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 西塞莉·布兰度的奇妙冒险 第5章 章五

我的生活平淡无奇的继续着，直至某个白天，我收到了乔纳森发给我的电报，内容是关于我的哥哥迪奥和乔斯达公爵的死亡。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吞噬了乔斯达家，而乔斯达公爵与迪奥不幸地葬身其中。他说他正在处理后续事宜，让我不要过多担忧。他会很快回校。

我一时内心茫然。

这场死亡太突如其来。

我疑心这火灾的缘由，迪奥谋划多年，怎会如此轻易丧命？可世事毕竟无常，也许上帝终于开了眼，善恶有报，他得到了应有的结局？

那为何乔纳森又安然无恙？他和迪奥一同归家探望乔斯达公爵，是火灾发生的时候不在现场亦或是幸运脱逃？

可迪奥难道会轻易让他从着火的屋宅出去，乔纳森又真的会放弃重病的父亲不管？

我意识到这起事件有太多的迷点，但最重要的，是我不相信迪奥会如此简单死去。他就像是一只在阴暗中生长的蟑螂，狡猾地躲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行动。

我不愿等乔纳森回来，打包好行李，叫来马车，独自归家。

但那已经不再能称之家了，我到达的时候，所见到的只是一片废墟。那时太阳刚落下不久，月亮好似镰刀一样悬在天际，四周寂静无声，仿佛大火烧毁的不止是乔斯达宅，还有这块土地上的所有生命。

我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废墟之间。焦黑的石块上还残留着火焰的气息，我伸出手，隐约间还觉得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但其实是错觉。

我仔细打量着双眼所看见的一切，最终，在一处废墟堆旁停下了脚步。这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我蹲下身，将手电筒的光聚集其上。

血液。已经干涸的血液。是火灾结束后留下的。

我摩挲着这道痕迹，沉思着是谁留下的。

乔纳森吗？他是为了什么而翻动，寻找父亲的尸身？但若是如此，为何只有这一处被翻动。其他人？又是在寻找什么？侥幸没在大火里烧毁的财宝？开玩笑吧。

乌云遮蔽了月光，灰暗中，传来了轮椅的推动声。

“……”

不知为何，我忽然十分明了来的人是谁。

“西塞莉。”

我缓缓起身，向后转去。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用布包裹住了全身，只有脸部露出了一小部分。然而那露出的部分也尽是大火灼烧过的痕迹，分辨不出样貌。

我叫出他的名字，像过去无数个时刻叫他的名字那般。

“迪奥。”

即便身躯已如此狼狈，甚至只能坐在轮椅上让他人代为推动，可他的那双眼睛却从未变过。血红色的，高傲的，看他人犹如蝼蚁般的双眼。

只是现在，更多了几分猛兽捕获猎物时的野心。

“你没有死。”

我说出这句话，说出一个事实。乔纳森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只有人类才会死。”

我试图解析他话中的意思，但很快认知到从很久以前，我们的关系便不像在贫民窟时那样，亲密无间了。

因此，除了他的野心，其他种种，早已如同平行线，再无接触，了解。

“什么意思？”

“西塞莉，人类是有极限的。被刀刺中会死，被枪打中会死，被火灼烧会死。人类的躯体孱弱不堪，脆弱到不值一提。所以我放弃了，我迪奥——不做人了！现在我拥有的，是更为强大，更为无敌的力量！”

他的心情很好，说话的语气更是多了几分莫名的宽容——就像屠夫本应无情地斩杀刀下的生物，但他没有这么做，他仿佛忽然有了善心，意识到了过往杀戮的罪恶，于是神色温柔，语调轻柔地安抚手下的动物们。

但最终，他还是要挥舞下那柄屠刀的。

我不知道他得到的是何种力量，我注意到迪奥身边的矮个子男人，就是他推着迪奥一路过来的。但这个男人，也并非像普通人类，而更接近于一种野兽。

虽说此时该保持友好的谈话氛围，可我实在是不想委屈自己，于是照例嘲讽道：“更为强大，更为无敌，所以你就变成了这种焦炭的模样？”

他的眼神阴沉了片刻，随后又平静下来。倒是他身旁的男人为他激动起来，“你这个女人，就算是迪奥大人的妹妹也不准这么无礼！”

“住口，王钟！我有让你说话吗？”

被叫做王钟的人看上去很想多骂几句，但迫于迪奥的压迫感，老老实实闭了嘴。

“是，迪奥大人。”

