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
这大概算是回来之后桢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鸣人了。
他是凛的老师和师母的孩子,是那个被托付给她和卡卡西的孩子。在他小时候,碍于三代大人的指示,他们根本无法细心照看他,只能在某些完全没必要发生的事故之后,有条件地、有分寸地,并且,是在木叶强力监控下,与他说上那么几句话。你想想,鸣人毕业那时,桢想送他件像样的衣服都得假借孤儿院大妈的名义,更别说别的了。
由此导致,她其实对鸣人的性格没什么把握…额,是的,他好像是与带土有些相似,但是,人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完全雷同呢?就算是他当真和带土一模一样了,她又该去哪找个凛来约束他?当年那个带土,如果没有凛的话,也实在是聒噪得要命,很不招人喜欢。桢肯定也会对他敬而远之,谈不到了解他那热情美好的内心了。所以,桢决定,对鸣人应该耐心一些,虽然他们其实也见不到几面。
鸣人才不去管室内突然冒出来的两位不速之客呢,他还在大声叫道:
“我哪有空为了那么久以后的事悠闲地修炼啊?再不赶紧去找佐助,他可就活不了啦!!”
啥意思?凛居然和佐助对标了?带土追着凛跑,鸣人要追着佐助跑?
自来也大人可没空去关注桢脸上的古怪表情,他还是很好脾气地对着鸣人勾了勾手指,活像是某个想要引诱人犯罪的邪恶大反派。直到鸣人暂时安静下来,鼓着腮帮子等待起来,他才小声说道:
“‘晓’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他们会在三年多之后过来找你…”他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桢(喂,三代和纲手也没这么明目张胆地区别对待代表着不同阵营的桢啊,你一个连长老都不是的上忍凭啥这么搞?),顿了顿又说道,“你也知道了吧,大蛇丸那边想要佐助的身体,但他等不及佐助,先做了这个转生仪式,下次再做怎么也得三年以后。所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
瞧这话说的,鸣人是宁可放弃一切,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也要确保佐助安全,果真是令人羡慕的同伴之情呢~
不过还好,佐助成功地拖住了时间,没有直接“献身”给大蛇丸,她在鼬那边总算可以交差了。桢忍不住松了一口大气。
一听说佐助暂时安全无虞,鸣人的双眼都亮了起来。他高声问道:
“真的吗?你没骗我??”
自来也大人也被鸣人那激动的神态震慑住了,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
鸣人动作十分明显地做了个深呼吸。原本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的身体向后倒去,靠在了身后竖起的枕头上。但他马上又龇牙咧嘴起来,身上遍布着的伤口提醒着他,他还是个伤号呢。
“其实你…也没必要这样,鸣人,”自来也也许想起了什么,没再警惕地去瞪桢,而是稍微把脸转开,像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似的,“佐助是自己想要去追寻大蛇丸的,他们俩是同一种人…为了追求力量而不择手段…我见过太多太多像他们一样的人了。如果,你还想着把他带回来,我劝你趁早放弃,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鸣人猛然抬起了头,那双湛蓝的漂亮眼睛在阳光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他咬着牙叫着,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
“他可是我的朋友!你可能不觉得怎样,但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放弃他!!”
自来也的火气也在飙升。他恨恨地瞪着窗外,脑后的长长白毛在微风中颤抖,昭示着他宛若实质的怒火。他语气严肃滴道:
“朋友会这么对待同伴吗?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模样!”
鸣人欲言又止,显然是被噎得不轻。是啊,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吧——小小的下忍遍体鳞伤,是被老师背回村的,甚至还因为脱力而昏迷了十多个小时…哦,他现在倒是能坐起来,也能和人争吵,但这强悍的愈合能力全拜他的人柱力身份所赐,和那个一心只想着追寻大蛇丸的宇智波佐助完全没有关系。佐助对待他这个曾经的队友,是半点也没有手下留情的。
“…不管你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什么。用尽全力去追寻他,但得到的只不过是懊悔和空虚。”
自来也喘着粗气,他那宽厚的后背微微起伏,给鸣人留下了足够的思考时间,当然也包括站在他们背后的桢。大蛇丸叛逃那时,桢也在,而且,作为村子里为数不多与大蛇丸交集甚多的人,她其实对大蛇丸和自来也,甚至是纲手的过去都有些了解,包括他们之间的对话她都能想象得到——
一个说: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抛弃这一切?
