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J，但混沌中立[废土] 第4章 置身事外的来客04

槐今原先隐隐有向后退去趋势的左脚刹那间定在原地，面色猛地僵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数个艰难的选择就接连涌入她的脑海。

怎么办？

是暂时撤离躲避畸兽潮的袭击，还是留在原地，等待更浓郁的雷灵力降临？

是应当谨慎为先，还是把任何顾忌都抛之脑后地豪赌一把？

留给槐今思考和迟疑的时间并不多。

周围窸窸窣窣的爬行声越来越近，豆大的酸雨点如坚硬的冰雹般噼里啪啦地从半空中狠狠砸落！

混沌的风沙与弥漫的血雾中，槐今已经能瞧见大片密密麻麻的黑点正以半包围姿态朝她聚集。

那群畸兽四肢并进，钩型口器闪烁着瘆人的红光。

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槐今用力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缓和住狂跳的心脏。

就算她运气不错，在畸兽潮将她四面八方彻底包围并发起猛烈攻击前，成功完成引雷术的第一步，接下来想要突围逃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受伤什么的在所难免，只是程度差异问题。

更何况，运气差的话还有可能一无所获。

而她当时将重装机车停靠的位置恰好与畸兽潮来势相反，若是选择现在离开，甚至不需要动用骨镯的力量，她便有七成把握保证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逃脱。

两种选择相对比，利弊显而易见。

似乎除非是个不知死活的疯子，否则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用性命开玩笑。

槐今自然不是疯子，相反，她比任何人都要理智。

可那笔直的脊梁与纹丝不动的身姿，却清晰彰显了她的最终抉择。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势在必行！

只见槐今猛地抬起头，被雨水浸湿的发丝顺着风向飘摇，平静的眼神如同千钧一发，百步穿杨的利箭，径直穿透面前的一切混沌向半空中射去。

此刻，位于最前端的几只畸兽与她距离仅剩下不到十步之遥！

难以掩盖的腐臭味扑面而来，一股被窥视的恶寒沿着她的脊髓缓慢攀升，阴冷粘腻，不断入侵和干扰她的思维。

受到污染素影响，几乎趋于癫狂的畸兽确实不容小觑。

槐今的大脑有些晕眩，呼吸也不觉沉重了许多。

发白的指尖死死嵌入手心，可她的目光未曾移开符纸分毫，就这么紧紧盯着上空，显得格外镇定。

再坚持三秒……不，是一秒！

她已然感觉到，那股原先如涓涓流水般细微的雷灵力正悄无声息地化作奔涌的浪潮，朝她席来。

定格于畸兽由四面八方腾跃在半空中，朝她扑来，数根长满倒刺，附着着幽绿色粘液的长舌距离她仅剩一尺之隔，几乎要触及她面颊的刹那。

槐今猛地抬起手腕：“雷聚！”

似是与宿主的感召产生了共鸣，那张焦黑的符纸本已摇摇欲坠，骤然间焕发出刺眼的紫光！

零星的光点拼凑出一个淡紫色的环形，像是深渊中的无底黑洞般，将自虚空裂缝而来的束束雷电接连吸纳入内！

而雷电的始端，上空盘旋翻涌的乌云漩涡也仿佛察觉到了那本不属于这座极灾位面的异样出现。

与槐今引雷术力量产生碰撞的瞬间，顿时掀起了巨大的冲击波！

“轰隆”一声巨响——

震耳欲聋！

腾跃在半空中的畸兽刹那间被猛烈的气波击飞至十米开外，再狠狠砸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嘶吼。

幽绿色的粘液从残肢的伤口喷涌飞溅，引得周围的同类面面厮觑，一时收起獠牙驻足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

成功了！

上空乌泱泱地黑云压城，槐今的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平举于身前的手腕上，灰白色的骨镯外沿，淡紫色的光辉明显又明烁了几分。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意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鲜血，目光依旧平静而镇定。

