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帛玉被叶沉心罚去跪祠堂了。
听闻此事叶锦玉第一时间压根没相信,脑海里某一瞬闪现的念头是哪怕叶沉心用这种方式处罚他,也断不会去罚叶帛玉。
他只当一个经不得推敲的笑话听过,不上心,也没去验证,直到夕食一直没看到叶帛玉回院子里,才琢磨起受罚一事……不会为真吧?
他差人把苹末叫到面前,问询后知悉此事确凿,叶锦玉怔了一下,挑挑眉,“他二人这样要好的兄弟竟也会吵架?”
苹末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到,更没有品出他话中的酸味。
“不知我家兄长因何事惹恼了门主?”叶锦玉试探道。
苹末只说:“属下不知。”
“哦……”叶锦玉忧虑地沉吟道,“兄长辰时去见的沉心阿兄,如今已近酉时,在祠堂里只怕都跪了四个时辰,你可有去探视过,有为他送水送饭吗?兄长身体金贵,可还撑得住?”
转而又轻叹一声:“不知他二人因何事起了龃龉,不然我纵是想去劝沉心阿兄,也不知该从何处开解……”
苹末面露迟疑,旋即开口道:“属下斗胆猜测,这可能是因为公子近来结交的一位朋友。”
叶锦玉疑道:“朋友?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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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直面宗师之境就是这种体验吗?
他在长白时为符真授艺,并非不曾直面过来自宗师的威压,只是符真带来的感受更像一场席卷天地的暴风雪,须臾即可冰冻三尺,区区蚍蜉又要如何撼动天地之力?
而辜轶……辜轶神出鬼没,变化莫测。深林中古木参天,根深叶茂,他像这片树林里最老辣的猎手,将自身和周遭的环境完美融为一体,作为被盯上的猎物,谢枕汀早已步入对方的陷阱,只是猎人不急着收割成果,倒像有意戏耍猎物。他把谢枕汀围困在这片树林里,逐渐缩小范围,身影在四面时隐时现,他出现时不一定是本人现身在谢枕汀视野中,而是剑气,一股冰冷强横的剑气随他心意而动,恣意挥洒,往谢枕汀身上涂抹血色,他离谢枕汀越近,涂抹的颜色就愈多、愈艳……一旦收招就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一丝痕迹可循,到最后谢枕汀也说不清是这人每每消失后屏息静候的时刻更揪心,还是当他切实携带剑气出现时更惊心。
这段时日来他浑身上下已遍布剑痕,失血过多让他面色苍白,四肢冰冷,连感官也不可避免地迟钝,手里的刀变得愈来愈重,眼前一阵阵发黑,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抹缥缈的身影……
叶公子……
那身姿使人见之忘俗,玉兰般焕发着一层皎洁的幽光,倘若接近也能料想其身上的芳冽……谢枕汀一咬舌尖,强迫自己从幻影中清醒过来,只是——来不及了。
辜轶又出现了,这回他就在谢枕汀面前,一步之遥的差距被他手中的长剑所弥补,他只是微抬着手,静静指向他,不像个端正的剑式,也不再释放出剑气。
谢枕汀却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杀气激起他身上的汗毛,胸腔里一颗心用力地跃动,活像要跳出来,整个人被罩在那一寸剑光下动弹不得。
辜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询的是到目前为止他唯一会对谢枕汀说的那句话:“你可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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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帛玉又在祠堂里跪了一天。
昨晚送去的饭菜和水,今日去看还摆在同一个地方,一口没动。苹末留神观察自家公子的状况,叶帛玉跪在堂前的一面蒲团上,将脊背打得很直,蕴藏精神,他微垂着眼,意态娴静,面色比起昨日却更苍白,旁的也不曾显露什么。
苹末暗叹口气。
他又出言劝了一回,只是这次叶帛玉不知因何犯起了倔,面上微笑着说“不必忧虑。”“我省的。”……行动上却不见半点更改的意思。
昨日获知了内情后,叶锦玉非但没去见叶沉心,对此事也再没只言片语。
苹末只有放弃往他身上寄予的那份期望了。
好在他每日都要去叶沉心面前。
他以为现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不进食,也不饮水?”叶沉心怒极反笑,“很好,拿自己的身体和我怄气?”
苹末忙道:“公子说,他对家法无半分怨言,都是他该领受的,也不是以自身胁迫兄长,只是唯有以此明证他……他的决心。”
“这么说……他愿意领罚,可也没想改是吗?”叶沉心喃喃道,又笑了一声,“痴愚!”
“他还与你说了什么?”
苹末小心观视叶沉心的神情,“公子问起……阿兄的状况可还好,身体可还好?有没有记得按时服药?愿您不为他的事所累。”
叶沉心的表情似乎凝滞了几分,也敛尽了薄怒之色,俄而抬眼淡淡扫视苹末。
“除非叶帛玉决心已断,否则你也别来见我了。”
农历再来一遍:读者朋友们新年快乐^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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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