一个说:白痴才会记挂着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来吧战个痛。
然后就是各种乱杀,小规模战斗就是在某个秘密基地小黑屋来点你逃我追之类的双人娱乐,大规模战斗就是两人火力全开在某处留下点战斗痕迹让后人们缅怀——比如最有名的初代和宇智波斑,硬是能压得一个氏族外加一个所谓的神灵几十年不敢出头,还开拓出了终结之谷这种风景名胜…你就可想而知这种同伴之间战斗的破坏力到底有多强了吧…
其实桢自己都有些吃惊,现在的她,在面对着村子里的人时,哪怕是她当初所熟悉和关注的人,也总是免不了带着一种看戏的心理。这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戏剧罢了,只要不牵涉生死…是的,只要不牵涉生死,她大可以就这样冷眼旁观。额,兴许再带上点幸灾乐祸吧。
就算是牵涉生死了,她又能如何呢?如今的她,又有什么不能抛弃的?更何况,她不是早就已经被剥夺了大喜大悲的权力了嘛。既然情绪无起伏,那么,在她看戏的时候,又有谁有资格审判她呢。
“到底他也不可能回来…我不想让你重蹈我的覆辙,”自来也的脑袋依然向着窗外,他没有去看鸣人,也不知道他是不忍心去看鸣人那与他当初相似的表情,还是不想重温自己当初的无力,“你要是非得追着佐助的话,修炼的事就当我没说好了…反正你会被暗部监管,还会被禁止离开村子…”
静音惊异地与桢对了个眼神,仿佛在为自来也这么轻易就放弃感到无语而到桢这边来寻找一点共鸣。桢却差点笑出声来。她强压着自己上扬的嘴角,冲静音皱了皱鼻子。开玩笑,自来也真打算放弃的话,就不可能把鸣人拒绝后即将面对的情况说得那么清楚了。对这些年纪小小的下忍们来说,自由可比什么都重要。果然,鸣人悚然一惊。自来也便紧接着施压道: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那我只能让暗部那么做了…你可是人柱力,总有一天,你要面对比大蛇丸还要棘手的敌人…放弃佐助吧…早晚都是这样,想着他也没用,早早放弃才是解脱。你是个忍者,正确地审时度势也是必修课…”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静音也听出了些许不对。她无声地咧了咧嘴,抛给了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鸣人要是真放弃了佐助,你自来也大人还能继续看重他?眼前这情况就是,矛盾的自来也既珍惜鸣人那破釜沉舟的决心,又不想让他死钻牛角尖,便给他留下了这种存在着明显漏洞的选择题…审时度势?这话要是大蛇丸说说还能相信,你自来也本人都不是那种拥有着灵活底线的人,还指望你能以这个为题去考验学生?
“做忍者,就要放聪明点。”自来也最后说道。他终于转回头来望着鸣人,演得跟真事似的。
“聪明?”鸣人抬起了头,满面怒色,双眼闪闪发亮,显然是早已下定了决心,“如果聪明就代表要放弃同伴,那我宁可永远当傻瓜!”
说得好!!桢忍不住都要为鸣人鼓掌了!如果这是一出戏剧的话,到这里可算得上是个小**了!只不过,在看到鸣人那专注的眼神后,桢的心里还是忽悠了一下。这小子不愧为卡卡西的亲亲弟子,把他那一辈子的心魔全都学来了。
鸣人的同伴虽然离开了却还活着,短时间内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卡卡西的同伴们呢?
“就算是孤身一人,我也会自己把佐助救出来!”鸣人高声说道,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表情复杂的自来也,两只同样缠着绷带的手掌在膝盖上握成了拳头,“然后,我会彻底打垮那个什么‘晓’!”
自来也没再说话,他转回了身,面对着窗外那不甚温暖的阳光。从身后望去,桢看得到他正在轻轻拍着自己的大腿。桢猜想他大概是在回忆自己那不堪回首的青葱岁月,当然少不了那个令他们所有人都头痛,甚至最后还亲手杀死了老师的大蛇丸…想到这里,她瞬间便理解了刚才这老男人所说的一切。
嗯…刚才她的想法太过功利,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呢。
也许她想要融入木叶还需要很长时间,她也不太指望这件事的进展,但是,她所能做的事里,肯定不包括有意或是无意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吧。哪怕他是自来也呢。
自来也站起身来,依然没有回头。但听他的声音,却是比刚才轻松了太多。
“就凭你自己啊,顶多也只能想出那种无聊的色情忍术。”
他纵身一跳,跳上了窗外那三层楼高的□□头顶——它脑袋上的粘液还映着窗外的阳光呢,看着怪恶心的。
“傻瓜也行吧……”自来也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要真是个大傻瓜,或许也能干出点什么事来呢!”
他回了下头,又看了看还在病床上的鸣人,大声说道:
“出院以后就做好准备吧,你这个大傻瓜!”
鸣人“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冲着自来也那消失的背影敬了个礼。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嘴里嘟囔道:
“这……我还没答应跟他学忍术呢,这家伙怎么这么能自说自话呀……”
那可是自来也大人,他想做什么事,貌似还没有做不到的呢——当然了,大蛇丸和纲手除外。更何况,鸣人可是九尾人柱力,就算是没有自来也在,纲手他们也不可能放任鸣人真去追着佐助出村的。
说完那句没头没脑的话,鸣人的注意力终于被室内那两个不速之客吸引了过去。桢和静音免费围观了一场大戏,正打算退场呢!
“啊……那个,等一下!”鸣人一见二人招呼都不打就要离开,连忙叫了一声。
静音和桢又对视了一眼。桢没说话,倒是静音语气温和地问道: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鸣人赶紧摇头,但还没摇两下就把脸皱成了个包子,他抱着脑袋小声道:
“我……我就是想谢谢你们。我听小樱说宁次和丁次他们都伤得很重,幸好有你们在。”
静音很随意地接口道:
“这也没什么,是我们应该做的。”
要不怎么说人家静音才是个合格的医疗工作者呢,这样无私又不求回报的人才是医学界的典范!桢再看看自己,一肚子的小心思藏都藏不住,怎么跟人家比……
正当桢在心里嘲笑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自私,便又听到了鸣人在叫她。
“还有……你,那个……我忘了你叫什么了……”
鸣人懊恼地望着她,表情尴尬。桢虽然刚才还很欣赏静音那完美仪态,却丝毫也没想自己也过去学学,当然更不想给鸣人解惑了。她冷淡地问了一句“怎么”。
“就是,当初卡卡西老师和佐助那时,我还在怀疑你是个间谍来着……可要是没有你,他们也不会好得那么快……对不起啊,哦哦,谢谢你。”
桢没急着回复一个“这是我应该做的”之类的话。她顿了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说了一句:
“我要是不治好他,兴许他也不至于走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