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 西塞莉·布兰度的奇妙冒险 第30章 章三十

四周忽然就静了下来，听不到一点吵闹。凹凸不平的道路朝着前方的黑暗无限延伸，终点成了一团迷雾。特里休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气声。

这不应该。

思绪无法整合有序，化作蒲公英四散而去。她颤抖着身体，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你说什么？”

悲悯的神色一闪而过，快到让人分不清是否真的出现过，西塞莉低下了头，与特里休目光对视，“特里休，你的父亲……杀死了我。”

耳边传来嗡嗡嗡的声音，世界恍若幻觉。特里休后退几步，勉强保持住身体平衡，喉咙依旧苦涩，“这不是真的。”

“那么，什么是真的呢？”

她无言以对。

心脏停止跳动的吸血鬼站在她的面前，肤色苍白，温度冰冷。猩红色的瞳孔闪烁着死亡的寒意，生机早已离她而去。阳光的照耀是死神挥舞着镰刀，她后半生注定与阴冷潮湿的黑暗为伴。

“我不知道……”她呢喃着，“我不知道。”

对方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你需要休息，特里休。”

西塞莉半蹲下去示意她上来，她趴在对方的背上，一瞬间疲惫席卷而来，化作铺天盖地的睡意。可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此刻，愤怒、怨恨、迷惘、困惑种种强烈又复杂的情感如风暴般吞噬着她的内心。她必须要接受一个事实，即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她身上有着犯罪者的基因。她幼时对父亲这个角色抱有过的期待，现在看来不过笑话一场，大雨将她淋成落汤鸡。她狼狈不堪。

这注定是个噩梦一般的夜晚。

指尖掐进肉里，她几欲落泪，心想，妈妈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特里休。”背着她的女人不知为何开口，声音沉着冷静，一点都不像个受害者。“这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但我认为，你完全没有必要在乎这样一个父亲。或者说，你不必把他当作是你的父亲。”

“我觉得父亲和母亲不一样。母亲是唯一的存在，因为我们从她腹中孕育而成。光凭她生下我们这一点，就奠定了她是‘母’的这个事实。可父亲不是，父亲……他想要成为我们的父，必须付出更多。”

“可他从来没有付出过，甚至从来都没有看过你们母女一眼，对吧？”

“我想这样的人，是不能当父亲的。”

特里休整张脸都埋进了对方的衣服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是在安慰我吗？”

“我个人倾向，我只是说出一个事实。特里休，我的父亲是个垃圾，喝酒、赌博、打我的母亲，是一个只会花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的废物。可我没有成长为他那种模样，因为我的母亲是个强大的人。我认为，有时父亲的存在并不能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人，可是母亲可以。我一直觉得，有母亲就够了。我们是从她的腹中诞生的，我们生来就与她有天然的联系。‘母’——她知道如何爱我们，知道如何让我们成长。”

那张被病魔折磨得气息奄奄的脸，忽而出现在特里休面前。哪怕在死神带走她的前一秒，她也没有忘记关心、担忧自己女儿的未来，试图为她寻找更好的生活。虽然结局可能不如她所愿。但是，那份对自己孩子灌溉的情感，毋庸置疑，是绝无半点谎言的存在。

她终于可以大哭一场。

“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爱她，毫无怨言的爱了十五年。这就是她得到的真实，而凭着这份真实，她便可以一个人坚强的走完剩下的路程。

什么垃圾父亲，她特里休不要了！

重整完心情，睡意也赶走了大半，特里休精神奕奕，“那个，西塞莉，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呢？”

之前来抓她的两个人也是，她从来没见过那个名义上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她能起到什么作用？

“嗯……在那之前，特里休，你可以不再用你的指尖掐我了吗？我虽然是吸血鬼，但也是有痛觉的。”

“呃……诶？！”

经对方提醒，特里休才注意到——她原本以为掐的是自己的掌心，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她的指尖深深掐进去的地方是……

“对、对不起。刚才情绪太激动了……”

西塞莉一脸无奈，“原谅你了，对着微笑的小孩发脾气可不是合格的大人做法。”

“我十五岁了，已经脱离小孩的范畴了！”

“对我来说，十五岁简直是小孩中的小孩中的小孩。”

“你在说什么绕口令，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这个嘛……”西塞莉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不再讨论年龄的问题，换了个话题。“星星真漂亮啊。”

“……哼。”特里休把头偏向一边，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几秒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时间本就是深夜，她刚才又哭过一场，睡意重新回归，比最初更加强烈，她的眼皮沉重到张不开，脑袋摇摇晃晃。

“睡吧，特里休。”

如同母亲般温柔的声音，于是她便安然入睡。

阳光入室，第二天的清晨到来了。

西塞莉看了一眼躺在毯子上的特里休，女孩翻了几个身，呼吸有些不稳，她知道特里休快要醒过来了。

她站起来，朝着阳光照射的方向走去，却在即将踏进光亮区的前一秒迅速躲进了旁边的阴影里。她穿着黑色的衣服靠近了窗边，面色苍白如雪，像个鬼魂。

她伸出了手。

那只手从最外侧开始燃烧，金红色的火焰噌的一下升起来，仿佛携带着积压了千百年的怨愤。火焰无情地吞噬着一切，皮肤，血液，骨骼。灰黑色的颗粒在空中飘飘浮浮。承受着这场火刑的人却没发出半点声响，恍若痛觉神经从不存在。

