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点头。
孙小树曾经跟她说过,氤氲镇能成为黑暗汪洋中的安全区,是因为灯塔里的那件异常666。
遗憾的是,异常666太老了。
于是,氤氲镇的镇长几次前往落日城,想要跟那边的机构换取新的守护异常,但最后都失败了。
就在苏白来到氤氲镇的前两天,镇长又带着礼物去了落日城。
每个地区,都有专门售卖守护异常的势力。114区这边,则由中心和企业负责。只是中心主要负责“异常清除”,守护异常很少,大部分安全区都是跟企业进行交易。
企业是由多家公司组成的商业组织,废土世界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大公司,都是企业旗下。
近些年,随着黑暗降临的周期越来越短,企业卖出的守护异常价格也越来越高。只是支撑氤氲镇这样一个乡镇的异常,就需要氤氲镇一年的产出。
这还是氤氲镇旁边有一座晶矿,镇民依赖晶矿日子过得还行的情况下。如果换做附近别的镇子,至少也要全镇两年、甚至更长时间的产出。
“镇长他们离开的时间太久了。”
这就是孙小树焦虑的原因,“按道理来说,这会儿不管换不换得到,都应该回来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虽说有人同行,但毕竟从氤氲镇去落日城,这一来一回,还是有近百公里。
“别担心,或许只是路上耽搁了。”
苏白安慰他,“你不是说,你们所长也去了吗?”
这次,氤氲镇治安所的所长,亲自带了两个亲信,护送镇长去落日城。这也就是先前,苏白在镇长的治安所里,只瞧见孙小树和门卫大爷两个人的原因。
“但愿吧。”孙小树抬手搓了搓脸,勉强笑笑。
随后,他们又提到明天镇上的婚礼。
孙小树遗憾地表示,他恐怕没时间参加了。医院那边的下水道被堵了,那边的人处理不了,找到了治安所。医院是镇长的产业,孙小树没办法拒绝,待会儿还要去帮他们通下水道。
医院的下水道堵了?
苏白想到之前去医院拿药,在医院洗手间里遇到的老鼠。
“加油。”苏白拍了拍他肩膀,表示同情。
“好了,你回去吧。异常666的事,千万别告诉别人。”孙小树满脸苦涩地叹气。
苏白站在街边,目送孙小树离开的背影。
下水道堵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堵……
苏白默默念着,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回到槐树街的时候,发现街坊们拿着扫把、拖把,好像在打什么?
苏白看到裁缝铺老板,也提着拖把站在门口,便问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是小苏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突然跑出来好多老鼠,大家都在打老鼠。”老板告诉她。
苏白的视线落到街边槐树的枝头上。
就像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在大冬天,看到落光了叶子的槐树枝头上,竟然长出了新的嫩芽?
不对劲。
不对劲。
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窜上来,冷汗从额头流下。
苏白的脑子像是被钟撞了一下,“咚”地一声,她扶住额头,身体摇晃了一下。等她再看向四周,看到人们脸上露出的幸福笑容,心里竟然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苏,大冬天的,你怎么还流汗了?”裁缝铺老板关心地望着她。
即便是“关心”,可她嘴角依旧含着笑容。
想到今天早上从出门开始,遇到的那些不对劲,氤氲镇处处洋溢的幸福,空气里充斥着的恋爱的味道,还有突然找她“谈恋爱”的红衣招灾。想到大家似乎什么事都不做了,只想着明天中午的婚礼。
想到面前的裁缝铺老板,明明单身40多年了,只喜欢1号这样的绝世美颜,结果今天清晨她却突然挽着一个不管是模样,还是身高,都不符合她审美的男人,还说她正处于热恋中……
还有她自己,也莫名其妙被招灾的脸吸引,心脏动不动就不正常地跳动两下,也被带入了氤氲镇诡异的恋爱氛围中,甚至还主动加入他们,一个下午都在帮忙布置明天的婚礼现场,忘了“邪教徒”的身份,忘了潜伏的危险,忘了捕猎……
她抬起头,望着头顶的天空。
氤氲镇的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看不见一丝阳光,可为什么之前,她却跟氤氲镇的镇民一样,觉得今天是一个好天气,这是一个适合恋爱的季节?