似乎全然撇清了造成这番结果的始作俑者便是她本人。

目的已经达成了，接下来要做的就只用借着这群畸兽未反应过来的契机离开。

槐今直望向十米开外与她仍处于僵持状态的畸兽群，又悄然瞥了眼不远处停靠的重装机车，以自己为坐标原点确定了二者的相对位置。

倘若要避免发生正面冲突，首先，在没有五秒以上缓和时差的前提下决不能让畸兽察觉到自己想要溃逃，从而生出追捕的意识。

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利用它们在同类被强力反击后产生的警惕性，尽可能在有限时间内拉远自己与它们存在的距离差，从而达成目的。

槐今一边思索着，一边极为谨慎地迈着轻微的步伐悄无声息朝右后方退去。

大脑已经计算出转身的最佳时机，保险起见，她的手指也与口袋中剩下的那张引雷符残品接触。

确保一旦发生意外，有充足的准备去应对。

似乎因为刚才浩荡的灵力波动起了极大的震慑作用，直到槐今一步步退至距目标点仅剩不到二十米的距离，那群畸兽仍然只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与她处于一种诡异的僵持状态，并未越过两方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

一滴又一滴混浊的雨珠沿着槐今高挺的鼻梁滑落，再从她闭合的嘴唇一路蔓延至白皙的脖颈。

槐今灰黑色的瞳孔映射出畸兽密密麻麻肉瘤的表皮，粘腻幽绿的长舌，以及泛着寒光的獠牙，却不显丝毫惧意，如同屠龙勇士般坚毅。

尽管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脏一直在砰砰直跳，思维也并没有表现中那么镇定自若。

不过好在进展比想象中要顺利。

就这么继续下去，她马上就能触碰到机车前端的认证装置，紧接着抬腿跨到座位上，用力踩下踏板，扬长而去。

然而下一刻，意外还是发生了！

脚下的地面猛然一阵剧烈摇晃，波浪状的鼓胀此起彼伏，无数条细密的裂纹在刹那间映入眼帘，就像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即刻要破土而出！

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让全部注意力正集中在远处畸兽潮上的槐今一不留神猛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就在此时，一个低矮瘦弱的身影忽然从不远处的废品堆中钻出来，挥舞着沾满泥垢的手朝槐今拼力大喊：

“是长蚓苏醒了！快跑！”

听到长蚓这个名字，槐今的脊髓顿时窜出一阵寒意。

如果她没记错，根据逐日区对已知畸兽的危险系数图鉴评估，长蚓的危险度是A 级。

单一只的攻击性，都抵得上面前所有畸兽的围攻总和。

更别提白旗军至今没有采集到它的**样本，对于它的特定绞杀方案仍处于进度零的状态。

也来不及质疑这个忽然从废品堆中出现的身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槐今想都没想，便径直调整原先的战略！

她迅疾地转身朝那停靠的机车奔去，步履若风！

快点……再快点……

此时地面的龟裂已经延伸到了视线十几米外的位置。

而那群畸兽并没有因为槐今的转身而立即反扑，反倒像忌惮着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不断朝后退去。

好在槐今一开始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随着芯片相感应，电子显示屏顿时就出现一行文字。

“已确定身份信息。”

“休眠模式结束。”

“系统立即启动，三，二，一。”

从将身份牌按在识别位置完成认证，到所有装置由待机重新启动，仅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

槐今双手紧握着冰凉的扶柄，借准时机，一个灵巧的侧转便将机车行进的方向引至主行道上，而后猛地踩下脚下的油门！

顿时，机车尾部的排气口翻涌着喷出大量乌泱泱的浓烟，与车轮飞速摩擦地面溅起的泥点融为一体，整辆机车如离弦的箭般飞驰而去！

快到几乎化作一道虚影！

槐今用力闭了下眼睛，强行让被雾气与雨水模糊的目光重新恢复清明，控制机车朝返回的道路疾驰。

距离越来越接近，她这才注意到，在长蚓苏醒刹那发出大声呼喊提醒她的黑色身影竟是个目测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她的身上仅披着一件褴褛的拾荒斗篷，浑身都是黑漆漆的，手指紧紧扒着废品堆中一条沉重的畸形机械铁臂，面颊覆满了厚重的灰尘与泥垢。

