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光 第83章 章八十三 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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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魏迟没有答话，只是朝她走了几步，一声不吭。

“魏长渊？……你……”吉光抬起头来，有些担忧地盯着他，“你昨天是不是吃了孙琦和楚鹤云给你的什么药？现在还觉得发热不适吗？”

他还是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将她的一只手执起来，贴在自己额前。

“？！”吉光错愕地看着他，魏迟的眼眸如同烈火褪去之后沉浸的湖水，深邃而灼热，仿佛化作千丝万缕的雨线缠绕在她身上。

吉光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他的额头，一阵阵温吞绵长的热感涌入她的皮肤。

体温正常。

她松了口气，刚要将手拿下来，却忽然又被他逮住。她的手被迫使着顺着额头落到脸颊，轻轻地抚按过下颌、喉结……

最后停在他的胸口处，她的手被按紧。

她几乎能顺着指节感受到他胸膛中阵阵擂鼓一般的震颤，那是另一个蓬勃的生命努力在向她靠近的信号。

她不知怎么回应，却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被唤醒了。

“他们昨天给我喂的是寒食散。”他的声音带着丝丝缕缕的蛊惑，仿佛淬过毒一般的刀锋，凌厉而又使人贪恋。

吉光懵懵懂懂地醒转过来，错愕地抬头看他：“……寒食散？”

那味用丹砂、雄黄、白矾、曾青和慈石炼成的丹药，曾是医者为食疾而催生的药物，早年间因其酷烈的性质而被贵族们拿来取乐使用，已被朝廷封禁多年……可是远在天边的齐州贵族，又如何能拿到淬炼药物的方子？

“没想到平昌府的四大家族，竟然为了牟取暴利，依靠依山傍海的优势开始重铸此药。”

魏迟的嗓音低低“嗯”了一声，垂眸看着她，“只有获取他们的信任，让他们真正以为我无法摆脱它的药性，他们才会完完全全地信任我……”

“所以你才……”吉光惊愕地看着他。

她突然明白了魏迟想做什么。

魏迟并不满足于在这些豪绅面前装出一副纨绔的模样，他要的是彻底的信服——这意味着他要舍弃他自己的一部分，让他们吞噬、让他们相信魏迟已经彻底成为了他们的同类。

然后变成前任知州秦襄那样的傀儡。

齐州永远都被他们只手遮天。

说着，魏迟从怀中掏出一方只有半个手掌大的紫檀盒，当着吉光的面打开，只见两粒丸药果然静静地躺在里面。

那丸药浑黑如漆，只指甲盖大小，散发着一股异香，如毒瘴之地进贡的甘甜鲜果一般独有一股异香。即便吉光明白这是一种长久服用将会致命的药丸，也依然难以抵挡身体对它的渴求，不自觉地口舌生津。

魏迟轻轻地打开她的手掌心，将紫檀盒放在她手里，用力握住：“我也是用尽了全力才让自己这一路上没有打开它服用……所以未来几天还要托付给你，务必让我远离这味药丸，即便我会向你恳求，也绝对不要给我。”

“你……”吉光自觉地这药丸有千斤之重，她艰难地看着魏迟问道：“难道说……这对你的身体伤害会不会很大？魏长渊，昨日你明明可以拒绝他们所赠的药丸，你为什么不拒绝？你身为平南公世子、太尉之婿、朝廷重臣，只要你拒绝，没有人能强迫你的！”

“我知道。”魏迟面对她的疾风骤雨，却显得淡定异常，“但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机会了。”

“如果我当面拒绝了他们递来的丹药，我们势必就会离真相越来越远。”魏迟低语着，“这不是你期望见到的局面，我也想给你一个平顺安泰的平昌府。”

*

半夜，即便身上的热症已经渐渐褪去，魏迟又开始辗转反复。

因为魏迟的坚持，吉光事先禀退了院中所有的部署和侍奉，偌大的后院当中只有他们二人相互依偎。

暮春时节，齐州的天气还不至于温暖，甚至有一些轻微的凉意，需要盖一层薄被才能安眠。可魏迟却只觉得浑身发热。

薄薄的亵衣被他褪去一半，衣襟敞开，仰卧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吉光依然能看见一层薄汗从他额前不断地渗出，昏暗的灯光照耀下，他坚实的胸膛带着滚烫的灼热，映出大片绯红。

