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温玉绾便早早的起床了,她被小玉里里外外的收拾打扮了一番,她底子好,稍微一上妆,便如精致的洋娃娃般漂亮。
小玉一边给她打理长发,一边说道:“小姐,你今日可不要在陆老夫人跟前乱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尽量装的文静淑女些!”
“好啊!小玉,你竟敢说我不如那些整日装作淑女的假名媛?”
“小姐,你和淑女简直不沾边,为了陆司令,你还是稍微收敛一些!”
“你放心好了!他们毕竟是绍之的母亲和姐姐,就算以后受她们刁难,我也会为了绍之收敛坏脾气的!我一定会做好陆家媳妇儿的!”
温效乾和温夫人早早的便在府外等着迎接陆老夫人和陆大小姐,此次下聘来得突然,事急从权,陆骁已经在信中做了解释。
温效乾的双眼一直盯着前方的道路,沉默了半刻,说道:“夫人,我怎么感觉这一切太过于顺利了?绾绾一直抵触和陆家的联姻,怎么突然就同意了?这会不会是她在骗我们?”
一旁站着的大夫人端庄淑丽,她本就是宫里出来的格格,虽是落魄了,但从小受到到教养让她不管在何时?不管遇到何事?都能淡然处之。
她优雅的微笑着,淡淡的笑容让温效乾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他他初遇她时她也是这般的笑容。
“老爷,我觉得绾绾这次倒是真的想嫁入陆家,广州那边可谓是危险重重,绾绾愣是一个人偷偷的坐船跑了过去;你说她是为了什么?当时去广州和谈的将军里她又认识谁?这不是明摆着吗?”
“这丫头从小就心思重,也不知道她是真心想嫁入陆家,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老爷你看,车来了!”
陆老夫人出行都有侍卫随行保护,陆老夫人一下车,温骁乾夫妇便连忙迎了上去。
“温老,今日贸然前来拜会,还望温老莫要怪罪!”
“夫人言重了!小女能成为陆家的媳妇儿,也是温家的荣幸!”
大夫人拉着陆老夫人进了小楼,丫头们早早的将茶都泡好了。
她们一坐下,丫头便将茶水和点心端了上来,这次她们来得匆忙,也来不及准备什么!
陆老夫人也直截了当的将来意说明:“温老爷,温夫人,今日我也就开门见山的和您谈一谈七小姐和我儿绍之的婚事,咱们两家从小就定下了两个孩子的事,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想还是尽快把婚定下来,等陕西那边战事一停,便直接明媒正娶,你看如何?”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绍之那孩子沉稳内敛,一表人才,颇有他父亲当年的雄风,绾绾能得陆家庇护,我这把老骨头便也放心了!”温效乾对陆骁很满意,陆家有权有势,温玉绾嫁过去日子也不会太过于辛苦;再说,陆骁身边也没有其她女人,她嫁过去是正经的司令夫人。
陆雅仪拿出聘礼礼单,“温伯父,伯母,这是聘礼单,请您过目,若是还缺什么?您知会一声!”陆雅仪将礼单放到了温效乾的面前,继续说道:“稍后,徐参谋会将聘礼如数送到府上!”
温效乾大概看了一下,聘礼准备的很多,这其中也有很多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
陆老夫人温和的说道:“这次来的匆忙,坏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委屈了七小姐,不过温老请放心,等七小姐嫁到了西北,定会好好补偿她!”
“陆老夫人,事急从全,并无委屈之说!再说,咱们两家的婚事也是从小就定下的!早定下早好,咱们做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儿女们都能有个好归宿嘛!”温骁乾对陆骁从上到下满意的不行,现下,陆老夫人又亲自前来北平,这给了温家莫大的面子,他自是会给女儿准备更丰厚的嫁妆,他温家的姑娘出嫁,嫁妆可是整整十八台箱子和房屋地契不等。
大夫人让人将温玉绾请了下来,陆老夫人见过她,温玉绾也认识陆老夫人,她礼貌的问候道:“陆老夫人好!陆姐姐好!”
陆雅仪起身握住温玉绾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她,笑意盈盈的和陆老夫人说道:“果然是美人胚子,老五这是要娶一位天仙回来!”
温玉绾被她这么一夸赞,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陆雅仪又拉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和她聊着天。
“老五性子沉闷,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不过他对你肯定是掏心掏肝的好!”
“陆姐姐,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只对我好?他……他…是不是……”
“他什么都没对我说过!我呀是自己发现的!老五身边从未出现过女子,他从广州回来后便找了母亲,要她亲自去北平一趟;他说他要去娶温家七姑娘,母亲本想按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一步一步来,可老五说他要上战场了!战事不知何时能停,他说他不想等了!”
“真是羞死人了!他怎么什么都说?”面对这么多的长辈,女儿家的脸皮薄,经不起被这样打趣。
陆雅仪看着满面绯红的姑娘,心底也是高兴,她这个弟弟有时不开窍,有时开窍的速度简直惊比天人!不过他看中的姑娘才学、样貌肯定不差。
“七姑娘,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老五肯定会对你好的!这段日子你就安心的吃喝玩乐,等老五从陕西回来娶你!”温玉绾点了点头,她现在的脸就像熟透了的苹果。
陪着长辈们坐下闲聊,一整天下来,她的脸都快笑僵了。
傍晚时分,温玉绾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院子里萧条的景色,小玉上前拿了毯子盖在了她的腿上,还贴心的给她沏了一壶红茶。
“小玉,你说绍之他这会儿在干什么?”
