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性障碍 第8章 第 8 章

温暮盈在阿拉斯加待了一个月。

拍了五张满满的存储卡，Denali公园的雪峰，Malaspina冰川的幽蓝，甚至还撞见一场极光盛宴。

新鲜感褪去得也快，她订了回国的机票，航班信息第一时间甩给宋垚。

手机嗡地一震，宋垚只回，【这么快？】

【嗯，看腻了，怕得雪盲症。】温暮盈飞快地敲字。

宋垚那边估计是忙，也可能是被她这速度惊到了，只回了个表情，【= . = 】

温暮盈犹豫几秒，还是问，【你要不要一起回？】

距离过年不到几天，就算宋垚请假提早结束，应该也没问题吧。

当然这只是温暮盈的私人想法。

宋垚确实不是这样想的。

【不行啊宝贝儿，任重道远，我只能过年了。再说，我可不想一回去就被我妈拉着去和相亲对象见面。】

温暮盈挑眉，来了点兴趣，【相亲对象？】

过了好一会儿，宋垚才回，

【别提了，前几天通知的，她好姐妹的儿子，富二代，还是上进青年，据说很厉害。她好姐妹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这又是哪个阿姨的儿子。也不知道我妈被谁灌了**汤，最近三天两头催我回去见人家。】

温暮盈笑了，【恭喜你打入催婚一族啊。】

宋垚无力地回了个省略号，【……】

温暮盈琢磨着怎么回复，宋垚又发来一条，【对了，同事推荐了家不错的酒吧，就在镇子，你走头一天我带你体验一下？不能留遗憾啊。】

航班是下午的，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温暮盈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两人又胡扯几句，宋垚被领导叫去开会，对话戛然而止。

最后一天，宋垚径直去了别墅。

密码锁“咔哒”一声，惊醒了温暮盈。

这半年，她睡眠浅，风吹草动都能惊醒她。

起初没在意，直到前一阵儿去医院，才知道这是神经衰弱的症状。

看来人活着挺难，动不动就是个雷。

“怎么了？看着不太高兴。”

宋垚站在楼梯下，抬眼望向温暮盈，目光探究。

温暮盈回神，轻轻摇头，“要回国了，有点舍不得。”

宋垚低叹一声，起身走向楼梯，“去洗漱吧，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温暮盈没拒绝，她一向不爱收拾这些，乖乖去了浴室。

等温暮盈收拾好回到房间，宋垚正蹲在半开的行李箱前，神情凝重。

听到动静，宋垚回头，嗓音沉沉的，“这是什么？”

温暮盈垂眼，心口猛地一缩。

完了，藏得再深的小秘密，还是被发现了。

“我……”

温暮盈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

坦白吧，长痛不如短痛。

她开始讲述自己的病情。

宋垚静静听着，随后，起身紧紧抱住温暮盈，泪水无声滑落。

温暮盈鼻尖一酸。

“为什么不告诉我？”宋垚声音哽咽，浓重的鼻音透着委屈。

温暮盈轻拍她的后背，心中百感交集。

她不想宋垚担心，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

歉疚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无地自容。

“对不起啊，垚垚。”

良久，宋垚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抬头，目光坚定地望着温暮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眼中闪着光。

“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温暮盈，“……”

-

别墅午后的静谧被楼下的动静打破。

裴亦琛猛地睁开眼，宿醉的头隐隐作痛，他烦躁地翻身下床。

楼下，本该在国内坐镇的陆霆，此刻却大喇喇瘫在沙发上，手晃咖啡杯，一副大爷样。

“你怎么在这儿？”裴亦琛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睨着他。

陆霆这才慢悠悠转头，惯常的玩世不恭笑意，看得人牙痒。

“来了就来了，问什么？”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几条未读信息闪烁。

“经过你同意的，证据确凿。”

裴亦琛面无表情，几步上前，劈手夺过手机，快速扫了几眼。

还真是陆霆发的短信，什么【工作处理完了】、【我到阿拉斯加了】、【你没回复我就当你默认了】之类的废话。

他把手机扔回陆霆怀里，“你知道我不看短信。”

陆霆耸耸肩，一脸无辜，“那怪我么？”

裴亦琛懒得跟他废话，径直走到厨房，倒了杯水，润润嗓子，这才转过身，语气冷得像在谈生意。“说吧，来干嘛的？”

陆霆放下咖啡杯，脸上那点吊儿郎当收敛了些，正色道，“相亲。”

裴亦琛对陆霆擅离职守毫不关心，却对“相亲”二字来了兴趣，挑眉，“你？”

“嗯，家里介绍的，正好那姑娘在这边跟项目，我就来看看。”陆霆解释着，又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慢悠悠补充，“顺便玩玩。”

裴亦琛没说话。

哦，忘了。

这小子也算豪门二代，倒也说得过去。

陆霆看他没想搭理自己，便主动开口，“上次说的那女人……”

