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后的丹部,不炼丹了,他们开始练两仪胶。
专门负责这个的丹部闵冠云副主事说:“这个轮胎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试过几次承重,都差点意思。”
“胶轮要配置的车辆结构当然也要做出相应的改变,”孟知尧觉得现阶段主攻轮胎价值不大,外胎的胶质还没配出来,一切都是徒劳,于是建议说,“可以先用模型实验,做一些样式。两仪胶一定还能练成不同的强度,这些试验的胶板就算用不到轮胎上,也能找到别的用途。”
闵冠云若有所思:“有道理。”
孟知尧和瞿万里两人只是上山来玩玩,没有添衣,逛逛就走了。
走之前,徐相土送他们到地下室。
“徐大人,”孟知尧看到他手里的罗盘,想到最初被锁定的败绩,“这个罗盘能借我玩玩吗?”
罗盘没有什么特别的,徐相土将巴掌大的罗盘给出去:“小物件,送与里正。”
“多谢。”孟知尧盯着罗盘的勺柄,它现在指向还是正常的。
瞿万里也说:“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在两个传送点的连线上?”
孟知尧:“嗯。”
进了石室以后,勺子有了轻微的摆动。
当瞿万里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勺柄开始无规则上下左右摇摆起来,而且只有一瞬,很快又停下来了。
“这个……勺柄的方向变了。”孟知尧有点眼晕,“不是幻觉吧?”
她可是刚从高山上瞬移下来的。
瞿万里证明:“真的变了,转了将近九十度。”
推开门,他们已经回到了家里。
孟知尧坐在矿井底下的台阶上,捧着罗盘看得入迷。
“你在想什么?”瞿万里猜测,“难道在想传送门和磁场的关系?”
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他们还没有吃饭,瞿万里有点饿了,也担心孟知尧饿了:“先上去解决了午饭再说吧。”
可是孟知尧没有动,坐在台阶上头顶着身侧的石壁:“司南永远是指向磁场两级的,地球上,是指向北方的。”
瞿万里也不急着走,在他旁边坐下,两手搭在膝盖上:“嗯,然后呢?”
“我这个门是朝西开的,等闲山上是朝南开的。”孟知尧抬头看着天空,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皇宫里的传送门呢?是朝哪边开的?如果方位和灵台不一样,是不是能用罗盘指示传送点?比如,在密室里,罗盘指向南,就代表到了灵台,如果指向东,就代表到了皇宫?”
瞿万里被她点醒了:“所以如果继续设立传送点,那么一定要注意好出口的朝向!”
孟知尧正是此意:“如果能够逆运用,通过控制勺柄的指向,达到人为选择传送点的目的,就是真正的指哪打哪了。”
“很难吧……这岂不是等于人力操控磁场?”瞿万里起身,顺带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拉起来,“先别想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孟知尧就控制不住停止想象,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向瞿万里生火的背影思维发散:“以目前的进度来看,就算知道了位置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要roll……实在不行就直接按照最繁琐的方案设计好了。”
他们设定过一套最繁琐的方案,瞿万里手中的五个传送点分别建成不同的空间,孟知尧的矿井里就开五个密室,反正她这里是中转站,就相当于换乘了。
“可是我们想设计五个传送点的初中,不是用于运输辎重吗?”瞿万里一直没有落实这个方案的原因就在这里,“辎重空间需求很大,除非我们钻深井,叠个五楼出来。”
深度是没有技术难度的,但孟知尧家里地形不合适,山肚子里有空腔和内河。
“那算了。”孟知尧就此作罢。
由于皇宫的传送点关闭了,瞿万里从松河村走。
天已经黑了,黑得越来越早。
“我去拜托孟大伯送你。”孟知尧打了灯笼,也跟着出门。
瞿万里借过了灯笼,转身等她关门:“不用,我的人早就等着了。”
孟知尧扣门栓的手一顿:“你早就安排太好了?”
“嗯,哪能事事都麻烦你。”瞿万里和她并肩往山下走,经过山下的院子,他看见小屋里亮着灯,窗前剪影是窈窕的女子,“这是乔寥的住处吗?”
借着灯笼的光照,孟知尧确认了一下四周:“是,不过我和她不熟。”
瞿万里听完忍俊不禁:“就你能和谁熟啊?我在朝上听说她的文书很仔细,连齐俢也很惊喜,没想到乔寥还挺配合。”
这段时间孟知尧不怎么关心过村里的事,她从巡山的小二哥嘴里听说的:“闰月和她相处很好,应该是闰月做了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乔寥脾气还挺大,只是没持续一天就病倒了。”
“王家想拿宗室的势力来给我添乱,没想到送给我一个助力,”瞿万里唇角一牵,轻轻坏笑一声,“你那一招禁糖令果然有效,这才过去多久,都说王家上下萎靡不振,也就王仆射强撑着。”
下了山,又上了石桥,晓春的船已经在渡口等着了。
孟知尧可是戒过糖的,知道那种感受:“他们不会偷吃?”
