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死死地拽住了布加拉提的裤子,脸上的惶恐让阿帕基放下了驱赶她的心思,确定这个女人无害后,他站在了女人的旁边,挡住了路人的视线。
“您慢慢说。”布加拉提温和的蹲下身子,和陈米兰平视,他拿出纸巾,递给了陈米兰。
陈米兰确定布加拉提没有甩开她的意愿后,松开了手,只是动荡的情绪还没恢复过来,软着身子发抖。
她的意大利语不是很好,布加拉提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有人闯进你家带走了你的女儿?”
“是的!绝对是的!”陈米兰擦干净眼泪,努力的让自己表述的更清楚:“我女儿是个乖巧的孩子,今早本来该去上学,但她一直没有起床下楼,我想她是不是睡迷糊了,便去了她的房间。”
她显然是回忆到了糟糕的事情,眼泪又往下掉:“她人不在了,地上却有一大摊血,我吓坏了,到处找她,希望是恶作剧,可是她真的不见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条,已经被陈米兰的手汗濡湿,上面写的是中文,布加拉提看不懂,陈米兰也才意识到这回事,解释道:“纸条上的意思是,我会带来改变,请不要担心我,妈妈。”
“你应该找警察。”布加拉提说道。
“不,我不相信他们,我只相信你。”陈米兰说道,表情决绝的可怕:“为了我的女儿,我无所谓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生命。您帮助过我这个黑户,我在罪恶的那不勒斯生活,只相信你。”
布加拉提叹了口气,但阿帕基知道这是他答应了麻烦事情的表现,他其实不希望布加拉提接下这个事情,可看着那颓败到即将枯萎的女士,阿帕基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那走吧,女士,我们会去你家调查的。”布加拉提绅士的将陈米兰扶起来,同时在心中思索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绑走。
“好,谢谢您,谢谢你们。”陈米兰止不住的鞠躬,三个人很快就搭乘出租车来到了陈米兰的小屋。
没有多费口舌,布加拉提和阿帕基来到了陈米兰的女儿,莫妮的房间,里面确实有一大滩干涸的血迹,让温馨的少女房间一下子变成了恐怖的案发事件现场。
“看血液的氧化程度,应该不到两个小时。”布加拉提用手指沾了一点血迹,放在指尖摩擦,很快得出了结论,阿帕基心领神会的召唤出忧郁蓝调,但结果让他们震惊到无以复加。
那个出现在波尔波监狱的人,居然出现在了莫妮的房间里!
“继续往前调!阿帕基,看看还能不能抓到什么线索!”布加拉提语速急促的下命令。
时间又往前回拨十五分钟,他们两人看见莫妮正在收拾东西,她把几瓶化学试剂放进了书包里,阿帕基仔细看了看化学试剂的名字,觉得着小姑娘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要么是有毒的,要么是让人昏迷的,不简单。”
莫妮把这些东西小心地放好,在床上呆坐了几分钟后,又掏出了纸笔,在上面用中文写了一段话,布加拉提将陈米兰给他的纸条拿出来一一对照,果然是一样的。
又过了十分钟,一个人来到了莫妮的窗前,黑衣人居然杀掉波尔波之后马不停蹄的来找莫妮。
布加拉提期待这个黑衣人或一句话,一句都好,就可以分辨对方是男是女,那么这个人是谁就好排查的多,可惜黑衣人依旧闭口不谈,让人怀疑他要么是个哑巴,要么是个谨慎到极致的疯子。
阿帕基站在黑衣人的正前方,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正是从波尔波替身上拿出来的利箭,然后朝莫妮掷去。
一击致命
莫妮的喉咙被利箭贯穿,大量的鲜血泼洒在地上,变成不祥的图画。
莫妮倒在地上,捂着嘴发出压抑的痛呼。
她开始抽动,布加拉提看到淡淡的黑色从她身上浮现,很快,一个娇小的替身便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它的大小不足一米,看起来柔软无害,与其说是替身,不如说是童话中的小精灵。
她取下脖子上的箭,丢给了黑衣人,黑衣人接过,小心地放回包里。
“我一直以为让人拥有替身是波尔波的能力……”阿帕基喃喃自语:“没想到却是一把箭的作用吗?”
阿帕基则是听到了在替身作用下,陈米兰上楼的声音,黑衣人和莫妮也立刻反应了过来,黑衣人朝莫妮伸出了手,莫妮也信赖的跑了过去,让人可以做噩梦的触手再度出现,将两人带离了窗户。
两人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但依旧就百思不得其解。
这实在太荒谬了
一个普通的黑户家庭,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势力,为什么会勾结在一起?
两人如何认识的?
他们又要干什么?