“小姐,你魔怔了吧?你才从广州回来没几天,就害相思病啦?”
“谁害相思病了!我只是闲来无聊,随便想一想而已!”
“小姐,你既然想和陆司令说话,那就直接打电话呀!老爷和太太都出去了,楼下现在没人!”温玉绾抱着小玉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的说道:“你果然是我的福星!”她这般热情,差点把小玉吓得惊掉了下巴。
楼下果然没人,温玉绾拿起电话拨了过去,接电话的是张副官,“张副官,绍之在吗?我想和他说说话!”
“七小姐,司令现在正在开会,等会议结束,司令会给你回电话的!”
“他怎么这么忙?这么晚了还在开会?”
“江南段系发兵陕西,司令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你要是有急事,属下帮你去请司令?”
“我没有什么急事,照顾好你家司令!”她挂完电话后,心里一阵的难受,原来在无人知道的许多夜晚里,他都是一个人忙到天荒地暗,他虽是大权在握,但也失去了很多东西。
她的绍之令她倾慕,倾慕之时,又无限的心疼;他们都是乱世里的一隅,相遇已是拼尽了毕生的勇气。
时钟滴滴答答的转动着,温玉绾一直在等陆骁的电话,不知过了多久,她窝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睡着了,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连忙接上电话,那边的声音很疲惫,“绾绾,你怎么还没睡?不是是在等我的电话?”
“绍之,你刚开完会吗?你很累吗?”温玉绾的声音很紧张。
“你不要担心,我不累!等这几天忙完,我就去北平找你,出征之前,我想再见你一面,你乖乖的在北平呆着!”
“好,我在北平等你!”不知何时,她的眼睛酸酸的,想掉眼泪,但她还是忍住了!
“快去睡吧!”
“好!”
陆骁挂了电话,这几日忙的他连想她的时间都没有,偌大的书房里连灯都没有打开,他就坐在那里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他的军装搭在椅子后背上,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屋里虽有暖气,但窗户被他打开,外面丝丝冷气冒了进来,吹得人心晃动。
陕西出兵在即,徐谨之留在北平的时间不长。
第二日,温玉绾便去找他练枪,徐谨之带她去了靶场,他将自己的勃朗宁给她,“你拿它练习!”
温玉绾是第一次打枪,他先教会她如何上膛,然后他从身后将温玉绾揽在怀中,在她耳边徐徐说道“对准目,标深呼吸。”
只听见枪声一响,惊扰了林间栖息的鸟雀乱飞,她是第一次打枪,能打三环也是不错了。
徐谨之松开温玉绾的手,示意她再打一枪,她虽是有些不太熟悉,但还是静下心来找感觉,枪声在短暂的停歇后又响了起来。
刚才徐谨之正在她身后,她未感觉到冲击力,这次右手臂因冲击力有些麻木涩疼。
“你刚开始练还不适应,多练习练习就好了!”徐谨之上前伸手抬起温玉绾的胳膊给她揉了揉,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温玉绾打心底喜欢他,他和陆骁都是顶好顶好的人,如果让她来做选择,她还真的无法选择出来。
“谨之,我是不是特别笨?是不是你众多徒弟里最笨的那一个?”
“你是我第一个徒弟,我从未收过任何关门弟子。”徐谨之的眼神温和,笑意挂满整张脸,英挺的眉目下是不见青天的情愫。
“那我是不是要唤你一生师傅?”
徐谨之吹了一声口哨,不远处跑来一批通体黝黑的战马,“师傅就不必唤了,上马,我带你去看日落!”他扶着温玉绾上马,这马儿是他的战马,跟了他好多年,马儿性子烈,从来都不会让其他人骑。
温玉绾一上马,马儿便躁动不已,徐谨之伸手顺了顺它的毛,这家伙便安静了下来。
“它还挺有个性的,一看就是匹好马!”在听到温玉绾夸它,这马儿立马扬起头颅嘶鸣了一声。
徐谨之上马将温玉绾护在怀中,一拉缰绳,马上就跑了起来。
这是他最后一次和温玉绾单独去山顶看日落,他想和他们之前告个别,至此,她便只会存在于他心底深处,不见天日!
温玉绾从未这般畅快的飞奔过,再见到满天落霞映辉在半空中时,她张开双臂,让微风缓缓从身体各处穿过,“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今日这般美景了!”
徐谨之就站在她的身边,山顶的视野开阔,她能看见山底下那几户村落里升起的袅袅烟火,他沉思了片刻,说道:“只要山河常在,这袅袅炊烟,万里霞光便会一直存在!”
温玉绾转头看向徐谨之,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多少是了解他的,他和陆骁一样,都有自己的理想,可有些时候在选择的时候难以顾全年少时的理想,总有奇奇怪怪的偏差和无奈,让原本难以决择的事情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谨之,你是不是也要上前线去?”
“过几日就走!”
“那你小心,等你凯旋归来,我还请你去吃安笙楼里的醉鸭。”那是他们的约定,也是她对他的承诺。
时间一点一点的逝去,夕阳渐渐落下,最后被天边那一抹海岸线所吞没。
“好好在北平待着,等我和绍之回来!”他看着温玉绾,嘱咐她的话瞬间脱口而出。
温玉绾点了点头,他本不是话多之人,可在温玉绾面前,他也变成了话多啰嗦之人。
“所以你也要安全的回来,等你回来了,我亲自给你做醉鸭吃!”
“为了你的醉鸭,我定会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