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阳光下 第28章 浦阳高中

过年，我回了趟老家，爷爷奶奶就不用多说，韩姥姥对我的态度倒是好了很多。没有等到小叔回来，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我们就回了漠河小镇。

“爸！”

汽车驶进小院，夕阳追逐日落的尾巴，父亲朝屋内喊了一声。

“今年怎么回来这么快？”

“路过，暂住一晚。”

没有想到老实本分的父亲也会跟长辈开这种不入流的玩笑。晚饭过后，父亲与爷爷一同坐在屋檐之下。

“结儿要去读高中了吧？”

父亲的表情有些意外，他不知道爷爷下一句要蹦出什么，就没有接下爷爷的话。

“三儿在南洋有些门路，如果他能回来就好了。”

“不用，璘儿能考上。”

不懂为什么，爷爷总喜欢叫我结儿，与众不同。

爷爷没有理会父亲，只是瞥了他一眼：“实在不行你就找你大哥，他虽然经常不在市区，但借住在他们家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爸！我能自己买房！”

“买房，买房，你能照顾她啊？还是说能帮她找一个好点的学校？”

父亲被爷爷怼得哑口无言，可能也是父亲在让着爷爷。

他们聊了很久，天空逐渐暗淡，无情的雪花在空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今年的雪下得真大啊！”爷爷仰起头，目光锁定在漫天飞舞、纷纷扬扬的雪花上，那些雪花点缀的天空如梦境般美丽而虚幻。

“想三弟了？”父亲凝望着爷爷，声音中是不允许地哽咽。

爷爷没有出声，只是眼中闪烁点点泪光。

三叔已经出国两年，很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了，爷爷总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忧心忡忡。

铃铃铃！爷爷屋内的座机响起，打破了这寂静的夜晚。爷爷刚想起身，父亲一把将他拦住：“都这么晚了，没准是什么稍扰电话。”

“不行的，不行的。”爷爷着急推开父亲的手，匆匆忙忙地穿过寒风凛冽的雪地，他胆战心惊地拿起屋内的电话，问了句：“喂？”

父亲好像是知道什么，他望着爷爷远去的背影，默不作声。

“喂，这边是……在新的一年里，祝您新年快乐……”电话那头的声音让爷爷倍感失望。

爷爷放下电话，孤身一人的身影映照在卧室里。父亲意识到不对，匆匆赶到小屋前。望着爷爷的背影，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沉默不语。

天空暗沉，我回到父亲的小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爷爷为我们亲手制作的小床。小床是由木头打造，每一处细节都是爷爷亲手捶打。放置在这儿的沙发被移到了别处，取而代之的是这张小床。整个房间看上去虽然有些拥挤，但却能容纳下我们一家四口。

清晨时分，一声鸣笛打破了我的宁静，我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我瞥了一眼身旁，只见北辰仍在香甜地沉睡。我穿上厚重的棉衣，脚下踩着覆盖着洁白雪花的土地，步出院子。

院子里停着一辆别具一格的汽车，车身的颜色非常独特，既像咖啡色又带着一丝褐色。车上下来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流利地说着英文，虽然我只能听懂其中几个单词，但大致能领会他是在向大家打招呼，并表达他回来的意思。

男子的穿着十分时尚，就像杂志上的模特一般，头上戴着一顶针织帽，增添了几分帅气。

他摘下墨镜张开双臂，等待父亲拥抱的样子非常浮夸。

“三弟！”

仅在瞬息之间，我才察觉父亲脸上的皱纹要比过去的更深了。记忆中他明明还是那般年轻挺拔的模样，如今的他，已经变得更成熟稳重，似乎再也不见那份记忆中永不枯竭的活力。

三叔与父亲相拥，轻声说道：“谢谢！”

爷爷楞在房檐下，这次他并没有急匆匆而去。

“爸，让您担心了！”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三叔这样时尚的人，竟会扑通一声地跪在爷爷的面前。

奶奶从厨房里走出，她用手捂住口鼻，试图抑制即将流下的眼泪。

两年的时光，三叔杳无音信，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交谈中，我和三叔聊起了他的衣服品牌，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结璘，你还懂这些？”

对于他的疑问，我反倒是有点不解：“我在杂志上看过。”我对于服装的理解出乎他的意料。

午饭过后，我与母亲在厨房里帮着奶奶收拾碗筷，北辰洗完他自己的碗筷后就回到了小屋。在他这个年纪，似乎只喜欢独处。

我端详起三叔的面容，他的五官要比父亲年轻时还要英俊几分。

原本计划是在早上返程的，但由于三叔的出现，父亲把计划推迟到了傍晚。

路过熟悉的小路，孤儿院里早已没有昔日热闹的场景，冷冷清清中只能看到几个护士的身影。

父亲想和我说孤儿院没了，但他没有开口，我也忘记看了，那孤儿院的铁门上好像新设立了一块新的标识牌。

风雪无情，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漫长，余下的寒假一晃而过。

回到学校，我紧张地备考，没有去管多余的闲事，班上的同学也几乎在埋头苦干，整个班级的学习氛围都很不错。

暑假我几乎是和朋友度过的，毕竟有些朋友可能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了。有的同学乘着假期去看了小学的老师，不过我没有去，我好像不记得她们了。

乘上列车，这是我首次迈向远方。母亲告诉我，小的时候她也曾带我去过旅游，坐过列车，只是我没有丝毫的记忆了。我记得第一次乘坐动车的时候就是现在，我们前往的是浦阳高中所在的南洋市。那一天是父母一同陪我去的，我凝望着列车上母亲的脸庞，无意间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我舍不的与他们告别，母亲简单地吃了个便饭就赶了回去，父亲接到通知刚好前往重要的会议。好像他们都很忙，北辰估计也在忙着他手里的游戏。

“高雯雯？你怎么在这？”我见到她，很是惊讶。

“你是？”她似乎并不认识我。

“村子里的！”

“哦！是你啊！”她想了想应付道。我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认出我来。

走进校园，我回想起刚才在路上的场景。与漠河小镇不同，南洋市显得富丽而堂皇。一路打车过来，绕了半天，如果是在漠河小镇，早能逛完。

进到教室，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我已然适应。按照惯例，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独处。父亲没有把我送到伯伯家，而是选择托关系让我住进了学校。

学校的住校名额并不多，在这里的学生几乎都是南洋市的。南洋市的教育要比漠河小镇好得太多，即使是在红林中学名列前茅的学霸，在这里也只能算得是中上水平。中考的那几天我铆足了劲，但在浦阳高中的重点班里也是垫底。没有丝毫的水分，我引以为豪的天分在这里显得无足轻重。巧的是，高雯雯就坐在我的身旁，但她好像真的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