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 第93章 章九十三 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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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不语，见他茶碗空了，提起茶壶来为他斟茶。

魏迟却伸手扣住茶碗，视线回落到她身上，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吉光作罢，叹了口气，转身将茶壶放回原位，却见一个巨大的影子盖下来，她一回身撞在魏迟身上。

只见他没有半分腰躲开的意思，反倒将她圈在窄窄的空隙中，一步步逼近她。

“裘晚听此人不简单，他最会官商勾结，黑白两道通吃，身边又有江湖高手在保护他。你是觉得楚鹤云那种蠢材能斗得过他，还是楚府那种弹丸之地能困住他？”

吉光很有耐心地开口：“楚府既是弹丸之地，为何知州大人搜了三次也没有搜出’仙丹’的下落。”

魏迟：“……那是我失算了才能让楚鹤云那漏网之鱼从我手心里逃脱，下次我必然会搜出来。”

“那就请知州大人搜查楚府的时候，顺便把裘晚听也救出来吧。”

“……”

魏迟倾身靠过来，抬起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附在她耳边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你就是想让我救他出来？”

他唇齿间的热气氤氲着淡淡的茶香，均匀地喷洒在她颈间，在她耳后烫出了一抹薄红。

吉光伸出手轻轻推了他一把：“知州大人，我们和裘晚听只是合作关系。这毕竟是在平昌府的地界，还请你伸出援手，救他一命，日后也好借此人情向他要些好处……”

魏迟再一步逼近，他微微弯下腰来，低头将吉光圈在自己与墙壁的空隙当中，紧贴着她的耳廓一寸寸往下挪：“再说一遍，你叫我什么？”

“魏迟。”

“魏长渊……”

“长渊。”

片刻之后，饕足的知州大人昂着头迈出了书房，临行前还擦了擦嘴唇。

魏迟离开书房后，携云和朝云推门进来，却瞧见吉光满脸通红地站在墙角，朝云有些不解：“小姐你……”

携云瞧出了端倪，忙捂住她的嘴，忙岔开话题笑道：“小姐上次吩咐的事有眉目了。”

吉光闻言，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忙拉她坐下慢慢询问。

携云认真道：“上一回知州大人查抄楚府，并没有找到什么暗窖和地道，小姐疑心是楚府请来了能工巧匠做出了旁人察觉不到的机关，于是便命奴婢派人去查探住持楚宅建造的工匠。”

“如何，找到人了吗？”

携云摇了摇头，“楚宅已有百年历史，当年主持建造的工匠已经故去多年，只知道他姓刘。”

见吉光有些失望，携云从怀中掏出一只木匣递给吉光：“虽然不能询问他本人，但他曾给后人留下一只特殊的杯盏，听说事关楚宅的设计机巧。他的后人为谋生计，不过十两银子便将这孤盏转让了。”

吉光打开匣子，发觉里面呈装着一只银方斗式杯，她伸手取出才察觉异常重。仔细一看，发现杯体呈斗状，从上往下看竟发现里面大小渐次嵌套了十二层之多。

吉光欲将杯盏取出，却觉察到异常艰难，杯与杯之间的嵌套严丝合缝。

好容易才分开这十二只杯子，发觉每一只杯子内壁都镌刻着园林景观风貌。最后一只小盏足底写着“环环相扣”四字。

“倘若楚宅的结构的确有玄机，那么究竟和这杯盏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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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的暗室当中，裘晚听被牢牢地捆在一张太师椅上，他身上布满淤伤，头重重地垂着，仿佛已经昏迷过去多时。

黑暗中的人影抬起纤纤玉指，便有人兜头往裘晚听身上泼了一盆凉水。

三四月的初春寒夜里，一身凉水浸染了他的四肢和伤口，裘晚听立刻便打了个寒颤，从昏迷当中苏醒过来。

他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便是他抱着少女寻找出路的时候。

那时裘晚听感觉一支利器刺入后背的疼痛，紧接着浑身便传来一阵酥麻，他最后的记忆便是去看了一眼怀中少女那双漆黑的瞳仁……

裘晚听睁开双眼，费力地观察了一遍四周，发觉自己如今被困在一个狭窄逼仄的暗室当中，这里空间狭小到甚至难以让一个成年人展开双臂。

裘晚听垂下头，脑中划过吉光曾与他说过的话，魏迟曾经三次上门搜查楚府，却依然没有找到暗室和暗窖的位置。

看来并不是魏迟笨蛋，而是楚鹤云太过聪明……

裘晚听低低笑了一声，忽然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极熟悉的夜酣香。

桌上点燃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裘晚听尝试着顺着香气的方向望去，借着十分黯淡的烛火看清了狭长的暗室另一端坐着的人。

