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被分割成了两个完全相反的部分。
一部分是我天生伴随着致命的缺陷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对一切都是懵懵懂懂的、总是在失去了珍视之物之后才知晓后悔,一面追忆着过往的种种,一面徒劳无力地看着别人继续夺走我的一切。
而另一部分则是我完整地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虽然不仅没有查克拉,就连身体也很虚弱,但我与家人们的生活却是幸福。
我曾骑在过父亲的脖子上摘过花,也曾被哥哥们背在背上和他们一起去南贺川的森林里爬树疯跑——虽然最后我们几个人都是被父亲拎回家灰头土脸地挨骂
虽然我也曾经历了不幸与痛苦、在悲伤中告别,可我最终还是与爱着我的人结婚了。
此刻,我正被族中的女性包围着,闭上眼睛任由她们为我梳妆打扮,而我的母亲则坐在我的身后,甚至亲自以自己的指腹沾染了红色的口脂轻轻地涂在了我的唇上。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乌发白肤,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与羞涩,过长的头发皆数被挽了起来,上面还插着我最爱的那枚发饰,满眼皆是幸福。可偏偏唇间的那抹红又艳丽得恰似某个人的眼睛,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恨意,竟让我一时间分不清此刻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门外满是熙熙囔囔的人声。只是或许是出于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就这么被猪拱了的心理,父亲掘弃了一贯矜持冷静的形象,大骂着:“臭小子敢欺负真琴我就杀了你!”,而哥哥们现在则应该是在拦着父亲不让他闹腾,只是那声音怎么听都觉得有些无力:“父亲别闹了。
门外,泉奈哥又在嚷嚷着“千手扉间,我早晚杀了你!”。我正欲与母亲调侃一番过分激动的父兄们,却发现母亲此刻正温柔地注视着我,嘴唇张张合合地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可我却一句没能听清。
“——。”
我本以为是因屋外父兄们过于吵闹才盖过了母亲的声音,便凑到她身前准备仔细倾听,可就在这个时候,族中的女性突然又将我围了起来,不仅强行将我和母亲隔离,甚至还抓着我的手臂要带我离开。
无端的,我感到了一丝寒意,连带着周围的人们也都开始变得陌生起来,可她们却像是对此一无所知般继续吵闹推搡着我前行。
“真琴嫁人了!”“已经长成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啊!”
我试图挣开那些抓着我手臂的手,可身体已经大不如前的我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即使是拼尽全力的挣扎与抓挠也丝毫没有作用,族人们强硬地拖拽着我,不管不顾地逼着我离开母亲的身边、嫁给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我死死地扣着门框,拼命朝着母亲求助,希望她能够阻止这些族人或是将我拉回去。
——救救我。
我哭泣着向她祈求,祈求请母亲别让他们把我带走,不要让我离开她的身边,更也不要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可母亲却不为所动,她仍维持着我记忆中最后的模样——发间别着我送给她的花、整个人都是温柔而又虚幻飘渺的——却对我的挣扎与求助视若无睹。
我们是宇智波家共同的囚徒,被困在这里永远也无法离开。
——带我走吧。
我不想嫁人,也不想要未来了,带我一起逃走吧,母亲。
待我脱下这身嫁衣之后,我们就一起逃离这里。避开父亲和兄长们的耳目,跑出由围墙构建的监牢,再穿过森林与杂草,直至抵达那棵独属于我们的秘密的树下,从此两个人永远幸福地生活着。
“真琴,你幸福吗?”
——我不幸福。
我的人生简直糟糕透顶,不仅失去了母亲,又接二连三地失去了父亲与兄长们,还失去了保护他人的力量和勇气,最后就连孪生的哥哥也死在了战场上,而自己却什么也没能做到。
我总是想着要保护你们、总是说如果我拥有力量就能改变一切的话,可到头来我什么也没做到。
我也曾拥有过力量,即使无法成为父兄们的助力,却也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无力可怜、只能乞怜摇尾地靠着虚假的梦境支撑自己活下去。
我真的一点也不幸福,并且痛苦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终结一切的悲伤与绝望。
可我不能这样做。
因为我早已与某个人做了一个约定,并且必须要按照他所期翼的那样过得比谁都还要幸福,无论如何、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所以即使我的内心痛苦着、为了自己的命运与未来而绝望着,却还是竭尽全力压抑着一切地情感,竭尽所能地朝着母亲露出我所能表现出的最灿烂的笑容——
“我很幸福,母亲。”
对不起,母亲。
我撒谎了。
请原谅我。
【宇智波→写轮眼(三勾玉):解压安装中...】
*
醒来的时候,斑哥正背对着我,手里还拿着一摞卷轴,似乎在办公的样子,而昏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便是斑哥身侧的那盏油灯。
我只不过微微地动了一下,就被他察觉到了,然后斑哥停下了动作,转而调整坐姿面朝向了我,一言不发。
“...哥哥......”
我忐忑不安地看着他,却意料之外的没有得到回应,预感事情不妙的我急忙从床铺中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凑到斑哥的身边,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袖。
“为什么不告诉我。”
斑哥是真的很生气,他甚至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安慰我再算账,而是冷着脸教训我。而现在我除了道歉以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对不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于是我老老实实地全部向他坦了白,将我已知的情况全部一股脑地告诉了斑哥,并希望他能够原谅我。
斑哥沉默了很久,到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我揽入了他的怀中。
“这是最后一次。”
*
【未知程序正在修改系统设置...】
【情感插件修复中...】【记忆模块修复中】
【防御机制:ON/OFF】
【是否阻止未知程序更改设置 YES/NO】
【是否阻止未知程序更改设置 YES/NO】
【是否阻止未知程序更改设置 NO】
为我治疗的人其实是千手扉间。
我本以为自己只是陷入了一场短暂的噩梦之中,可实际上我却昏睡了整整一个星期。
最开始的时候族医们尝试了各种办法,可无论是常规的用针刺破皮肤还是查克拉的注入都没能唤醒我的意识,更别说诊断病因。
我原因不明地沉睡着,最后是千手柱间出手救治我才有了反应,在持续不断的治疗后我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一直到了现在。
只是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明明是千手柱间救的我,但最后却是由千手扉间来为我治疗,斑哥甚至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只是叫我配合治疗就再也没了后续。
说起治疗,但其实无论是由我去千手家、还是让千手扉间来宇智波家都不太合适,于是斑哥和千手柱间两个人一敲定,把治疗地点定在了千手扉间的实验室里。
阿这...实验室、不会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吧?
