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爱 第14章 晋江独家

【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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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11:00，盛谙眼前高悬的电子屏幕疯狂滚动，巨大的红色字体伴随着刺耳的AI女声循环播报，他似乎查无所觉，半垂双眸，怔怔凝着那方记录了他隐秘心事，被他竖起来塞进吧台角落只露出一个角的白板，心事重重。

直到新员工贺晖拍了拍他肩膀，用手语比划了比划，他才回过神来，抱歉点头，转身投入工作，娴熟而利落地操纵着咖啡机，但内里繁杂心绪疯涨，无法控制。

盛谙从未料到，自己也会有如此内耗的时候，这种滋味已离他将近二十载之久，久到他竟对自己也生出了陌生之感。

这是他小半辈子中，除却彻底失去听力那次外，人生第二次跌入迷谷，找不到一条出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骨子里其实很冷，远不如表面温暖。

幼年病重最需陪伴之时，父母皆忙于自己的事业，遂他成长得过分艰难而独立，他从未喜欢过谁，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难题，他承认自己确实对时语心动，但只一点，却不多，可如果就这样拖着过去，那这一点点的心动早晚也要消磨淡忘。

他很认真得思考，也笃定自己会不舍，但，是否要迈出第一步，却让他权衡了许多天。

他真得会爱人吗？盛谙想，或许经营一段情感就像经营一家店铺，需要考虑的方面很多，甚至可能更艰难。

他习惯了照顾别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是秉承了他母校一贯的互助精神，可如何对待爱人，他生命中从未有一个好老师教会他如何做。

盛谙凭借肌肉记忆，流畅制作咖啡的同时，又不由自主跑了神，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会心不在焉至斯，他余光不住轻瞥搁在吧台上的手机，罕见得期待它的震动。

“咦？之前那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呢？”相熟的外卖小哥来等单，惊奇发现吧台后竟换了人，探头四周一转，朝盛谙随意道，“辞职了？”

“……”盛谙读出他问话，眼神一颤，手下动作顿了顿，方才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还得怪你生意越来越好，小姑娘干不动了也正常。”那人见盛谙明显尴尬，一副不大想多谈论的模样，只当两人间生了嫌隙，遂熟稔帮了两句腔，“体力活嘛，还是咱们男人更合适。”

盛谙下意识否定，客气笑着摇摇头，他明白时语从不怕辛苦，他甚至瞧得出她家世殷实，原本也是父母娇生惯养出的小公主，这样的名头加诸在她头上并不公平，但他又不能再多说，解释多了，别人只会觉得是他大度，与时语并不相干。

“她有事，最近会很忙，所以请了长假。”盛谙左思右想，还是趁递给小哥外卖的功夫，在白板上飞快写道，“但是我又缺人手，所以等不及先另聘了人。”

外卖小哥接过保温袋，斜着打眼儿一扫，忙不迭点了头就往外跑，盛谙盯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说不清有什么感觉腾起心头，微微的失落。

“老板，原来那个小姑娘呢？怎么两天没见，你这儿换人了？”等到下午，又有常客手指轻叩了桌面，趴在吧台问。

盛谙一愣，还未回答，贺晖已经尴尬得红了耳根，盛谙虽一再解释他与时语辞职间并无绝对关联，但他总觉有自己的过错在里面，不然她离开的时间不会如此巧合。

“她……”盛谙见状心里长叹，笔尖在白板上踟蹰一拖，“她”字最后一笔的弯钩险些就要拖到天上去，“她最近有事，休假了。”

他似乎并不怕别人提起时语来，有人帮他提醒时语曾经的存在，或许会一再加深他的记忆，给予他源源不断的勇气，但，似乎，这也算是一种惦念，恍然间，他不知何时已经提前生出了独占欲，潜意识里又不愿有其他异性记挂着时语。

真是麻烦了……

盛谙想，他还没做好谈恋爱的打算，但他的脑子却先他一步做好了准备。

就这样别别扭扭挨到了下班，心不在焉的人又变成了贺晖，“盯手机”这个举动就像是流感病毒，从盛谙传染到了贺晖，手机短信每一次的弹出，都会在他身上具象“惊弓之鸟”这个词。

盛谙在清理咖啡机，转头见背对他正在收拾吧台的贺晖，壮实的身板时不时颤那么一下，不由好笑。

“在等女朋友短信？”盛谙一瞬间无师自通，将心比心就能明白其中因果，他扭身拍拍贺晖，用手语问他，笑容颇有些同情的味道，暗搓搓地裹挟着自认为是难兄难弟的揶揄。

“是啊。”贺晖扔下抹布，羞涩苦笑，比划双手回他，“她最近喜欢的艺人代言了奶茶，为了集周边，我已经陪她喝了好多天的奶茶了。昨天实在喝不动，抗议了一下，问她到底爱我还是爱她哥哥，她说在集齐之前，可以短暂不爱我，今天果然一天没回我微信。”

盛谙：“……”

怎么感觉被秀了一脸？

好想踹翻狗粮盆。

盛谙哭笑不得：“那今天晚上还喝吗？”

“喝吧……”贺晖红着脸继续比划，“马上就要集齐了。”

“那你赶紧下班排队去吧，我自己收拾就好。”盛谙心里莫名得酸，酸得他整个人又懵又清醒，古怪又矛盾，“我最近看有客人说，买个奶茶要排四个小时的队，是不是就是你要去的那家店？再晚怕要卖完关门了。”