他端详了片刻，忽然笑了。

烛火在他笑的瞬间燃尽了，暗室陷入了全无光亮的、几乎令人感到恐惧的黑暗当中。

裘晚听感觉到有一抹冰凉的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他往旁边挪了挪，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瘫坐在圈椅里面，朝对方的方向开口道：“楚家主好高明的手段，刚进门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个笨蛋。没想到我才是被反将一军的那一个。”

见对方没有答话，裘晚听又继续道：“楚家主一定觉得我如今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但裘某连命都交托在您手里了，要杀要剐岂不是悉听尊便？还是说……楚家主也觉得我背后有人，不敢轻易动手？”

对面仍然不语。

“怎么？看来楚家主是被我说中了，看来裘某也只好坦白了。”

裘晚听一人独演着独角戏，继续道：“裘某自然知道是什么时候落入你的陷阱里的，那位身上染着夜酣香的少女出现的时间太过于诡异，很难让人相信她真的只是来陪裘某过夜的佳人。倘若裘某依照本性，心安理得地享用了，便算是通过了您的测试。但坏就坏在，我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同情心，甚至想要救她出府。”

“在看不见光的生意场里，同情心是只有正道的人才有的东西。我暴露了自己，让您开始怀疑我是官府派来的细作。”

对方终于传来一声沉重的呼吸，裘晚听在黑暗中挑起唇角。

“只不过楚家主对自己的头脑太过于自信。虽然鱼竿在您手中，我只不过是一条可怜的落网之鱼，但您又如何能得知，我不是自投罗网的呢？”

话音未落，墙的另一边隐约传来了模糊的声音：“……家主，官府又来人搜查了。”

裘晚听勉强支起耳朵来才勉强听见动静，那声音几乎是隔着一扇门传来的。

但方才他短暂地扫过这件暗室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任何通往外界的门。

那么他们是如何进入这间密室的，他如今的位置又身处何处？

他还没想清楚这件事，便见一层黑布再次兜头套在了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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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迟来楚宅已轻车熟路，他在楚宅下人的引路之下十分娴熟地步入中庭，才见楚鹤云强颜欢笑地迎接上来，一瞧便知是刚被从睡梦中扰醒的模样。

魏迟见状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淡淡道：“楚兄见谅，若非不得已，魏某也不愿深夜叨扰府上。”

楚鹤云早在心里问候了他的八辈祖宗，脸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情，只拱手道：“知州大人公务繁忙，鹤云必全力配合。只是……楚宅的确一清二白，大人来此搜查数次，想必已足够证明清白……”

魏迟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楚鹤云身边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自然知道楚兄清白，只不过这是例行检查，平昌城上下的高门皆要被查。还请楚兄行个方便。”

话已至此，楚鹤云自然知道自己不能再拦他，于是只好拱手道：“那么请罢。”

魏迟一声令下，府上的精兵分别进入东西两座跨院，开始仔仔细细地搜查了起来。

楚鹤云则命人沏茶，仔细招待起了魏迟。

魏迟瞥了他一眼，只见楚鹤云脸上已不复任何紧张之情，怕是心中早有把握他一定找不到楚宅的暗窖。

想到此处，魏迟有些闷闷不乐，一脸阴戾地坐在圈椅当中，听着手下传回的一声又一声的坏消息。

楚鹤云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唇角不觉扬起一丝笑意，朝魏迟拱了拱手：“魏兄，楚宅的确清白。我虽与孙、沈两家交情甚笃，也知晓他们在倾销‘仙丹’一事，却并不曾参与其中。”

魏迟看了他一眼，嘲讽道：“真是奇了，这棵明晃晃的摇钱树，楚家上下真就愿意这么放弃？”

楚鹤云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魏兄，楚家好歹也有些祖上的荫封，实在没必要趟这摊浑水。”

最后一列搜查的士兵回来了，魏迟负气起身直冲院门而去，楚鹤云总算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拜别道：“夜深露重，魏兄请一路小心。”

听到他这句话，魏迟忽然回头往中堂看了一眼，惊得楚鹤云出了一身冷汗。

“魏兄有何顾虑？”

魏迟不答，恰好一名小厮焦急忙慌地举着一封手书站在院门外呼唤魏迟：“爷！夫人的手书！”

魏迟掀袍几步踏上台阶，接过手书仔细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的视线从纸上抬起，掠过楚宅一层层青砖绿瓦、花窗鸱雕，最终落到楚鹤云眼睛里。

“楚家主，难为你们为了藏私货，如此费心地开凿出这样精巧的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