所有的困惑搅在一起,让布加拉提头疼,他疲惫的按着眉心,觉得自己卷进了一场大麻烦里。
阿帕基继续调整时间,看看他们昨晚有没有接触。
但是无果,他耗费心神的把时间继续往前拨,很快就是别人的录像了,陈米兰是一个月前搬到这里来的,在这短短的时间中,莫妮的人生可以说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
她每天准时回到房间写作业,学习意大利语,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后就下楼帮母亲干活,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学生。
她被黑衣人蛊惑了?
不像
阿帕基也满脸烦躁的拧着眉,怀疑这是一个布置好的圈套,让事情故意这么扑朔迷离,本来他们还有抽手的可能,但布加拉提从不食言,只要他答应了陈米兰,那么他一定会调查到底。
这也是黑衣人安排的一环吗?
阿帕基觉得这次的敌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棘手。
他烦躁的抖着腿,觉得自己很想抽根烟缓解压力,但是现在又在别人家里,阿帕基只好忍住了渴望。
布加拉提的表情也相当沉重,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陈米兰是否能承受住这个噩耗。
当他们走下楼去时,这个中年女性眼中的期望让双方都觉得很刺眼,她赶紧给两人递上上好的热茶,又给他们准备了水果点心。
她不安的用手擦着身上的围巾,没有发现自己还顶着鸡窝似的发型,或许说她现在根本没心情在意。
“两位……”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陈米兰女士,请您先坐下。”布加拉提点了点桌子,陈米兰看他表情如此严肃,慌张的拉开椅子坐下,她其实很害怕黑手党,但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她必须坚强。
“在告诉你已知情报之前,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一些问题,可以做到吗?”
“可以,当然可以!”
“你把你来到意大利后的所有经历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陈米兰把意大利字典放在了身边,开始了她磕磕巴巴的讲述:“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我和我女儿是黑户,又没有什么钱,但幸运的是一家店老板收留了我们……老板叫作托尼欧,让我们在他的店里打工……虽然是打工,但是很多事情他都是自己一手包办的,我们在他身边呆了一年,有一天他说自己要走了,要给世界各地的人带去美味的食物。”
阿帕基记笔记,布加拉提则是努力去听她拙劣的意大利语,陈米兰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太好,有不懂的地方就去翻字典,或者指给布加拉提看,双方目前交谈结果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走时他给我们留了一笔钱,说这是开除我们的赔偿金,这之后也成为了莫妮的读书费用。隔壁的饭店老板一直不知道托尼欧做出来的美食为什么这么好吃,便趁机把我们挖了过去,我们以为对方只是看中了我们的勤快,没想到他是希望我们告诉他前老板的秘密配方……”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布加拉提,我们真的不会做意大利菜,工作只是清洁卫生。但对方以为我们在骗他,大发雷霆,但是又舍不得我们廉价的劳动力,便想办法拼命压榨我们,我找谁都没用……但是布加拉提先生,你拯救了我们,不仅让老板赔了我们两年的工资,还给我们办了身份证。所以我现在才能开自己的餐厅,莫妮也可以上学。”
陈米兰的回答依旧解不开任何困惑
布加拉提只好告诉她一些已知情报:“你的女儿被一个很强大的人掳走了,他不仅仅是你的敌人,他甚至有可能是整个热情组织的敌人,说实话,我们现在也没查清楚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是……你的女儿现在并没死,还活着,和对方的关系甚至还不错。”
陈米兰费解的眨着眼睛,万万没想到自己安静听话的小女儿会认识这么一个大人物。
她表情狐疑,但所幸没有对布加拉提的话语产生任何质疑,这让阿帕基颇为满意,所以他的表情也柔和了许些。
“把那个托尼欧老板的电话号码给我,我要展开后续的调查。”
陈米兰二话不说交了出来,哪怕心中有再多疑惑也没有多问,是个很上道的人。
他们走在回去的路上,布加拉提拨打对方的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了,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喂,您好,是布加拉提先生吧?”
布加拉提神色一凛“你怎么知道我是布加拉提?”他给阿帕基打了一个手势,阿帕基躲到一边搜寻周围是否有敌人。
“您放心,我不在你的身边。”托尼欧的声音带笑,听起来很悠闲。
“那你又如何知道接电话的人是我?”
“因为我和一个人打赌,她说一定是布加拉提接电话,而我却无法相信,这种事情怎么会预料得到呢,但很显然,她成功了,我会追随她。”
她?
可莫妮也是女性,依旧不能确定黑衣人的性别。
对话还没有结束,托尼欧兴味满满的说道:“她说你注定会选择她,布加拉提,她相信你能够做出最合理的判断。因为你是猎人,而不是猎物。”
电话就此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