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寒交迫 第26章 交付代价

两人相互依偎，看着夕阳西下，仿佛是一辈子。

雪山之上，棋鱼已经走到了强弩之末，风雪掩埋着他的脚印，侵袭他的身体，此时他根本没有做任何防护，穿着惯穿的衣服，如同赴一场宴会。

他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消失，在他的眼里，此刻他的头顶上空正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那阵法笼罩在他身上，吞噬着他流逝的生机。

棋鱼遇到的第一关是：关于他对唐栖轻是否有爱的拷问，他回答有。

阵法回答无。

棋鱼的脑海中浮现出泊宿和唐栖轻相依相守的画面，可他却笑了，他回答：爱是放手不是占有。

拷问消散，脑海中的画面消失。

棋鱼遇到的第二关是：关于他是否真心愿意成为唐栖轻的灵宠。他回答愿意。

阵法回答否。

棋鱼的脑海中出现了唐栖轻让他滚的画面，以及唐栖轻对他的疏离和冷漠的场景。

棋鱼感到一阵心疼，他回答：我的主人有一点不尽责，可那时候他还不是我的主人。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是一个好主人的。

棋鱼的眼眶有泪涌出，他想起来过去做为啊图的七个月，他陪伴着唐栖轻，注视着那道纤弱却顽强的身影。以及唐栖轻最后那一句“好。”，他知道唐栖轻不讨厌他。

拷问破碎，整个天空呈现出血色，他来到了最后一关，此时他的身体已经被寒冷饥饿和凌厉的风雪摧残得惨不忍睹，如同经历了千刀万剐，淌过了刀山火海。

阵法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是否愿意为唐栖轻死？是否不后悔？

棋鱼的回答是愿意，他不后悔，阵法回答你不愿意，你会后悔的。然后阵法的回答变成了血色的大字，在血色的天空之中越来越大。

棋鱼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修仙界的烟火和他快乐的生活场景。这阵法试图告诉他，他本该过的生活。

接着又浮现出唐栖轻和泊宿缠绵悱恻的影像，试图让棋鱼破防。阵法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你救了唐栖轻自己却死了，难道你要为他人做嫁衣吗？”

棋鱼惨笑，他什么都知道，他只觉得阵法的反击毫无新意。

忽然阵法画面中出现了一颗树苗，那棵小树伸了伸懒腰，在阳光下贪婪的舒展叶片。

棋鱼的脸色变了，这是他还没有化形的时候，也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变成人以后他见识到了人间的爱欲，见识到了世事无常人心叵测，他变得城府极深醉情烟柳。可他的快乐消失了，他被欺骗过被压迫过，几次三番死里逃生，他变得冷漠，他讨厌人类，人类太复杂了，如果可以选，他只想做曾经的那棵小树苗。

“咳咳…”棋鱼狠狠地咯血。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必死，只有献祭成功与否这个悬念。

如今阵法勾起的画面击中了他内心中最脆弱的部位。

棋鱼笑了，疯狂的笑。他回答：生亦欢欣，死得其所。

阵个大阵发出了尖锐的轰鸣，红色弥漫显示出献祭的不祥，阵法疯狂吞噬了棋鱼最后一丝生机，他整个人随风飘散，最后什么也不剩。

此时梧宫之中，那棵存活了千年之久的梧桐树一寸一寸失去了生机，巨大的梧桐树整整遮蔽了半个梧宫，此时开始飘落树叶，下起了树叶雨，又如同谁在落泪。

树叶飘到了唐栖轻和泊宿所在的院子，泊宿抬起头来，抓住了一片树叶，他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然后他回头看，发现身后的那棵修仙界最大的梧桐树已经枯萎了，泊宿的心口忽然刺痛。

“棋鱼呢？”

唐栖轻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不知道，他跟我结了灵宠契就消失了。”

“灵宠契？”泊宿的脸色冰冷，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嗯，他说他的本体是梧桐树。”

泊宿闻言变了脸色。“是后面这颗梧桐树？”

唐栖轻闻言艰难的抬起头来，就发现那棵巨大的梧桐树已经枯萎了，树叶纷纷扬扬的飘落，此时已经飘到了院子里，飘落在他和泊宿身上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和棋鱼之间的羁绊已经断绝了。

泊宿：“棋鱼死了。”

“是的。”“咳咳…”唐栖轻狠狠地咳出一口血来。

忽然唐栖轻整个人飘了起来，一个巨大猩红的阵法罩在了他头上。

泊宿看到这一幕，什么都明白了。是献祭啊！只有献祭才能救唐栖轻，他怎么没想到呢！

泊宿只觉得巨大的悲伤把他撕碎，脑海中全是棋鱼赌气偏要救唐栖轻，誓要泊宿给自己跪一次的画面。

棋鱼真的做到了。

泊宿看到唐栖轻恢复了生机，同时也延寿百余年。

他本该高兴的，可莫名其妙的他的心好痛，他真的宁可自己给唐栖轻献祭的。他全都明白了，君玉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告诉他献祭的方法，棋鱼为什么要去雪宫又为什么要把唐栖轻带回梧宫，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来他早就打算自己献祭让唐栖轻活。

