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寒交迫 第27章 怅然若失

唐栖轻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莫名其妙的爱上了吹笛，没事的时候他就对着窗前那棵梧桐树吹笛。悠扬的笛声总是莫名悲戚，一首又一首乐章在他的心头浮现，仿佛吹奏过无数回。

泊宿爱抱着他，是一刻也离不了他的，泊宿总是把唐栖轻抱在怀里静静地听唐栖轻吹奏，目光要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唐栖轻，要么看着远方发呆。

唐栖轻虽然不懂泊宿为何如此伤感，可他懂此刻泊宿需要他寸步不离的陪伴。

泊宿从前只觉得唐栖轻的笛声过于悲戚，让听者落泪，可今时今日那笛声仿佛在替自己说出心中的悲痛，他莫名沉醉不愿出来。

此刻他和唐栖轻是世间知音。虽然已经失去了记忆的唐栖轻不懂得，但他本是懂得的，有唐栖轻陪在身边，泊宿心中有欣慰和暖意，似乎要把一切不好的事情都驱散。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年。

这两年里泊宿的灵力以极快的速度溃散，可他的灵力本就雄厚也撑得住。

第三年四月，泊宿灵力溃散到了阈值，泊宿知道马上他就要陷入沉睡了，到时候整个雪宫的屏障会消失，温度也会下降，若是从前，他还能拖延片刻，可如今他早已经山穷水尽，他又不愿意让修仙界那些人知道，眼下他沉睡毫无转圜的余地。

如果雪宫的温度下降，不把唐栖轻送回人间，唐栖轻也会跟他一起死。

泊宿私心是想让唐栖轻陪着他死的，可他忘不了唐栖轻活着是棋鱼用命换来的，如此他又怎么做得到让唐栖陪他一起死呢？

泊宿仔细想来，他猜测棋鱼之所以要为唐栖轻献祭，也是看准了他对唐栖轻至死不渝的执念，知道他很可能会拉着唐栖轻一起死，但搭上了棋鱼的命泊宿必定会犹豫几分。

棋鱼那种大妖，最懂天道轮回与法则，也许在泊宿不听劝一意孤行要和唐栖轻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泊宿必死。他又何尝不是为唐栖轻谋一线生机呢。

如果没有遇到唐栖轻，他可能会袖手旁观，也可能会出手，但总不至于献祭自己的。

那一夜，泊宿分外的折腾人，唐栖轻哭着求饶，泊宿也没有心软，在唐栖轻身上留下来很多印记，触目惊心，仿佛要让唐栖轻永远忘不掉他。

第二天一早，泊宿抽去了唐栖轻所有有关雪山的记忆，他第一次打破了仙修不得入凡的规定，亲自把唐栖轻抱回了药谷。

泊宿久久的看着唐栖轻的脸，心中有万般不舍。

可最终只是轻轻落下了一个吻，然后消失了。

唐栖轻睁开了眼睛，他感觉到脸上有一片消逝的热意，似乎有人刚刚亲吻过他。

他伸手摸了摸，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再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在药谷之中。

“所以我采雪莲到底成功与否？”唐栖轻对于雪山的记忆什么都没有了。

他一低头,就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陌生的红衣，腰带间还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笛子。

“少主！”绿儿本是早起去端早餐给谷主，一抬头就看到墙角走出来一个唇红齿白清峻贵气的青年，那人容貌正盛，完全不像一个24岁的青年，到像19岁。

唐栖轻看到绿儿，心中有些惊讶，他离开的时候绿儿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如今居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绿儿？”唐栖轻的声音依旧温婉甘冽，与绿儿记忆中的声音别无二致。

绿儿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托盘也掉了下来。

哐啷哐啷的响声吸引了屋内的唐诗妤，此时她脸上已经长了明显的皱纹，自从黄清风死后，她就一夜之间老了很多。

唐诗妤看到唐栖轻整个人呆住了，这个所有人都以为不可能再回来的人他回来了！

“轻儿！”唐栖轻高兴的惊呼出声，喜极而泣。

整个人都恢复了几分神彩，如同自己的主心骨回来了。

唐栖轻跑过去和唐诗逸抱在一起。“娘，孩儿平安回来了！”

两人皆是喜极而泣。

唐栖轻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药谷，也传到了皇宫之中。

老皇帝在唐诗妤呕心沥血的医治加上老皇帝可怕的执念加持之下居然硬生生多活了好几年，如今还在苟延残喘。

那一天，整个谷中都在欢呼雀跃。入夜，唐诗妤带着一个盒子找到了唐栖轻。

唐诗妤颤抖着把盒子交给唐栖轻。“这是清风去雪山之前给你留下的。”眼中悲不自胜。

白日里唐栖轻早就知道了黄清风死亡的消息，并没有过多询问，黄清风之死成了所有人在唐诗妤面前避讳的话题。

唐栖轻接过以后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放在了桌子上。他拉着唐诗妤说了一会体己话，把唐诗妤送回屋以后，回到屋里看着那个盒子，他的手颤抖起来。

