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花 第12章 番外三顾行衍

“梁驰，少年有成，十六随父敌西羌，大捷而归，年二十有三，于战而陨，其妻，段氏卿玉，性温和，年二十二，殉夫而离。”

这是我写的一段话，我……不能就这么偷走梁将军的人生，我已安排妥当，日后世人广为流传的一定要是这个。

我自千年后的世界而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到来改变了一些历史原有的轨迹，我初中的历史课本上明明写着梁驰可以活到五十一岁，而他的妻子段氏会因病弱早逝。

段卿玉与我那个时代女子所摒弃的形象也略有相同，我先前还不明白，未曾设身处地深思，也随波逐流的唾骂。

我在以梁驰身份回来的路上想着，事实总有一天要说明白，到时候，段卿玉如果没法再和我们一起生活下去，她可以拿着梁将军的钱去投资、去开商铺，她可以守着念想好好活下去。

可我错了。

我冷落她是事实，也是故意为之，我的时代教育我一夫一妻，我有私心，我也想让阿锦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如果说我来到陌生的世界是陷入沼泽，那么便是阿锦亲手将我拉出泥潭。

她去世的那一夜，我为保全自身，在皇宫交还兵权，我不明白做将军的人对兵权的执着，但我明白皇帝对兵权的渴望。我就像一个在考试前偷偷看了答案的考生，我知道皇帝想收回兵权，尽管他表面却没说。

可梁驰不知道，皇帝从来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只知道，自己打了一场胜仗，国家四海就会安平一分，他便又能与妻子相聚一刻。

那一夜，我心中百味交杂。

后来我也才明白，段卿玉其实做不来我上面所想的那些，那些处于封建时代的妇女，从小学的便没有经商一说，而与之和离、遣回娘家，所遭遇的只有旁人的指指点点。她从前所学的，一直都是这个时代认为女子该学的，不论喜好，也不论有何用处，只是为了迎合丈夫。

听闻古代人对血脉极其重视，她好几次驻足停留太傅府却也不敢进去，段誉清不是太傅亲脉平都人人尽知，我想，尽管段卿玉对兄长有再深的感情，也终究是抵不过她被浸染的思想，在我看来，他们无血脉之分，但恐怕在她眼里，他终究不是她的亲人。

是不是我的错觉……不知怎地，那年之后，平都每年的梨花，似乎开的都很鲜艳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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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后的一所教室里，十三四的少年们在嬉戏调闹。

“他可真厉害！才十六岁就领兵打仗了！”

“但是你看他的感情史啊，他可不止一个妻子！还有平妻呢。”

“你在哪看的野史？课本上根本没写这个，哪娶平妻了？”

“野史也不一定是假的，时间久了，课本上也就这么短短几句话，唉，他不知道还有几房小妾！”

“那也不一定，记录下来的就一定是真的了吗？”

讲台上的老师用课本拍了拍桌子，大声道：“好了，讨论到此结束，历史已然悠久，同学们都有自己的看法。”

“我只希望不论过多久，同学们依然保持着拓展知识的奇妙幻想，以及怀疑已存在事物真实性的勇气。”

大家这么闹闹也就过去了，有人只把它当做一页课本，随意翻去，有人却耿耿于怀，埋下了梦想的种子。

夕阳下的教室空荡荡，光影强势的洒在那放于书桌上的课本，一阵风从未关的窗户里吹进来，书就这么被清风翻了好几页。

只见夕阳落在的那片地方，赫然写着一行字。

“梁驰（584—635）为了躲避君王的猜疑，主动交还了兵权。”

估计顾行衍也未曾想到，他死的那一日，本该是梁驰五十一岁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