这场极端天气的威胁毋庸置疑，就连拥有骨镯庇佑的槐今都秉持着速战速决的态度，可眼前这个羸弱的小女孩却没有任何保护，仿佛一株在墙角野蛮生长的杂草。

槐今总觉得眼前这个画面与很久以前记忆中的某一瞬间似曾相识。

也在此时，距离女孩只剩下一步之遥。

“上来，跟我走。”

槐今朝女孩伸出手臂，言简意赅道。

铅灰色的袖口在一层又一层酸雨的腐蚀下彻底加深了一个度，衬得瘦削的手指更为苍白，与女孩沾满沙尘的手掌形成了强烈对比。

可相同的是，她们十指相扣时迸发的力量，皆充斥着与外表全然不符的强劲。

自然，作为危险系数达到A 级的长蚓也不是吃素的。

地面的晃动越来越剧烈，每一条裂缝都有将近半指宽，呈蛛网状密密麻麻地遍布在脚下，似乎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槐今咬紧牙关，竭力控制车身保持稳定与平衡。

然而，正当她打算朝斜向来一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漂移，从而一举冲出长蚓的攻击范围时，身后的小姑娘忽然大喊：

“姐姐，沿着直线一直开，千万别转弯！”

女孩急迫的呼喊夹杂着机车飞速疾行下凌冽的风声灌入槐今耳中。

鬼使神差下，槐今本欲施加在车把的力并没有落下，反而右脚再一次踩在油门上！

同样是加速，直行的速度却远超过转向！

虽说槐今悟性不低，可经过层层选拔和特殊训练的白旗军惯用的武装装备，也不是三两下就能轻易掌握。

更何况，第一次就在这种地狱级别的地图。

槐今俯着腰肢，双手死死攥紧车头硬冷的把手，尽可能压低自己的重心与疾驰的机车融为一体，目光则不断游离于前方路段和后视镜之间。

地面裂纹延伸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要与飞驰的机车一争高下。

但倘若细看就会发现，那方向与槐今行进的方位实际存在一定的偏差。

并不是径直向前，而是朝右侧蜿蜒！

槐今忽然就明白了小女孩那句话的用意！

也就在此刻，一阵巨大的冲击气波从身后铺天盖地的袭来。

像是被踩中的地雷轰炸，巨响振聋发聩！

四处飞溅的碎石，沙粒，甚至还有原先那群畸兽幽绿的粘液。

而这些都不是最为可怕的！

在后视镜所能看见的画面中，一条足足有十米长，躯干覆着着瘆人的土黄色鳞片，身体两侧长满参差不齐的深褐色钩形足节，酷似蚯蚓与蜈蚣结合体的诡异畸兽，适才真正破土而出！

不用说也知道，这便是长蚓无疑了。

只见它的头部缓缓扭转了将近九十度，鳞片缝隙中，小到几乎用人类肉眼难以察觉的棕红色眼珠微微颤动了一下。

刹那间聚焦，而后猛然与后视镜内槐今的视线重合！

紧接着，尾部突如其来的似长鞭般扬起，又狠狠甩至地面，发出阵阵猛烈的撞击，似在宣泄猎物从陷阱中逃脱的愤怒！

槐今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脉搏一下接着一下砰砰的剧烈跳动，不断调整呼吸以平稳状态。

后知后觉心底一片寒凉。

倘若没有小女孩的那句提醒，又或是她在抉择的一瞬间，肢体的潜意识并没有做下直行而非转弯的决定，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只一刻她就脱离了复盘的思绪，毕竟躲过一次危机不代表危机彻底结束。