“这全部都是JOJO的错，若不是他……哼。”他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多做交流，迪奥以一种劝诱的语气对我开口，“西塞莉，你不想要强大的力量吗？过来我身边吧，我能把一切全部给你。”

“……就算是路边的五岁小孩，也知道不要随便接陌生人的糖吃。”

“哦？没想到你这么定义我们现在的关系。”

我沉默了会。

“不管怎样，你自己也说，你连人都不当了。难道我应该相信你还有人类的道德和行为准则吗？哦，抱歉……”我顿了顿，可谓是毫无歉意地说道，“忘记你当人的时候也没有道德这件事了。”

“哈哈哈……”迪奥低声地笑起来，“果然还是你啊，西塞莉。但是——”他语气陡然一转，“你觉得现在的你又能去哪里呢？”

地狱，我想到，但没有说出口。因此我只能回答，“或许我确实无路可去。”

于是他朝我伸出手。

“那么——来我身边吧。”

我静静地看着那只被绷带包扎的手，然后走了过去。

*

迪奥的新据点是一幢颇有年代感的古堡。

像是为了映衬他这个阴险狡诈无恶不作极恶之人的风格，古堡内外部的装修都统一的以暗色为主调，就算是灯光发出的光芒也不甚明亮。

我以“长期在压抑环境生活下可能对身心造成的种种伤害”为由建议他要不重新装修要不换个明亮干爽的据点，被他以“他早就是暗夜中的帝王只有这种环境才衬得出他的格调”驳回。

“那至少找几个好看点的部下。”

我看着他手下一二三四一个个各有各独特丑感的部下，无言扼腕。

迪奥很是干脆利落地掏出石鬼面表示，变成吸血鬼你也有这种转化的能力，到时候大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部下。

我深思熟虑了一秒钟诚恳道，抱歉呢哥哥目前为止我还是喜欢晒太阳的。

他在黑暗的阴影中嗤笑了一声。

“你还记得十三岁那年吗？你交了一个新朋友，名叫艾莉娜·班德鲁顿。”

“我记得，怎么了。”

“你曾经因为这个女人，给了我一巴掌。”

“……”

糟糕，他不会是想算旧账吧。他现在可是吸血鬼啊，我怎么打得过。我立马诚恳地说道：“有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呵呵，他冷笑。

哈哈，我尴尬地回应。

“我提起这件事，并不是要还你当初那个巴掌。而是想证明，你和我是同种人。你为了那个乡下女孩打我，是真的因为你和她之间所谓的友谊吗？不是吧，西塞莉，你只是觉得，我在未经过你同意的时候，就随意对你的朋友出手，而感到不爽而已。本质上，你也是把艾莉娜当做你的所有物。我们都一样烂，你却还想维持你的虚伪，当个假好人——”

“迪奥，”我打断他的话，“你很适合参加辩论赛。”

“……呵，我不介意你维持着你的谎言。”

“……”我没回他。

总之，我和迪奥的关系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但严格来说，我的生与死都掌握在他手中。

一方面他有毫不费力便能杀掉我的实力，而我也无处可逃。另一方面，不知为何，他似乎认为将我转化为与他相同的存在更有意义。

虽然我本人并不乐意。

我在这座古堡已待了不少数日，自然也了解他得到的力量谓何。

那是一副名为石鬼面的面具所带来的力量，它能够让人不老不死，身体机能远超常人，这里的机能包括恢复力，弹跳力等等。但同时，作为得到这些力量的代价，那个人此后不能见光，被紫外线照到便会灰飞烟灭。同时，常人的食物对其而言没有意义，反而需要依靠鲜血而活。

简而言之，就是吸血鬼。

在感叹着原来吸血鬼的传说真有现实依据为基础的同时，我第一次拒绝了迪奥转化我的要求。

他没有生气，或者说，他应当意识到这是意料之中。

他问我：“近乎永恒的生命，近乎无敌的力量，你当真没有一点心动？”

我回道：“可是，人间的太阳，我也很喜欢。”

何况，永恒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如同收藏室里的标本，深埋在地下千万年的琥珀，它们也是将近永恒的存在。可它们安静，死寂，毫无人气。永恒着，孤独着。

而近乎无敌的力量，也有紫外线这个致命的弱点。

我说：“我接受一切，也享受一切。不管是现下的活力，还是日后终会到来的衰老。”