仿佛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天长了“恋爱脑”,陷入了热恋的狂欢中。
不对劲,这根本就不对劲!
清醒过来后,苏白只觉得手脚发抖,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中,影响了镇民,影响了身为天赋者的她?
“老板,你现在觉得开心吗?”她表情复杂地问关心她的裁缝铺老板。
“开心啊,我觉得很幸福。毕竟,明天就要举办婚礼了,每个人都会迎来好的结局。”老板这样回复她。
裁缝铺老板就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奇怪的按钮,提到明天的婚礼,就会立刻双手在胸前合十,嘴角上扬,脸上露出迷醉、幸福的笑容。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苏白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随即,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老板,老鼠是从下水道里跑出来的吗?”苏白问了个比较奇怪的问题。
裁缝铺老板被强行打断,脸上幸福的笑容顿了一下,跟着又重新扬起嘴角:“是啊,都是从下水道里钻出来的。”
裁缝铺老板告诉她,很多安全区,都是在以前的人类居住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氤氲镇也不例外。
在氤氲镇之前,这里曾经是一座设施完备的县级市。只是后来,世界乱了,黑暗中开始涌出吃人的怪物,之前的人们为了生存,在这里建立起了一座安全区。
遗憾的是,当时支撑安全区的守护异常范围比较小,影响不能扩大到整座县级市,最后,只有一个镇子的范围,在守护异常的保护下活了下来。
就是现在的氤氲镇。
像是镇上的医院啊、治安所啊,还有这条槐树街,很多建筑,都是以前的县级市留下来的。
自然,也包括氤氲镇正在使用的下水道。
“咱们镇的下水道,也基本保持着以前的风貌。”裁缝铺老板告诉她。
苏白听完,说了句“果然”,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打扰了,我先回去了。”苏白说完,转身回到婚介所。
经过小花园的时候,她发现花园里那棵原本都快要枯死的柿子树,竟然也重新抽出了嫩芽。
不知名的影响,还在持续影响着氤氲镇。
而那个影响,很有可能跟她曾经梦到的、那只躲在下水道的臃肿怪物有关。那只怪物趁着异常666老化,影响范围变弱,躲进了氤氲镇的下水道里。
“小白……”
苏白想到了梦境里,怪物的呼唤。
那只怪物跟这具身体曾经的朋友,或者说是袭击K8302号列车的污染物有关吗?可是,她明明记得袭击列车的污染物,被她身体里的“暴食”碎片吞噬了。
还是说,又出现了别的变化?
明天就是氤氲镇的集体婚礼了,届时镇上会来很多人。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需要尽快将藏在他们脚底下的那只污染物找出来。
苏白想到了孙小树。
不知道镇上的治安所,有没有保存下水道的地图?孙小树去了医院,苏白干脆也找了过去。
如果能拿到下水道的地图,那么她就可以按照图纸寻找,可以节约不少时间。
甚至,她还可以找人帮忙。
孙小树不行。
他是普通人,如果那只污染物真的藏在下水道里,那他碰到会很危险。只有她,还有招灾大人,希望1号勉强算一个,再加上……
苏白想到了旅馆的梁巫起。
梁巫起不是普通人,如果能说服他,那他们至少能节约一半的时间。
苏白在医院的人群里,找到了孙小树。孙小树正在帮忙疏通医院的管道,苏白提出想要查看氤氲镇的下水道图纸。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想,只说婚介所在的槐树街,突然有很多老鼠从下水道里爬出来,想要借用一下治安所的图纸,帮助街坊清理下水道里的老鼠。
孙小树手里走不开,让她去治安所找门卫大爷。
于是,苏白又从医院离开,去了镇上的治安所。
就在苏白前往治安所的时候,一个圆脸短发、穿着皮衣短裤的男人,出现在了氤氲镇上。罗烈摸着手里的那枚六面骰子,表情饶有兴趣地看着从周围路过的镇民。
“有趣。”罗烈翘起嘴角。
就跟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一样。
“请问,距离这里最近的旅馆,怎么走?”罗烈拦下一名路人,询问。
既然骰子指引他来到这里,那不妨在这里住上一晚,寻找【暴食】的下落。明天白天,再去化工厂收拾那只被罗盘捆住的二级污染物。
罗烈是这么打算的。
路人告诉他氤氲镇只有一家旅馆,旅馆在槐树街上,然后告诉他怎么去槐树街。
正要寻着路人手指的方向,去旅馆所在的槐树街。就在这时,苏白匆匆从他的余光里路过,又消失在了拐角后面。
罗烈并没有察觉,径直来到了槐树街的旅馆。槐树街的街坊们,还在驱赶从下水道里钻出来的老鼠,没有人注意到他。