我是真的想象不出来千手扉间那个看起来正儿八经的人背地里对着小白鼠阴险笑的样子,也想不到他实验室里挂满蜘蛛网、而他拿着个鸡毛掸子打扫的场景...这些画面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说都很恐怖。
我本想拒绝、或者说至少换一个地方,可斑哥的态度却一反常态的强硬,每周六都会早早地叫我起床,押着我去洗漱,接着自己去厨房做早饭,而我必须坐在饭桌前等上菜(?)。
早饭过后,斑哥就会拎着我去找千手扉间,而我则会在尴尬的气氛中跟着千手扉间进实验室,然后开始检查。
检查的项目其实也就是就是常规的抽血和查克拉检查,治疗的主要内容就是帮助我找回过去记忆,顺便诊断一下我的记忆究竟混乱到了何种程度。
每次千手扉间都会拉着一张脸边听着我说着那些混杂成喜剧故事的记忆,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时不时还会发出一两声冷哼。
...好想回家,这破实验室我真的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了。
让我想想上一次啊...上次让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我四岁打翻了水桶的那一次?我再打翻水桶以后湿漉漉地跑掉了,然后父亲...问我想不想吃点心...?
“这次又想起什么了?”
又来了又来了,又到了千手扉间的嘲笑时间了。
我虽然知道我病症已经不仅仅是出现幻觉的程度,甚至还扰乱了我的记忆,时不时还会出现这种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穿插版,但是当着外男的面说出这些东西.......救命,我好想连夜逃离木叶村!
但是说出来被嘲笑是一回事,回家被斑哥盯着看一整天又是一回事。于是我只能低着头,捏紧拳头小声地将方才自己想起的那些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是父亲。大概是我四岁的时候,不小心打翻水桶,被水淋湿了以后我就跑回到了房间里。...后来的事想不太起来了,只是记得父亲好像问我要不要吃点心。”
“再想想,不必勉强自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哦。”
于是实验室里又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了千手扉间在倒腾什么东西的声音。
说起千手扉间,斑哥和千手扉间之间好像有什么过节,两个人都看对方都相当不顺眼,就算偶尔被迫有交流的时候(指对我的交接和递交报告),双方也是尽可能地避免任何交流,治疗一结束双方都光速闪人。
“这周。”
“嗯。”
真的太尴尬了,这两个人同框出现的时候气氛尴尬得连我都快受不了了,可我毕竟还是承了千手扉间的恩情,所以每一次我必须都强忍着尴尬向他道谢,顶着莫大的压力牵着斑哥的手和他一起回家。
“那家伙...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检查完就放人了。”
“哼。”
每次从千手扉间的实验室里回来的时候,我与斑哥必定会发生以上的对话。
这两个人的关系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差到极致,我并不怀疑斑哥的为人,那问题也只能出在千手扉间身上,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观察,我感觉千手扉间其实除了话少了点还有对斑哥态度差了点以外其实都还可以,对我也算得上正直和礼貌,除了抽血以外一直在避免肢体接触。
那么斑哥为什么会讨厌千手扉间?
斑哥警告过我要远离千手扉间,但却不肯告诉我原因,而我和千手扉间的关系也没有熟到可以问这些事的地步,其他人更不可能会好心的为我解答疑惑。
于是我悄悄地观察着千手扉间,甚至就连他之前和我说的要我继续回想都忘记了。
然而越是观察,我对千手扉间就是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应该是见过他的。
我想,
不是结盟那天无意间的一瞥,而是更为久远的,在我已混杂成一滩烂泥的记忆之中。
“想到了什么?”
被发现是意料之中的,毕竟千手扉间是个感知型忍者,又是实打实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强者,如果他连这种程度的打量都发现不了那才是真的奇怪。
只是我不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会不会太奇怪和暧/昧了一点?虽说宇智波和千手已经结盟了,但是这种话...出说来好像还是不太好吧?
“说吧。”
我纠结了半天的用词,在脑海中反复删删改改了半天也没能找到更好的说法,千手扉间倒也没有催促我,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听的。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意料之外的,千手扉间愣住了,他甚至放下了手里的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你想起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
明明我的记忆中丝毫没有半点关于千手扉间存在过的痕迹,可我对他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并且坚信着我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他,而且本不应忘记。
“但是就...一直有这种感觉。”
千手扉间没有说话,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而又平静,可这一次他却没有拿起笔将这一情况记录在我的体检报告上。
他或许是在思考些什么,而我也就安静的等待答复,可他却一直沉默着,就这样一直过了很久,一直到我因为发呆而导致没有听清千手扉间后来说了什么,而等我反应过来的的时候,他已经对我下了逐客令。
“检查已经结束了,宇智波斑很快就会来接你。”
“啊、好,谢谢。”
果然是我搞错了吧?
但是没关系的。
看着千手扉间正在整理体检报告的样子,我默默地想。
——等我回想起来的那一刻,一切就都会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