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暂时离开家乡,你会不会同意?
暂时……那就是说离开的日子有限,说不定只是出门去瞧瞧风景吧?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呢!作为忍者,行动不自由是出了名的,任务地点和任务内容当然只能听高层们吩咐。xinghuozuowen如果被分配去看大门什么的,这辈子也算是被拘住了;就算是能到外村执行任务,到底还是不能到处游玩啊。
但是,如果你可能一辈子不能回到家乡,答案又将如何呢?
出于很多不同的原因,很多人对自己的家乡敬而远之。有人觉得家乡太脏太乱人太多,恨不得对所有人宣布“出生在这里又不是我能选择的”。有人却觉得故土难离,如果真的走了就不可以再回来,恐怕他们多半会拒绝这难得的机会。
“你,想不想跟我走?”
现在的桢,面临的就是这样的选择。她望着对面那人似无表情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通常来讲这种话都是某男孩对自己心爱的女孩说出的话吧?出身寒微的男孩爱上了贵族小姐,在自己即将远走高飞之前,偷偷跑去询问女孩愿不愿意放下一切和他私奔。绝大多数的小说当中写的都是女孩义无反顾地和男孩一起离开了家乡,当然也有少少的一部分作者出于“与众不同”的心思写女孩考虑再三决定与男孩分手……结果不一,私奔成功了的有可能从一而终,也有可能女孩受不了那清苦的生活而改变了主意,还有过分一点的就是女孩被生活折磨得开始变得庸俗起来,男孩忍受不了便去勾搭上了别的姑娘;私奔不成功的更不必说,每本书的结尾都是多年之后二人相见那相对无言的场面。
然而眼下的情况和书中不同,场景不同,提出建议的人不同,建议的内容自然也不同了。
桢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过,第一个对她提出这种问题的,居然会是……大蛇丸大人。
刚刚听到面色阴郁的大蛇丸大人对她说出这句话时,桢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
桢最近并没碰上什么让她歇斯底里的事,所以答案只能是大蛇丸大人疯了。
“走……走去哪?”
她愣愣地问道。
“这个不劳你操心,我只问你,想不想跟我走。”
桢不敢说自己从前从未让“离开木叶”的念头占据自己的脑海,但是,这种事仅仅是在脑子里闪现一下而已。她是木叶的忍者,离开木叶的话,你让她到哪里去?出去了之后她又能做什么?
离开木叶,然后一切重新开始啊。
可问题是,她除了做忍者,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如果说到了另外一个村子还是从忍者做起,那她离开木叶又有什么意义?
她所有的社会关系都在木叶村。如果说就这样抛弃了一切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她能不能生活……虽然大蛇丸大人非常大包大揽地说所有的一切都归他照管,可问题是……
“我……我……”桢手足无措地呆站在原地,她不敢再和大蛇丸大人那双琥珀色的竖瞳对视,只能瞪着自己垂在身边的双手,重复着那几个毫无意义的字。
“你什么?”大蛇丸大人催促道,“我以为那次我和你说过之后,你会考虑这个问题。”
桢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上一次她见到大蛇丸大人时,他的确曾经提出过“如果让你离开木叶”之类的问题,可是,那时自己根本没拿这事当真啊。
那不只是一个假设的问题吗?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谁会真的去想自己离开木叶的事啊?
“我没想过……我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的,”她垂下脑袋低声说道,然而她很快抬起头来,惊慌地问道:“大蛇丸大人,你这是要离开木叶了吗?”
当年的纲手大人不也是离开了村子?至今她也没有回到木叶,没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桢还记得自己在忍校期间和静音说过两句话,然而跟着纲手一同离开的静音同样音信皆无,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大蛇丸大人坐在椅子里,并没有把那吓人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他歪了下头,漆黑的长发略微遮住眼睛。他把一只苍白细长的手伸在自己面前,像是在欣赏着上面到底有多少苦无或是手术刀留下的伤疤。
“也差不多到时候了。”他静静地说了一句话。
桢张大了嘴巴,却连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的心里一片苦涩,就好像嚼了一口黄连一般。大蛇丸大人决定的事,她是没办法更改的,甚至连劝一劝都做不到。
她从来都不是大蛇丸大人的什么人,她只是他的实验原料罢了。他的学生可能还说得上话,然而……
“红豆……大蛇丸大人,你也会像纲手大人带走静音那样把红豆也带走吗?”
其实桢已经很久都没见过红豆了。她和大蛇丸大人见面的次数有限,每次都是在这个秘密基地里。而且,在这里,她从未见到红豆出现过。如果说她不是早就认识红豆,又曾听大蛇丸大人说过红豆厨艺不佳的事,恐怕她压根都不知道这两个人会是师徒呢!
“我只会带走有用的人。”
有用的人?就比如……被大蛇丸大人当成移动大血瓶的她?就比如愿意为了姐姐付出一切的她?在提到自己唯一的徒弟时,大蛇丸大人根本没有流露出什么依依不舍的感情,他脸上的神情就像是在说:
没有用的人还不如去死。
死……
“红豆在哪?”桢咽了下口水,紧张地问道,“我很久都没见过她,她现在在哪里?”
她该不会被大蛇丸大人当成小白鼠解剖了吧?
大蛇丸大人一言不发,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问话。没错没错,一个实验物品是不应该有这么多的问题的。她也许根本就不应该想到这些东西并直接当着大蛇丸大人的面质问出口。
要不要探探他到底在想什么?也许……也许红豆还没死呢?也许大蛇丸大人只是在吓唬她。也许他脑子里的念头只是“随便吓吓这小笨蛋”而已呢?