罗烈站在旅馆门口,敲开了面前的门。
开门的是小洛。
氤氲镇作为114区的乡镇安全区,经常会有赶路晚了,来不及回安全区的路人,来这里投宿。
小洛生性胆小,但有时候她老爹太忙,她也会鼓起勇气帮忙招呼客人。
因此,当她将门打开的时候,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罗烈。
罗烈也看到了小洛。
在看到小洛的第一眼,他就下意识地抛起了手里的六面骰子。很快,掌心摊开,朝上的一面刻着“宝石”。
罗烈原本半眯着的眼睛,一下子全部睁开。
他的视线从六面骰子,落到了门里的小洛身上,渐渐地,眼睛里的惊讶变成了疑惑,再变成了贪婪。
“有趣。”罗烈勾起嘴角。
小洛被他这样盯着,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罗烈弯盯着小洛的脸,弯下腰,朝着小洛的脸伸出手。
小洛全身僵硬,吓得瑟瑟发抖。
“小洛,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就在这时,旅馆里传来一声喝斥。
梁巫起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站在厨房门口。
罗烈望着梁巫起,慢慢直起身,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梁巫起。
梁巫起捏紧铲子,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目光狠狠地瞪着罗烈。他不知道罗烈是什么人?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是一个天赋者,不是对门那种菜鸟,门口的男人很危险,并且,会威胁到小洛的安全。
不能让他继续跟小洛呆在一起。
于是,他转过头,将旁边柜子上的一袋面粉塞进小洛怀里。
“对面婚介所的老板不是跟你约好了,要向你学习做小面包的方法?时间差不多了,既然跟人家约定好了,就不能食言!快去,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梁巫起一边将面粉塞进小洛怀里,一边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小洛抱着面粉,跌跌撞撞来到门口。
“快去啊。”梁巫起皱着眉,朝她挥了挥手里的铲子。
说完,回过头朝旁边的罗烈抱怨,“现在的孩子,就是贪玩,让她帮忙干点活儿,都不知道勤快点。对了,你是有什么事?要是住店的话,那不好意思,因为明天镇上要举办集体婚礼,来了不少客人,我们的旅馆已经住满了,还请你另外找住处。”
罗烈的视线收回来,嘴角翘了翘:“没关系,我只住一晚,杂物间也可以。”
“那,那怎么好意思?杂物间太小了。”
“我只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
小洛看到老爹笑呵呵地跟门口的男人周旋。
她咬了咬牙,最终,抱着面粉转身朝街对面的婚介所跑去。
罗烈进门的时候,回过头看着小洛跑进婚介所的背影:“老板,你的女儿很特别。”
梁巫起笑容顿了一下,摸着自己那只机械手臂,叹气:“有什么特别?又不会说话,胆子还小,啊,还跟了个残废老爹。”
“是吗?”
罗烈来到楼梯口,笑盈盈地望向梁巫起的脸,“老板,你心里很清楚,你是守不住她的。”
罗烈抬脚上楼。
站在楼梯下的梁巫起,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向罗烈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冷漠和阴沉。
苏白从治安所拿到氤氲镇下水道的分布地图后,回到婚介所找招灾、1号帮忙。刚刚回到婚介所,她就看到了抱着面粉、拘谨地坐在客厅角落里的小洛。
“小洛,你找我有什么事?”苏白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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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提醒:废土世界每过一个周期,就会迎来一次黑暗浪潮。
【苏白】提醒氤氲镇居民:氤氲镇即将迎来大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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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被袭击的列车(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