“没有。”裴亦琛打断他，语气冷淡。

……

裴家独子，坊间传闻，是个传奇人物。

心狠手辣，不按常理出牌，性子也恶劣，极少有正经的时候。

人前冷漠疏离，低调得很，几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网上都找不到几张照片。

后来又传他不近女色，从未沾染桃色新闻。

裴亦琛本人没承认也没否认，甚至还有推波助澜的意思，反倒叫外界对他更感兴趣了。

陆霆才不吃这套，他太了解裴亦琛。

这位表面清心寡欲的裴少爷，骨子里骚得很。

他想戳破他这层伪装，就想看看他彻底放纵后是什么模样。

陆霆没再追问，脑子飞快转几圈，换个话题，“这边酒吧怎么样？有什么推荐？想体验异域风情。”

裴亦琛冷冷瞥他一眼，没吭声，转身往楼上走。

“哎，你去哪儿？”陆霆在他身后喊。

“通知李晋，”裴亦琛头也不回，“私自放人进来，扣他三个月奖金。”

……

陆霆目送裴亦琛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慢悠悠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

“宋小姐，我是陆霆，这两天方便见一面？”

——

“我去！上来就玩这么狠的？！”宋垚一声怪叫，震得温暮盈刚入口的酒险些喷出来。

温暮盈捂着胸口猛咳，脸涨得通红，狠狠瞪着宋垚。

宋垚忙不迭道歉，“不好意思啊宝贝儿，吓到你了。就……就我那个相亲对象！他居然跑阿拉斯加来了！”

温暮盈缓过劲，眼神疑惑，“这儿？现在？”

宋垚重重点头，神情复杂，“他发了信息，说想见一面……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温暮盈没接话，沉吟片刻，“把他叫来这儿。”

宋垚一脸懵，“现在？”

温暮盈点头，“两种可能，要么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要么他想进一步发展。”她顿了顿，“你们照片都见过了吧？”

宋垚仍觉得难以置信，这完全不在她计划之内。

温暮盈又说，“正好趁我还在，帮你把把关，总比被你妈盯着强。”

宋垚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

片刻，她回了一条信息，附上酒吧地址。

然后，手机一扔，整个人瘫进沙发，无力地朝酒保招手，“Winter！长岛冰茶！”

温暮盈轻抿一口酒，看着宋垚颓丧的神情，打趣，“怎么你比我还痛苦？”

“能不痛苦吗！我说了不想结婚。”宋垚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语气烦闷，“说来说去就是想抱孙子，喜欢孙子我给他们抱一个回来，让他们玩儿去。”

温暮盈被她逗笑，“不正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几杯酒下肚，宋垚脸上泛起红晕。

“暮暮我跟你说啊，”宋垚抓住温暮盈的手，脸贴在她手背上蹭了蹭，“要不是这男的长得还行，我才不答应相亲呢……你一会儿可得帮我好好看看……”

温暮盈后来有些走神，驻唱歌手正好唱了她喜欢的歌，等她回过神来，宋垚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瓶。

……不得了。

温暮盈轻轻晃了晃被宋垚握住的手，俯身低语，“少喝点，一会儿人来了，你疯了。”

宋垚瞬间坐直，眼神清明，看着温暮盈，比了个“OK”。

“……”

—

昏暗酒吧，喧闹震耳欲聋。

角落里，浓妆艳抹的欧美女人们叽叽喳喳，眼神像雷达一样扫过两个男人。

很快，她们中一个一脸挫败地回来，重重瘫进沙发，仰头灌酒。

“没戏？”有人笑着调侃。

“哎，人家没兴趣。”

陆霆百无聊赖地转着酒杯，目光扫过舞池，又落回身边阴沉的男人身上，讨好地开口，“琛哥，我下次不敢了，就这一次，帮我把把关，我好给家里的皇后交差。”

他妈最近迷上了给他安排相亲，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他实在懒得应付，到时候看不顺眼，还得顾及两家面子，麻烦。

裴亦琛没那么好心帮他，只是嫌陆霆聒噪，在哪儿都一样，只要别来烦他。

陆霆看了眼手机新消息，转头对人说，“琛哥，我过去一趟。”

说罢，起身，整了整衣领，捋了下头发。

裴亦琛只是抬了抬眼皮，眼神分明在说，赶紧滚。

陆霆凭着照片找到了宋垚。

刚走到跟前，就听见女人带着醉意的声音，“哎？这人……看着眼熟？”

女人俯下身，凑到旁边的人面前，舌头都大了，“暮暮……这人……好像……我那个……奇葩相亲对象！”

陆霆一愣，勾着笑看她。

挺会玩啊。

他放弃了原本的开场白，径直走过去，“你好，宋小姐，我是陆霆。”

随即目光转向宋垚身旁的女人，一怔。

女人侧着头，长发披散，昏暗的光线下，肌肤泛着柔和的光泽，五官精致得惊人。

黑色丝绸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裙摆下，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脚踝上的细银链，低调却撩人。