“你在做什么！”

特里休残留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刚醒来，还没来得及观察自己身在何处，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她为什么不收回手？

“西塞莉——！”

像是从漫长的美梦中惊醒，西塞莉这才回过神来，匆忙收回手，燃烧瞬间停止，那些被烧毁的地方，开始恢复原样。她对特里休露出歉意的微笑。

“抱歉，没想到你醒得这么早，让你看到了不舒服的一幕。”

“……你在做什么？你想死吗？”

恐怕连特里休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发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谁也无法说清——包括她自己——看到那只手在太阳下灰飞烟灭时，那一瞬间所产生的恐惧。人类生来对死亡的恐惧。她有一瞬间，是真的害怕烈焰席卷而上，而吸血鬼就此死掉。

“我已经死了哦。”

西塞莉还有心情开玩笑，一副别在意的模样。

“不要胡闹了！刚才——你不伸回手的话，是会再次死掉的啊！”她都看到了，看得一清二楚。

“不会的。”西塞莉回答地掷地有声，揉了揉她的头发，递给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的面包。“我很有经验的。”

“很有经验……？”特里休重复着这句话，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她意识到了潜藏其中的意思。“你……经常这么做吗？”

西塞莉犹豫了几秒，点头。

“嗯，因为我还是喜欢太阳……还是很想能继续触碰到它。”

特里休的心脏持续钝痛着，她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可仍旧是一言未发。她想，言语没有用。言语起不到任何安慰作用。短短几句言语，是驱赶不了长达五年的黑暗的。她所渴望的光会杀死她。她不得不长久地身处永无边际的黑暗。那些孤独与苦痛早已成了灵魂的一部分，与她共同生存。特里休忍不住想她的手臂到底有多少次像今天这样燃烧成灰，用痛苦来作证自己依旧存活于世。作为吸血鬼的这几年生涯，对她而言，到底有没有过几分快乐？

她忽然开始成长。

[走过去，特里休，握住她的手。]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响起，特里休讶异转头，只看到空气。她愣了几秒，声音没有继续响起，但她已然做出决定。

她走向西塞莉。

“告诉我……”她尚有些结结巴巴，重新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告诉我你的事情吧，西塞莉。”

“告诉我，你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要追杀你？我想知道，我想帮助你。告诉我吧，让我帮助你。”

如果说昨晚想要帮助她的心情还带着不易察觉的犹豫和几丝逃避的心情，那么如今特里休大可说——那些犹豫与逃避，她抛弃了。

毫无疑问，现在的她，怀抱着比初升的朝阳更耀眼，更坚定的信念。

“既然你想知道的话，我会全部告诉你。”

于是，吸血鬼如此说道。

*

西塞莉进入聊天室。

聊天室原本还有人聊天，但在这行字出现之后，忽然归于平静。一分钟后，依旧没有动静。西塞莉看了下成员列表，确定没有人退出聊天室。

“……”

结果还得她第一个发言。

西塞莉：Ciao~

十秒后。

里苏特：索尔贝告诉我，你想与我们合作。

没有任何寒暄，他直入主题。

西塞莉：是的。

西塞莉：我们的目的都是找到老板，杀死他。不过很遗憾特里休与我认识，我不能把她教给你们。

霍尔马吉欧：你对女性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里苏特：你有把握找到老板吗？

西塞莉：我不会说没有把握的话。

西塞莉：老板的能力很强，光凭我一个人，恐怕无法打败他。因此，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普罗修特：老板的替身能力是什么？

西塞莉：情报是需要条件来交换的。

加丘：你在搞什么啊？！一会要合作一会又不透露情报！

梅洛尼：冷静点，加丘。

西塞莉：我寻找老板的同时，老板势必会派人来追杀我。我需要你们替我解决这些麻烦，方便我专心追寻老板的踪迹。

西塞莉：失礼的问一下，老板还没有知道你们背叛了组织吧？

里苏特：不，索尔贝他们很小心。至少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是哪个小队背叛了组织。

霍尔马吉欧：但我们暗杀小队有你这个前科，恐怕很快就会查过来了。

西塞莉：哦。

梅洛尼：你现在在哪里？

西塞莉：前往去威尼斯的路上。

里苏特：我们尽可能与你早日汇合。

西塞莉：不用太过匆忙，照常来就好。否则只会被老板发现异常。那对我们并不有利。

西塞莉：到时候我会再与你们联系，再见。

西塞莉退出聊天室。

普罗修特：你怎么看，里苏特？

里苏特：索尔贝，杰拉德，只有你们与现在的她有过接触，对她刚才这些话，你们什么想法？

索尔贝：那家伙……性格和在暗杀小队的时候产生了很大变化。

索尔贝：怎么说呢……我相信她对我们的确没有敌意，但如果那家伙突然翻脸不认帐，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杰拉德：女人真麻烦啊。

里苏特：……

里苏特：杰拉德，索尔贝，你们两个去威尼斯。其他人注意各个干部的踪迹。

杰拉德：我明白了。

梅洛尼：她很可能骗了我们吗……

霍尔马吉欧：谎话连篇的女人。

加丘：所以我们到底要不要相信她的话？

梅洛尼：不用全信哦，加丘~

里苏特：开始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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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章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