腰牌。”
温锦书瞧着他不像撒谎的模样,又继续问道,“这暗道怎么出去?”
“一直向前走,遇到壁画再右转,数到第十块地砖之时,拉一下边上的油灯即可。”
“当真?”
胆小的护卫兵点头如捣蒜一般。
裴煦辰看了温锦书一言,意味不明地说道,“你不怕他骗你?”
“那又应当如何?”
温锦书话毕,便看着裴煦辰将那人一把丢在了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瓷瓶,倒出了一颗棕色的药丸,捏着那人的下颌塞了进去。
又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领,朝着屁股踢了一脚,“喂你的是止痛丸,可暂解你脱臼之痛,现在由你来带路。若本王及王妃平安出去,本王定为你洗脱罪名,若你诓骗本王,本王也不介意让你手脚残废。”
护卫兵泪流满面的点了头,走在两人的前面,按照刚刚的话语走在最前面。
温锦书见裴煦辰似乎很放心的模样,倒也松了一口气,主动搭话,“王爷就这么相信自己的毒药?不怕鱼死网破?”
裴煦辰愣了一下,岔开了话题,询问道,“王妃,可有去过边塞?”
温锦书心中不知裴煦辰这个问题与现在有何联系,但她小时随父亲到边塞的事,若稍加打听便也能知晓,她索性如实相告,“去过。”
裴煦辰挑眉,两人并肩而行,看着带路的护卫兵颤颤巍巍地带着路。
果然不多时,两侧生锈的铁栏已不见了踪影,不知从何处透来了一阵凉风,吹走了两人身上的血腥之气。
“你为何不用香?”
温锦书被裴煦辰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之话,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温锦书沉默了一阵,“香会碍事。”
“什么事?”裴煦辰倒是有些穷追不舍。
温锦书脚步一顿,看着带路的护卫兵回头一望,又低头继续前进,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寒意。
忽起一阵大风,油灯闪烁了两下,暗道之中黑暗了一瞬,再亮之时,只见带路之人站在第三块地砖的附近,朝着他们两人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右手扯着一根白线向下用力一拉。
“咔擦”一声,石壁之后的巨型机关转动起来,发出轰鸣之声,裴煦辰和温锦书脚下一空,原本紧闭的石板瞬间离开了一条缝隙。
双双坠入了更深的暗道之中,带路的护卫兵站在石板边上,啐了一口唾液,“奸臣害我全家性命,还想出去,做梦!”
□□与坚硬冰冷的石板碰撞,发出“咣啷”两声。
两人还来不及反应,看见漆黑的暗道之中似乎有千万道亮点出现,裴煦辰心中暗道不好。
翻身抱住温锦书滚至一旁,顾不得身体上拉扯的疼痛。
利箭齐发的声音逐渐变小,正当温锦书欣喜之时,却听见“刺啦”一声,那是利刃划破衣料,刺中□□的声音,随后她的耳边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锦书从裴煦辰的怀中挣脱开,双手架起他的腋下,将他靠坐在石墙边上。
“我的怀中还有一个火焰褶子。”裴煦辰的声音还是如以往平淡,仿佛刚刚中箭的另有他人。
温锦书此刻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伸手从裴煦辰怀中拿出了火焰褶子,仰视四周,从墙壁之上取下了油灯,用火引燃灯芯。
裴煦辰双唇有些发白,左肩之上的利箭穿透了肩胛,他脸上冒着冷汗。
“你的止痛丸呢?”温锦书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裴煦辰一时好笑,浑身颤抖起来又牵连到伤口,他又咳了几声,看见温锦书一脸焦急,有些虚弱的说道,“哪里有什么止痛丸。不过是骗他的,王妃怎么也信了?”
听闻此话的温锦书,脸上闪过一阵茫然,“那你给他吃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