章鱼犹豫地将触手伸向了大蛇丸大人的脑海,于是,一串意念便传入了桢的脑子。
谁知道红豆会不会活下来……种下咒印的存活率可是只有十分之一呢……
桢的手脚冰冷,不只是因为秘密基地里那阴冷的环境,更是由于大蛇丸大人想起这件事时那毫不在意的情绪。
“如何?”大蛇丸大人不在意地冲她露出一个微笑,“得知事情的部分真相是不是已经吓到你了?”
大蛇丸大人不在乎桢的死活,这没关系,桢只是实验品而已。然而……红豆?不管有用没用,那也是他唯一的徒弟啊。他给红豆种下了什么咒印,而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他的情绪中甚至流露出一种“给她种个咒印试试看死就死了活着更好”的意味。
“我说过了,你和她不同。我的确是在利用你的血,可是,你不也是有求于我的么?”
这……这似乎……没什么问题呢。
被种了咒印的人是红豆又不是她,很可能会死的人也是红豆不是她。她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她需要的只是让大蛇丸大人完成实验而已,她想要的只是让凛回来而已。在这个基础上,别人的死活又与她有何相干?她的世界观什么时候变得像卡卡西那个圣父一样了?
然而……这真的就没关系吗?老师照顾徒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水门老师不是一直在为自己没能救下带土和凛耿耿于怀吗?井一老师不也是见到他们受一点点伤都于心不忍的吗?大蛇丸大人……真的就对红豆没有一点感情了?如此的话,她该怎样去相信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不想走,是吗?”
大蛇丸大人的唇边再次出现了那种讥诮的笑容,像是在嘲笑她的犹豫不决。他站起身来,向桢走近一步。桢则拼命强迫自己不要恐惧,不要后退,不要像别人一样害怕眼前这位大蛇丸大人。
虽然她本应该害怕的。
“不想走,还是不敢走?”大蛇丸大人追问道,“你的姐姐……有没有在等你?她会不会很心急呢?”
桢猛地抬起头来瞪着大蛇丸大人。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心里如同刀剜一般痛了起来。
大蛇丸大人的确可怕。他对生命毫无敬畏,甚至对自己的学生也没有半分怜悯之心。他的这个实验就是在违背这个世界神圣的生老病死的法则,而且他说不定还在暗处做了什么更加违禁的实验。然而……然而,凛啊……她努力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能让凛回来吗?
她欠凛的,那就把这条命还给凛也没什么。也许凛将来不会出现在木叶村,而且凛肯定不会有当年的那些朋友,那些同伴……但她能活着就是好事。就像桢一样,凛死之时她以为自己也会和凛一起死去,然而她活了下来,而且似乎活得还不错。那么,凛凭什么就不能得到这一切?只不过是换个环境而已,哪怕凛将来一切都与原来不同,只要活着,不就能享受到她应该享受的一切吗?
她刚才到底在犹豫什么?害怕自己出村之后会过得不好?害怕朋友们会为她惋惜?不,她已经决定了要为凛付出一切,过得不好又能怎样?她连这条命都可以不要!至于朋友们……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惋惜或是悲伤一阵子,也就该被时间治愈了吧?再说,桢从来没有为了凛的复活去伤害任何别的人,她不过就是对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的死活无动于衷而已——这个世界上谁又规定某人非得为了不相干的人浪费自己的同情心了?
“大蛇丸大人,你不必这样激我。”
桢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做了个深呼吸,逼着自己勇敢地对着大蛇丸大人那张苍白的脸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来。
“我又没说不和你走。你对别人如何,那与我无关。我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没错,她和大蛇丸大人之间的一切都只是交易的一部分而已。至于别的……比如她偶尔给大蛇丸大人炒蛋,还有大蛇丸大人会关心一下她的身体,这些看似是和蔼的长辈和恭敬的晚辈之间的关系都只是建立在交易能顺利完成的基础上而已。如果没有交易,那么这当中的一切都不存在。
只不过这样的话,她也就相当于从木叶叛逃了。相当于她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大蛇丸大人身上。暗部的工作,还有领导们的信任,接近水影的意图……不,总会有办法的,换个环境,说不定她在忍术上的进步会更快,就能离那水影更近一步呢。
不过,为了确认一下,她还是问了一句:
“那……我们这算是要叛逃了吗?”
大蛇丸大人大笑起来,笑声在秘密基地当中回荡着,经久不息。
“笑什么?纲手大人之前走的时候就不是以叛忍身份走的啊!我就是问问嘛!”
既然这一切都只是交易,而且她连自己木叶忍者的身份都不在乎了,她觉得自己这样破罐破摔地对大蛇丸大人不恭敬一下没什么不对的。其实她早就在心里管他叫“蛇叔”了。
“不,我们和她不一样。她毕竟是初代的孙女,而我们……”
换句话说,就是“纲手根正苗红不会被当成叛忍”,而大蛇丸大人虽然是三代的弟子又是“三忍”之一,好像没什么别的靠山了……桢自己就更别提了,背景什么的跟她完全不挨着。
然而,就在这时,桢突然感觉到了大门方向有陌生的气息出现,那几股气息正在急速靠近。
“真是,”大蛇丸大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还想收拾一下的……”
这么快?
桢咬住嘴唇望着来时的大门,心里想着自己刚刚动了“叛逃”的念头便有可能被人阻止,这运气也忒背了些,却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就连手指头也不能动了。非但如此,她想张嘴呼救,声带似乎也被人控制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能感觉到一双冰凉如同爬行动物一般的手伸了过来,动作轻柔地将她的身体抱了起来,放在了旁边的解剖台上。
“看来没法带你走了呢。”大蛇丸大人低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帮我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