唐栖轻只觉得难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一提到黄清风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一曲又一曲笛声。

通过这些笛声他也隐隐约约猜到了黄清风必是惨死。

唐栖轻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有一个黄金做伞骨的扇子，想到黄清风赴死之前居然怕他没钱花，留下这么俗气的东西，完全不像他平时附庸高雅的性子。

真是的！

唐栖轻忍不住笑了起来。可随即莫大的悲伤淹没了他，那个陪在他一起嬉戏打闹一起长大，无条件支持他的兄长没有了。

唐栖轻笑着笑着就落下了泪，随即抽噎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打开了那个黄金扇，白天听说了黄清风曾经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的事情，他估摸着着把扇的重量就知道黄清风大约把所有的赏赐都换成了金子，给他做了这把重得只能做摆设的扇子。

那扇子上是五味子。是黄清风喜欢的东西。

这人到死还想着督促他好好学医呢。

这箱子里还有一封信，唐栖轻打开了它。

吾友栖轻，此去十死无生，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长暝雪山，心中唯有你一人放心不下。

……

如若你要如官场，请千万提防老皇帝……

……

清风记之，X年X月夜。

唐栖轻哭得肝肠寸断，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半夜，他才从空想和枯坐中回过神来。

唐栖轻缓缓脱下了衣服，想要换上睡衣，这一脱可不得了了！

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全是欢爱的痕迹！

天！

唐栖轻受到了猛烈的冲击，这痕迹蔓延他整个身体，唐栖轻本就生得白，皮肤又变成非常细腻，身上的印子分外明显，青紫的痕迹新旧交加，足以见他被怎样翻来覆去的对待。

唐栖轻本不是断袖，他完全能想到自己大概成了那个仙君的禁脔。

可不知为什么他本应该非常排斥反感的，一想到是那个仙君所为，他就莫名觉得安心。

心中浮现出一句话：还好只可能是仙君。

唐栖轻摸了摸那个晶莹剔透的笛子，心中仿佛缺了一大块。

此刻他得知了自己和仙君居然是这样的关系，他回家的喜悦荡然无存。

雪山之上，泊宿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回天镜，镜子里只有一个画面，画面上唐栖轻知道了自己和他的关系，摸着笛子露出了一个落寞的表情。

泊宿痛得要死，他宁可现在就死掉，是他亲手送走了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他做了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亲手放唐栖轻自由。

这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残忍了。泊宿的心也跟着唐栖轻一起去了。

他感到困倦，他知道现在他必须去闭关了。

泊宿拖着死气沉沉的步伐进入了闭关的洞府之中，他抖了抖空间戒指，一堆彩色的留影珠争先恐后地滚落在圆台之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些留影珠都是泊宿在唐栖轻出现之后一颗一颗录下来的。

泊宿催动着灵力，用这些留影珠布置了一个幻阵，然后坐到了阵眼之中，闭上了眼睛。

留影珠错落地飘在空中，闪着悠悠的光，编织成一个又一个梦，是有唐栖轻的好梦。

泊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这一刻雪宫外的屏障轰然破碎，风雪侵袭着雪宫，不一会就落满了墙头，雪宫的温度骤减，与外面的温度再无差别。

闭关洞府内瞬间爬满了冰霜，整个灵力池塘一寸一寸冻成了冰，泊宿的眉毛也染上了寒冰，他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像，唯有微弱的呼吸昭示着他是一个活人。

一场大雪下了三天三夜，药谷也被波及了。

唐栖轻总觉得悲伤，怅然若失，他沉溺于一种莫名的伤痛之中，再也笑不出来了。

老皇帝召他入宫了。

唐栖轻第一次看到了这个权力中心的男人，百姓流离失所的原凶。

那人五十多岁的样子，满脸沧桑，身上套着一身明晃晃的龙袍，看到自己就立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地朝唐栖轻走来。

唐栖轻狠狠地皱眉，他仿佛看到了一团糟乱的黑气。

“轻儿，整整五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那人的声音呕哑难听，让唐栖轻心寒胆颤，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这样的模样。

可明明传闻中他曾经也是一位丰神俊朗的人物。

唐栖轻极力忍受着心中的不适。如今他是皇子，一言一行都要受制于老皇帝，他不能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