啧，真是极品。

陆霆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

“宋小姐，我们算是头一对跨国相亲的吧？”

他转头看向温暮盈，“这位美女，怎么称呼？”

温暮盈抬眸，眼神清冷。

“温。”

哟，带刺的玫瑰。

陆霆碰了个软钉子，倒也不在意，转而继续和宋垚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他这人天生自来熟，几杯酒下肚，宋垚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拉着温暮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偶尔还和陆霆开几句玩笑。

“暮暮，我跟你说啊，这人，陆霆，我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说是青年才俊，精英！结果呢？第一次见面，就放我鸽子！你说奇葩不奇葩？”

宋垚说着，又灌了一大口酒。

温暮盈呼吸一滞，欲言又止，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什么东西压下去。

您可别他.妈在这瞎扯了……

陆霆听着，也不反驳，笑嘻嘻举杯，“宋小姐，我那不是有特殊情况嘛！今天特意来赔罪。来，我先自罚一杯！”说完，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

男人不拆穿反而附和。

温暮盈略微惊讶，眼底的疏离淡了些。

陆霆放下酒杯，看向一直沉默的温暮盈，“温小姐，你好像不太爱说话。”

温暮盈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人多的时候，我比较安静。”

“哎，你们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宋垚笑着撞了撞温暮盈的肩膀，单手撑着下巴，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

温暮盈看着醉醺醺的宋垚，表情一言难尽。

倒是陆霆，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哎，我说，这么干坐着也太没劲了，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宋垚放下酒杯，视线扫过四周，抄起桌上的骰盅，笑得痞气，“场子老规矩，输的罚酒，一轮结束，最后输的那个，再加个挑战。”

陆霆常混迹夜场，深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乐得陪她闹。

原本想借机和这位宋家小姐谈的事情也抛到了脑后。

姑娘性格不错，就算成不了夫妻，也能当个朋友。

温暮盈一向不乐衷这些，但宋垚今天高兴，她也愿意陪她玩玩，便同意了。

几轮下来，温暮盈连败，最后输给陆霆。

酒精染红了脸颊，眼神也迷离几分。

“愿赌服输啊，美女。”陆霆坏笑，“这样吧，你去请我哥们儿喝一杯，他接了，算你赢。怎么样？”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下巴一抬，指向远处角落。

温暮盈酒量虽好，也架不住连番灌酒，脑子混沌，平日的疏离感也消散大半。

她顺着陆霆的方向看去，细微打量后，目光一顿。

陆霆见她没动静，又问，“敢不敢？”

温暮盈终于从这错综复杂的四人关系中理清头绪，垂下眼，轻笑。

看来，求签的环节可以省了。

她抬眸，眼波流转，带着蛊惑，“赢了，什么奖励？”

陆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想了想，摘下腕表，在指间转了转，“这个，送你。”

温暮盈的目光落在腕表上。

哟，百达斐丽。

略一思忖，点头，“成交。”

酒精上头，温暮盈脚步虚浮，却走得摇曳生姿。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懒散地倚在沙发里，低垂着眼，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一副没骨头的模样。

温暮盈走到他面前，红唇微启，三分醉意七分挑衅，“先生，请你喝一杯？”

绵软的美式发音，尾调上扬，撩人于无形。

裴亦琛眼睫轻颤，眼尾一挑，漫不经心地抬眸，视线在她身上缓缓流连。

而后坐直身体，唇角弧度勾起渐深，语气慵懒，“醉了？”

温暮盈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嗯？这什么反应？

裴亦琛一下一下轻叩膝盖，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兴味。

“怎么不说话？不是要请我？”

这男人在搞什么？

温暮盈咬唇，转身欲走。

“这就走？”裴亦琛低笑，尾音上挑，带着丝戏谑。“喝了这杯，你想要什么？”

温暮盈本就迷糊的脑袋更加混沌。

呵，果然是黑心资本家，狗改不了吃屎。

她睨他，眼尾带刺，“哦，爱喝不喝。”

转身，裙摆旋了个漂亮的弧度。

手腕却猛地一紧，男人扣住她，温暮盈踉跄，差点跌进他怀里。

裴亦琛垂眸看她，眼底笑意渐浓，语气却染了点嘲弄，“怎么总是对我这么大火气？”

他接过酒杯，仰头，酒液一滴不剩。

全程目睹的陆霆，手中酒杯“啪”的一声砸在桌上。他瞪着眼，半天没回神。

这就…完了？就结束了？

而从温暮盈主动献酒时，就瞥到卡座男人的宋垚，此刻只在心里默默感叹：啧，孽缘也是缘。

她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手肘捅了捅陆霆，笑得意味深长，“刺激吧？不过，你送出去的表，怕是要不回来了。”

……

请您，闭嘴。

[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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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