如果她没预料错，接下来还会有一场刺激的追逐赛。

对手便是，她和那名为长蚓的怪物。

“坐好了。”

槐今的眼神暗了暗，偏过头朝后座的小姑娘提醒，随即再一次用力踩下油门。

又一股浓重的白烟从排气孔猛地喷出！

机车的仪表盘已经濒临爆表高峰！

而身后的巨型长蚓此时也匍匐在了裂纹遍布的地面上，两侧密密麻麻的钩状足节如同被硬生生缝上去的蜘蛛腿般，紧紧吸附着地面，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在地面飞速爬行！

磅礴的大雨中，两道虚影转瞬即逝！

或许是危机激发了更大的潜能，槐今能清晰感觉到，在这场刺激的逃亡过程中，自己对坐下这辆机车的掌握愈发得心应手，脉搏和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全然没有了最初的紧迫。

距离分隔内、外城区的金属围墙越来越接近，意味着模拟生态系统的影响也在不断增强。

比起之前的位置，这片区域的空气可见度已经有了明显提升。

落下的雨点依旧密集，但腐蚀性减弱了不少，从温度到气压的各方面数值也与人类基因对于自然的适应需求愈发协调。

槐今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她微微歪了下脑袋，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旁边挂满雨珠的后视镜。

那丑玩意受到相对反向的影响，速度果然慢了不少。

不过似乎并不甘心让一个在它眼中如蝼蚁般渺小卑微的人类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鳞片缝隙中的眼珠仍以格外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槐今的方向。

槐今动了动有些僵硬发麻的筋骨，不仅没有借机甩开身后穷追不舍的威胁，反倒松开右脚紧踏着的油门，有意放慢了机车行进的速度。

适才好不容易拉开的几十米差距又重新恢复到了最初咄咄紧逼的状态。

甚至有几个瞬间，长蚓头部凸起尖端，两根如水蛇般粘腻灵活，表层鱼皮状黏膜不断渗出幽绿色粘液的触角几乎要触碰到机车的车尾。

当然，槐今并不会真正给它得逞的机会。

她平静的面色浮现出一丝疯癫的笑意，手指在变速闸与控制器间飞快游离，确保不断前行的过程中将每一次加速和变道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以避开身后的袭击。

与此同时，大脑将接下来的行动预判快速推演了一遍。

这对她当下的身体状态已经算发挥到了极致。

毕竟就在不到一周前她初坠入这座位面的时候，情况可一点也不乐观。

意识昏迷，浑身粉碎性骨折，外加除去心脏几乎所有器官破裂，更不提还有时空局那场恶战中剥离力量的反噬。

仅是减缓生命流逝速度和修复致命伤，便消耗了她骨镯将近一半的能量，剩下的伤势虽然依靠逐日区先进的医疗水平恢复得还算不错，但不管体力还是伤疤都距离痊愈差好些距离……

思绪似乎飘得有些远了。

槐今轻轻闭了下眼睛，回过神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回驾驶上，准备着实施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而那濒入狂躁的长蚓亦未注意到，距离已经接近不到百米的金属围墙上，原先齐整排列的机械臂正在悄无声息地旋转方向。

黑压压的狙击枪口俨然随着红外线的扫射直对它的命门。

智能端脑天芒的覆盖面早就布满了整个逐日区管控的范围，尤其是作为内城区重中之重的保护屏障

——金属围墙。

一旦检测到畸兽的靠近，就会立即触发防卫模式。

对于逐日区内样本充足的一律格杀勿论，样本缺失的，则尽可能在排除其威胁性后留下活口，作为科研所用以进行新一轮研究的试验品。

槐今就是利用的这点。

据她所知，逐日区并没有长蚓的样本。

所以，当智能端脑检测到它的靠近趋向，且附近没有其他威胁后，并不会以歼灭为目的立即使用强劲火力。

而是会在合适时机发射麻醉弹药，剩下的则交由白旗军出城处理。

就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