贺晖不好意思点头又摇头，摇完头又点头，越发难为情：他的到来貌似挤走了前同事，结果表现又这么不专业……

“今天最后一天！明天所有的清洁工作都由我来做！”贺晖举手发誓，扑上去重重一抱盛谙，忙不迭转身，险些穿着围裙就跑出去。

盛谙本就不在意这些，等他走了，店里空荡荡的，反倒愈发给了他回忆时语的机会。

时语不追星，也不爱喝奶茶。

时语会默默做完所有的洒扫，甚至不会去专门区分那该是谁的工作。

时语每天会等着他一起走，他们会在公交站台前聊天，虽然不那么方便，却似乎从未有过冷场，除了她离开前一日……

时语——

时语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他其实真得没那么好，只不过烹饪的手艺还过得去，仅此而已。

时语又会喜欢他多久呢？

盛谙突然挫败得转身抱着冰柜，额头轻轻磕在玻璃门上，忍不住自我唾弃，他现在好婆妈，磨磨唧唧的，远没有时语勇敢。

不知道时语在做什么……

他前额贴在沁凉的玻璃上，垂着双眸，又心想，是不是也已经下班了？

*****

谢邀，时语在自己家的公司里当牛马。

夜幕中，本市高新区，某写字楼里。

“小时啊，去把文件打一下，我发你微信了，待会儿线上会议要用的！”

最近他们公司的产品，莫名受到许多外国客户的青睐，订单突然爆满，整个公司一起陷入加班的窘境，时语也不例外。

时语桌上的外卖刚打开，隐约闻见有人喊她，她起身往斜后方转头，部门经理果然站在办公室门前，扶着门。

见她望来，又扬声道：“去把文件打了，待会儿开会要用！”

他面色已明显不耐，高了两个八度喊完话，也不理会时语的反应，转身又进了自己办公室。

格子间里，已有牛马吃完晚饭，趴在桌上想趁食困稍稍小憩一下，被领导高了两个八度的喊话吵醒，已经见怪不怪，但仍不满得低声嘟嘟囔囔：“到底是什么背景，连聋子也要招来啊。”

众人闻言心照不宣，互相挤眉弄眼，知道时语听不见，便没什么心理负担得吐槽，加班加了太多天，所有人都憋着气，时语恰巧在这个节骨眼上空降，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关系户”不是什么好词，代表着反公平、逆公理，有人嗤之以鼻也正常，时语虽然听不清，但周围人的反应她已司空见惯，说是职场霸凌又谈不上，只不过自己的能力无法弥补“走后门”的“污点”，确实不讨人喜欢罢了。

时语将外卖袋子又扎了口，捧着手机先去隔壁借用打印机，他们自己部门的打印机卡纸都快卡成了碎纸机，已经叫了售后，等待上门维修。

时语用手机连上了打印机，将会议文件打了三份出来，正巧有拎着黑色垃圾袋收外卖垃圾的保洁阿姨从她背后经过，混杂于一处的诡异饭香飘进打印小隔间，令时语瞬间警觉。

时语归拢好文件，快步回到工位，桌面果然空空如也。

时语拉开椅子，怔怔坐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还没吃的外卖被人当做垃圾收走，周围同事各忙各的，无人替她解释一句。

没人当面欺负她，但也无人愿意帮她。

时语将文件扔在桌上，靠着椅背，点开外卖软件重新选单。

适才点的茄盒做得一点儿都不地道，她虽然只拆开袋口闻了闻，就已经笃定跟盛谙做的相比，那可差得太远了。

盛谙——

时语悬在触屏上的手指突然僵住，她又想起了盛谙。

她来家里的公司做文员，正正一个礼拜的时间，却没有一日不曾想起他。

上班路上叼着包子赶地铁的时候想盛谙，工作琐碎重复永无休止的时候想盛谙，外卖不合口味的时候想盛谙，领导工作布置得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也想盛谙。

作为领导，盛谙真是超前太多。

她也终于明白，误入正常人世界的听障人士会有多不便，盛谙尽自己可能帮扶这个群体的举动就有多暖心。

但好在认识盛谙的这月余，盛谙教给她的不仅是他是一个好老板，还有他面对这个世界认真生活的态度。

不是多大的事儿——时语滑动手机屏幕，认真选了套餐，点了一份单人火锅外卖。

也不会再发生了——她从抽屉中取出一沓N次贴，一张一张撕下，重新在隔间的挡板上连续黏成长长一条，又拿大红色的记号笔在上面写了一列巨大的“外卖勿收，垃圾勿动”，外加三个感叹号。

外卖很快送来，时语掐着晚饭的尾巴开开心心涮了一顿火锅，香味四溢还留香持久。

她不缺二三十的饭钱，遂也没必要因为别人的无事而难过，人生那么短，不开心的永远不要是自己，她就当他们替她解决掉了不好吃但是又不忍浪费的茄盒，给了她能涮一顿火锅的机会。

刚刚进入工作狂暴状态的同事冷不防被香味勾走了魂，抬头无语看她，拧眉不豫，时语却笑得热情又率真，举着筷子招了招，跟个招财猫一样，做出招呼同事一起来吃的模样。

同事：“……”

快完结啦！争取年前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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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晋江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