“偷啊,我派人盯着呢,让他们先偷,期日一到,再算总账。”秋风秋水生寒,瞿万里话语微凉,“也要其他家看清楚了,什么是朝廷,什么是皇权。”
迈过了成年的关卡,他的眉骨与鼻梁没有了少年的柔软,多了几分锋利。
晓春正好上来迎接,抬刀抱拳:“陛下,里正。”
“走了,”瞿万里把灯笼还给她,踏上木舟,站在船火下,笑着朝她摆手,“回去吧,不用送了。”
松河蜿蜒,不多时便连水痕也消逝在夜色中,孟知尧提了灯笼,往回走。
……
天气逐渐转凉,昼夜温差太大,孟知尧给五环搭了一个窝棚。
“巴南龟要和人一样,不能太冷,不能太热,”乔寥坐在五环家门口的青石板上,用膝盖垫着纸,列出注意事项,“现在这样的温度就很好,冬天太冷了要烧热水,让水暖和窝棚,和稻田放水一样。很麻烦啊,你可以把五环挪到屋子里。”
“我不,”孟知尧执拗道,“我就要起一个温室大棚。”
乔寥挑眉,叹气,理解且尊重:“所以,阁下就是想改个温室大棚罢了,和五环没太大关系。”
孟知尧想了想,也承认了:“确实,冬天要烧地龙,我可以直接把五环养在卧室里。但是大棚,还能种菜。”
当她们都觉得两人的关系,最亲密只能到点头之交时,因五环的冬眠问题,让乔寥坐在了孟知尧的院子里。
而这个问题,就像是契机,根本没聊几句,又发散到了别出去。
“我还要把回廊和浴室的路封闭起来,”孟知尧浅浅策划一下,“不想冬天在外面跑来跑去挨冷。”
村里的条件就是这样,乔寥也开始居安思危,有些怨气:“我到底还要干到什么时候?大冬天的不能住在暖室也就算了,沐浴怎么办?”
孟知尧:“你不想干了,就直接回家呗,让你娘自己来。”
乔寥:“那我会被打死的。”
孟知尧:“死就死吧,总比过得不如意要爽快些,至少能把这口恶气出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乔寥的三观被冲击到了,“还没到这么决绝的地步。”
孟知尧耸肩:“那就只能忍了。”
乔寥无声地叹气,闭目不视。
她从灵台回来后,致力于升级家里的工作台,原来的工棚外面有一个丝瓜架,现在丝瓜已经老了,再过几天,就能摘下来,变成刷碗用的丝瓜囊。
同时,还有一些日常用品的存货要补充,正好她定制的悬正镜也终于由道士们送来了。
“里正,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改装高速圆锯床和磨床。”陈二叔是最欣喜的一个人,“以后还能切一切钢材!!”
孟知尧:“嗯。”
一套悬正镜不够的,而从制作铜镜到打磨抛光,全程手工制作。
孟知尧看炭窑厂的师傅们在组装悬正镜,那镜片比两个人的头都要大。
在炭窑厂里,她还看见了那六个湖州女人,她们比刚来时要胖了许多,眼睛也亮了,不说都不能把她们和劳改犯联系在一起。
陈二叔说:“牢饭也是饭,湖州逃过来的人里面,能有几个像她们这样安稳的?现在她们还学会了小型圆锯机的护理和维修呢……”
来了窑厂区,就一定要去厨房转一圈,捡漏美食的边角料。
“里正姐姐——”孟菖也在,吃着香喷喷的油煎茄子,“嘿嘿嘿,食堂比家里的饭好吃多了。”
齐闰月正在刷锅:“孟姐姐,你怎么来了?”
“看看有什么吃的。”孟知尧拿了一个包子,咬一口,笋干炒肉馅的,“好吃。”
孟菖抱着碗挪过来:“姐,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帮忙。”
孟知尧:“说。”
她直言:“我想考天工学院。”
“嗯?”孟知尧没想到这个学院的事,这么快就落实了,“要怎么帮你?”
孟菖说:“你家里工书最多了,我想借一些来看看。”
“可以。”孟知尧继续吃着包子,手一捞,又拿了份豆面团子。
孟菖给她倒了一碗鸡汤:“姐,不懂的可以问你哦?”
“可以。”孟知尧直接低头,喝一口汤,“你多拆拆圆锯床和磨床,要是能自己从无到有造一台,考上的希望会大一些。”
现在天工营的机械都升级过几轮了,就算是圆锯床和磨床能学会,都不一定能去的。
“能学会这两个,就再学学液压和阀门……不过,这应该不会考,可能还是会考一些基础的。”孟知尧越说越没底,索性不建议了,“你自己看着学吧,不懂再问我。”
有她这句话就够了,孟嚣开心应答:“好!”
……
在朝会上,文武百官整齐列班。
“陛下革新太学,未免太过草率!”王仆射最近戒糖,戒断反应有些严重,气色非常差,但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他也要维护自己的权利,“为官者,须知天文地理,百家杂学,如此分化,迟早生乱!”
如果分化,他就只是进士科太学的主官,其他学院便管不到了。
少了学生,便是少了日后官场的人脉。
瞿万里不回应他的上奏,只还是那一副笑脸:“来人,给王仆射赐座。”
“陛下?!”王仆射现在不知道皇帝对他到底是爱是恨了,不只是他,百官大都如此。
瞿万里不顾太学一派的声音,陈述已定方案:“百家学院的设立,与京兆扩城一同进行。”
“大越帝都,全局重新规划。三府令书已制,各衙听令执行,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