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餐桌上摆着一大堆看起来精致无比但还是被符馨称为家常菜的菜,俞了大气都不敢喘,身旁的陈习倒是很自然地给他夹这个菜夹那个菜,木制筷子和瓷质餐盘时不时发生碰撞传出清脆微弱的声音,那细小的声音在俞了耳朵里被无限放大、放大。
直到坐在主位的陈威源冷哼一声,所有人都望向他,各种情绪的眼神,屏气凝神,就好像等着他发话,但他又接着嚼起嘴里的食物没再出声,眼神却没有焦距地看着正前方。
一个餐桌上,各人装着各人的心思。陈习修长的手指握着筷子却几乎没有动过,他的目光在对面一对恩爱夫妻之间流转,眼神里带着好奇和戒备。
“俞了啊,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符馨其实早都查过俞了的底细,虽然俞了的条件不算很好,但外貌和气质和陈习还是很匹配的,并且这个家里除了年轻时的陈威源,她想应该只有俞了这个中文系出来的学生能懂她的诗了。
“嗯……我就是在一个不知名的编辑社当编辑,暂时还没转正。”俞了说话的时候才抬起头,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
不自在,浑身不自在。
陈习轻轻将手搭在俞了的腿上,转头看了一眼手的主人,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符馨让陈习和俞了一起在家住一晚,饭后陈习和陈祎在院子里聊天,符馨拉着俞了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你今晚就住在这儿,陈习的房间在三楼,到时候你就和住一间房。”
来的时候俞了就问过陈习需不需要过夜,陈习说如果不自在就不过夜了,到时候晚点开车回家。
但这个时候陈习没在他旁边,俞了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果然不会交际,不知道是不是从小父母不在自己身边的原因,他现在好像失去很多底气,尤其眼前是这样一个女人,他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对方生气了怎么办。
俞了不是在意自己会怎么样,而是怕影响到陈习。
“没事儿,那就这么说定…”
“妈!我们现在要回去了,不留在家了。”陈习从侧门进来。
“你有什么事情很忙吗?!”符馨站起来,母子俩大眼瞪小眼。
“这您就别管了。”陈习大步流星地走近,拉起俞了,脸色带着一丝紧张。
俞了踉跄着一步一回头跟符馨摆手。
出了静湖山庄,只有大门外两盏昏黄的灯亮着,车已经被停好在门外,陈习就拉着俞了的手一言不发往大门外走去,路过山庄里的人工湖,人工湖周围围着半圈假山,湖中央还有一个亭子。
“警察局找到那天撞陈威海的车主了。”
俞了收回视线,看向陈习,他知道陈习要说的应该不止这些,这句话只是个铺垫。
“但……车主...死了。”
俞了不明白陈习说话停顿的意味何在,“车主是谁?”
“警察局说身份还没确定,但是个中年女人,穿着婚纱...”陈习的猜测很危险,事实上陈习说完这句话俞了脑海里也浮现出同样的女人,可是......
陈习打开车门,请俞了进去,男人动作变得迟缓,脑子里思索着,紧接着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符馨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上到二楼的书房,书房的门掩着,门内的男人站在窗边,低头看着窗外,那个窗户正对着大门。
女人还是敲了敲门,才推门而入,“老陈,孩子们都长大了,他们自己的事你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你知道警察那边已经查到那辆车的司机的身份了吗?”
“你是说大哥出的车祸......”符馨还来不及问这和她说的话到底有什么关系的时候,陈威源回答说:“死的那个女人是俞了的母亲。”
俞了的母亲?!
“当年陈威海为了给我使绊子,暗自安排他的手下钱彪杀了不少人,有一单是和建成公司有关,我记得那个男人,俞渐诚,他很有本事,背井离乡,白手起家,那一单本来是我对接,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这单我给了手下的一个经理,那个经理是陈威海的人。”男人突然没再说下去,看向窗外的双眼慢慢失去焦距。
符馨愣在了原地,尽管只听了这么一段话,她大致也能猜到,俞渐诚是死了,而且是被陈威海杀死的。
“那孩子要是知道了,会原谅我们陈家吗?”说完男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女人没再说话,只是走出房门轻轻将书房的门带上。
一扇门被打开再被合上,一轮明月升起再下落,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有些事情有属于自己的命运,无法改变。
穆沅喝完第四瓶酒的时候人就彻底醉了,虽然他从来不是一个把面子看得比感情还重要的人,但当他听到赵逢洲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决定这次只有赵逢洲亲自跟他低头……
结果赵逢洲直接买了票去澳洲,一直到进了机场准备上飞机了都没有给他打一个电话。
你问穆沅怎么知道赵逢洲在机场的,因为他黑了赵逢洲的手机,安了定位和偷窥软件。
他当然知道这是犯法的,但是他一向都不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穆沅还是主动给赵逢洲打了电话,但是无人接听。男人很愤怒,将手机砸向墙角,声响吓跑了窝在角落的Luna,小猫跑出房外。
灰白色系的房间里只有穆沅一个人孤零零待着,极简高端风格的空间现在看起来只觉得寂寞空虚。
他不能一个人伤悲,他脑子里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他拿着外套就准备去酒吧,可是他喝了酒这样算酒驾,手机又废了。
他愣在房间门口,妥协般地将外套扔在地上,回到房间里爬上床,最后将自己包裹在被窝里。
等待睡眠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