吉光查阅古籍，知晓他这是因为五脏发热，邪气冲撞上涌导致，只得找来事先准备好的凉水冰饮用以消解。

在安息香的疗愈之下，魏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却忽然又觉得胸闷心悸，忽而从床榻上爬起来，受惊一般一把将吉光按在身下，狠狠攥紧她的手腕，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吉光脸颊苍白，不能动弹半分的手腕就着他的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颊……

“长渊……”

指腹触碰到他的脸颊那一瞬，他的眼中倏地一惊，仿佛惊弓之鸟一般，双手用力将她的衣服一扯，只听裂帛之声惊破夜色，她侧眸去看，发觉自己身上已露出雪白的肩膀。

宛如一块羊脂玉一般温润柔软，更承受不起任何一分伤害。

他却低下头，毫不留情地咬上去，齿刺破她的肌肤，痛的她几乎快要昏死过去，却咬着牙，紧紧地抱着他的脖颈，轻声地呢喃道：“别怕，别怕……”

血腥气却激得魏迟更加狂躁起来，一把握紧她纤细的脖颈，渐渐收紧力气。

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唇齿蜿蜒流下，他警惕地看着吉光，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卧榻之上酣睡……你是荆州来的刺客？不对。”他阴狠的目光瞪着吉光，“你是……太子妃……？”

吉光倏地睁大双眼。

半晌，目光盈盈：“魏迟，你睁眼看看，我是谁？”

他的眼眸从一瞬间的狂厉，又陷入了错乱：“你是……吉光。”

药效几乎让他的思考变得缓慢了，他掐紧吉光的力道渐渐放松下去，头颅疲劳地垂下来，躺在她身侧，身体蜷缩起来，喘着气道：“求你……”

掌心颤抖着伸到她面前，吉光知道他在向自己索取药丸，她心中一阵抽痛，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魏迟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却似乎丧失了力气，含混道：“给我……求你。”

说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瘫软下去。

丧失意识的最后，他似是被谁搀扶着泡进了浴池里，冰冷的池水让他渐渐放松下来。魏迟在半梦半醒中感觉有一个人抱着他的头，轻声道：“你睁眼看看，我是你的妻子，魏迟。”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透着蒙蒙亮的天色，魏迟从荒唐梦里醒来，忽觉周身凉意。身侧细微而滚烫的呼吸声传来，他低头看去，却发觉吉光蜷缩在他怀中，嘴唇发白。

他的眼眸倏地一紧，连忙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

魏迟干喊了几声，却见院子里没动静，忽然想起昨晚是他将人都遣出去的。

于是他便只好将自己的一身干净的寝衣拿出来为她换上。

魏迟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人，他的手有条不紊地帮她剥离已经湿透的衣服，少女的身体毫无遮盖地呈现在他面前，惹得魏迟浑身一震。

这幅曼妙美好的躯体，浑身上下洁白无瑕，唯独肩头有一块清晰的齿痕，似是新伤。他皱着眉低头去看，昨夜破碎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涌入他的脑海，似有些不真实，只那血腥味仍旧在室内久久未曾散去。

魏迟心中一阵绞痛，拿来伤药仔细为她擦涂起来。

似是感觉到疼痛，睡梦中的美人眼睫轻轻颤抖着，肩膀一抽一抽，魏迟看了眉头紧攥，自责和后悔源源不断地灌注入心底。

他低眉吻了吻她颤抖的眼睫，她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微微皱起的眉间舒展开，沉沉地睡了过去。

*

吉光醒转过来时，已经快到正午。

映入眼帘的是正在小案上低头看公文的魏迟，她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自己正牢牢地抓着魏迟的手臂，他却丝毫没有受影响，只用另一只手翻阅着公文。

见她醒来，魏迟将公文合上，低头一笑：“你醒了？正巧要传膳了。”

“魏迟你……”吉光连忙松开他的手臂，爬起来时感觉肩膀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谁知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寝衣，宽宽松松地几乎能罩住她的手脚。

辨认了半天，吉光才瞠目结舌地发现……

这这这不是魏迟的寝衣吗？！

吉光忐忑不安地问：“我记得昨夜你将人都遣出去了。”

“是啊。”魏迟回答得极为轻松。

“那……”吉光看着他的脸，艰难地问道：“昨晚是谁帮我换的衣服？”

“当然是我。”

“？！”

魏迟低头，伸出双臂将她困在床笫之间，吉光几乎能感觉到他那不大均匀的气息扫在脸颊的感觉。

“我记得昨晚有人在我耳边说……”他凑近吉光，“我是你的妻子。夫妻之间，换一件寝衣也没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