唐栖轻也知道棋鱼是为了救他而死了。

唐栖轻缓缓落在了地面上，他看了看自己健康的手，眼泪顿时决堤，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为了救自己牺牲了泊宿最后一个朋友。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泊宿的表情，唐栖轻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泊宿了。

唐栖轻整个人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哭了起来。唐栖轻痛苦的嚎叫。“啊啊啊！为什么啊？！”“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共享寿命的代价是他死！”

泊宿跑过去抱住了唐栖轻，他体内的真气乱窜，口中涌起一阵猩甜。

他知道唐栖轻不能再受刺激，也不能再哭了。

泊宿敲晕了唐栖轻，把他带回了雪宫，他怕唐栖轻醒来看到落叶、枯树和梧宫的一景一物还要触景伤情。

此刻他终于理解了几分黄清风之死对于唐栖轻的打击。

泊宿因为棋鱼的死悲不自胜，修炼居然出了岔子。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灵气由原来不断冲击丹田变得消停了，已经呈现出溃散的痕迹。

他此次突破失败了，过不了多久他体内的真气就会溃散，到时候他会死。

仙修的身体早就是靠真气撑起来的躯壳，一旦修为尽散，就只有身死道消一种结果。

泊宿苦笑，他只觉得棋鱼死得实在不值，他本可以自己为唐栖轻献祭的，这样他最在乎的两个人就能活下来。

现在不但搭上了棋鱼的命，自己也穷途末路。

泊宿选择抽走了唐栖轻的记忆，他把唐栖轻的记忆调回了寒冰意来之前，那个时候唐栖轻刚刚接受了他的感情。

第二天唐栖轻醒来，只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已经记不得梦的内容了，只记得他在哭，哭得好伤心。

那一定是一个噩梦吧。

唐栖轻一转头就看到泊宿闭着眼睛躺在他身边。

“轻儿，你醒了。”泊宿的声音莫名有些虚弱。

唐栖轻有些担心，他凑近仔细看了看泊宿的脸色，奈何泊宿实在是太白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这么虚弱？”

泊宿露出了一个笑，他笑着摇头。可这笑容之下有太多悲戚，这些泊宿都不想让唐栖轻知道。

泊宿现在的寿命已经不多了，最后的日子他只希望唐栖轻能够开开心心的。

这一切说不准谁欠谁要更多一些了。

唐栖轻看着熟悉的雪宫，以及熟悉的鉴清，把鉴清放到了嘴边，居然自然而然的吹出了一支悲戚的曲子，这曲子非常完整，似被作曲之人改过无数次又吹过无数回。

泊宿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许久一滴泪滴落下来。

一曲毕，两人相对无言。

“轻儿，我只有你了。”

唐栖轻想要反驳，可不知为何，看着泊宿眼中深如海的爱意，他觉得此时反驳并不合适。

“还好，我要的自始至终也只有你。”泊宿露出了一个笑。

唐栖轻心头微动，一个高傲自负的仙君说出这种话，是任何人的受不住的。

此时两人心意相通，唐栖轻也不压抑自己，他对泊宿勾了勾手指。

泊宿勾唇一笑猛地扑上去吻住了唐栖轻的唇，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可不知为何，唐栖轻只觉得泊宿的吻有一种飞蛾扑火的感觉，夹杂着非常深的情愫和占有欲。

泊宿从不后悔把唐栖轻抢入了自己的生命之中，他只恨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可这一切的苦果他都愿意承受。泊宿救唐栖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逆天而行必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他算到了自己如果执意和唐栖轻在一起，一定会身死道消。

可他亦知道凡人寿命短暂，只争朝夕，没有唐栖轻的世界他不想独活，所以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来换和唐栖轻的短短几十年。可他没有想到这代价还包括棋鱼之死。

不知不觉泊宿的眼角流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唐栖轻愣了愣，猩红的小舌滑了回来。他伸手擦去了泊宿的眼泪，似乎不理解泊宿为什么如此悲戚，如此绝望。

“你怎么了？”唐栖轻推开泊宿，似乎非要问出答案。

唐栖轻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千头万绪又没有出路。

“轻儿乖，我没事，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没事。”泊宿再次凑上前紧紧抱住了唐栖轻，热烈炙热的吻似乎要把唐栖轻烧伤融化，泊宿整个人在唐栖轻看来如同一只困兽，他此刻的状态似乎要与唐栖轻抵死缠绵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