那时我们站在古堡的大厅，暗淡的灯光照射在我们身上。他的脚旁有因身体血液被吸食而死女人干瘪的尸体，空气中逐渐传来腐烂的气息。

他的右手握住我的脖颈，我脆弱的身躯。尖利的指甲刺了进去，流出鲜红的血液。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像是看着死物。

我感受到接近死亡的疼痛。

“那么你杀死我，我不当吸血鬼，哥哥。”

我对他说，像往常所有普通的对话。他最终还是放下手，面带轻微的不虞。

“你被JOJO影响太深了。”

“或许我本就如此。”

他并不在意我的答案。

“你会清醒过来的，西塞莉。”

我不置可否。

我们在这幢古堡待了太长时间，亦有可能是我长期困在古堡，不能外出，才深感时日之长。最初迪奥伤口还未复原时，他会让手下的尸生人抓镇上的人们过来吸血——大部分是女人，他偏好这种口味。后来伤口好转，他吸血的次数少转，更多的反而是玩弄他们的人性。

我对此感到无聊至极，大部分时间坐在房间里发呆，或是看书。书也是迪奥手下搜罗过来的。

抛去这些不提，一切倒还正常。

但正如天空不会一直晴朗无云，伪装下的安宁也总有撕破的一日。

有一天，王钟敲响了我的门。

“西塞莉大人，请跟我走，迪奥大人有东西要让你看。”

他叫的并不诚心，事实上在迪奥的领地，我并不受欢迎。可能是因为我从未对他们的老大表示诚服。

只不过是凭借着亲人的身份……想来他们是如此想的，但又与我何关呢。

王钟带我穿过幽暗的走廊，来到一个类似竞技场的地方。我走到迪奥的身旁，他示意我看向场中。

那是一个尸生人，和几个普通人类男性。

“看着吧。”他说道，“战斗开始了。”

战斗？我看着发生在我眼前的这一幕。

“这不是战斗。”

是的，这不是战斗，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那些男人们并不是尸生人的对手，他杀他们，吞食他们，就像吃饭一样顺其自然。地上散落着尸块，一个男人的大脑被啃掉了大半，红与白的颜色交织。另一个男人被开膛破肚。其他的尸生人在一旁欢呼喝彩。

“好极了，”我说，“一种新的威胁、说服手段。没有比这更直观明了的了。”

“确实，那么你的选择呢？”迪奥问道，“西塞莉，就算是你，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倒映在他瞳孔中我的脸庞，原来如此苍白。可我又是怎么看清的呢。

迪奥像世界上最好的哥哥那样，轻轻拍了下我的头。但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无情的决意，我意识到，这确实是最后一次选择了。

尸生人也停止了叫喊声，这不算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心跳声。即便一同出生，一起长大，眼前的这个人，心脏也不会和我同样一起跳动。他不是人类了，他选择了另一种存在。

我无言地看着他，他也同样地回望着我。

于是，我伸出手。

迪奥将石鬼面放在我的手中。

我的手指从它的表面拂过，有种将它摔碎的冲动。但最终，我只是抱住它。我决定赌最后一次。我问迪奥：“乔纳森呢？”

“嗯？”

乔纳森·乔斯达，那个和我以及迪奥一同长大的男人。他发现了迪奥的野心与阴谋，并因此决定制止。这才有了那场大火，迪奥也戴上石鬼面。在我失去踪迹的这些天里，他在做什么？在镇上的人们到处失踪的时候，他会寻不到一点消息吗？

以及最后一点，石鬼面是人为制作出来的，既然是人为，难道就没有克制手段吗？

我当然知道这猜测的不确定因素有多大，但赌这种东西，要的不就是未知的刺激吗？

“那天，我回到乔斯达家见到你，你全身裹着绷带，十分狼狈。你败了，败给了乔纳森·乔斯达。如果不是石鬼面带来的力量，大火之中你必死无疑。

我不喜欢听从一个败者的命令，杀了乔纳森·乔斯达，哥哥，对我证明你的力量。或者，再次被乔纳森打败。”

他动怒了，我很确信，杀意在周身徘徊，我直视着他，豪不闪避。

迪奥，你的选择呢？

尸生人在瑟瑟发抖，而他带着满是怒气的笑意。最终，这怒气和笑意都慢慢平息下来。我看着他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我，嘲讽般地说道：“最后一次，西塞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