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我重伤苏醒后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过去对于我们一家人来说都无伤大雅的病现在都极有可能会要了我的命,并且我的伤势恢复得极慢,伤口一直在反反复复地发炎化脓,持续的高烧与伤口处的疼痛折磨得我几欲死去。
最初的时候,族医甚至断定我无法活下去,并叫我的哥哥们做好我随时可能死去的心理准备。——他们自以为藏得隐蔽,可却还是被我看出来了。
我的哥哥们总是习惯于将我捧在听他们的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仿佛我是一朵一旦离开了他们的庇护就会被暴雨打得支离破碎的花。
尤其是现在,他们看我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明明难过却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颤抖着抚摸着我的发顶安慰我说一定会好起来的泉奈哥,和紧紧地攥着拳头,低垂着头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斑哥。
“没关系的,”我忍耐着身上的疼痛与高热,轻轻地安慰他们说,“我会努力的。”
话虽如此,我却连自己是否真的能过活着也不敢保证,只能一遍遍地催眠自己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必须活下去,为了他们。
所以无论是再怎么难喝的药我都逼自己全部喝下去,伤口再怎么发痒也克制着不去触碰,即使伤口疼痛到我已经无法忍耐的程度也要硬撑下去。
清洗伤口的时候,我被哥哥们压着,即使死死地咬着布条也依旧有惨叫声不断溢出,嘴里只剩下麻木的血腥味。
“真琴——真琴、加油,再忍耐一会——!”
明明小时候不过一个半星期伤口就已经开始结痂,现在却硬生生拖了一个多月才逐渐开始好转,至少现在伤口已不再化脓、终于有了要愈合的样子。
纵使如此,族医还是感到了震惊。
这位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发顶,表情怜爱而又祥和,“真的很努力了啊,真琴。”
那时疼痛不仅折磨得我已经没有力气吃饭、还让我无法安眠,是泉奈哥每天用勺子一点点地给我喂流食、又在我因疼痛而无法入眠的时候想方设法地转移我的注意力,一点点地哄我入睡。
一直到了今天,我终于能够在兄长们的帮助下重新练习走路。
除去走路姿势还不太雅观这一点,表面上我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然而在宽大的族服下的,其实是层层缠绕着的纱布和狰狞的伤疤。
我的头发也从过去及腰的长度被修建到了耳后,在经历过刀砍与火烧后还能不秃头就已经是万幸了,然而每当我的哥哥们看见我那刺刺的短发的时候,他们都会陷入到自责之中,不停地向我道歉。
然而我比谁都清楚,这并不哥哥们的错。...只是如果非要说是谁的错的话,那也应该是千手扉间的错吧?——早在我苏醒后不久,哥哥们就告诉了我关于那名重伤了我两次的凶手的名字,千手扉间。
于是每次出征前,我在族地前送别哥哥们的时候,泉奈哥总是这样对我承诺。
“这一次,我会杀了千手扉间。”
那时的我连回应他都很困难,无节制的火遁忍术烧伤了我的口腔,于是我就只能默默地点头算是答应。
从小到大,哥哥所向我承诺的他都做到了,所以我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说起来,我与千手扉间一共见过两次,每一次都是以他重伤了我作为结局。
明明每一次都是必死无疑的局面,我的父兄们两度被告知了关于做好我因伤势过重而去世的心理准备的通知,可偏偏我却又都活了下来。
十年前我侥幸还保有力量,而十年后的现在,我却只能在宇智波的族地里、在哥哥们的庇护下,终日与苦涩的药为伴。
我已经无法成为忍者了。
其实不用哥哥们主动告诉我,我也知道了这一事实。
现在的我就连提起重物都很困难,更别提完整地打一桶水,甚至就连查克拉的提取也因这次的伤而受到阻碍。虽说结印的速度依然不受影响,可我却连一个豪火球也放不出来了。
在连走动都感到了费力的那个瞬间,我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天赋。
那么现在的我还能做什么?是为庭院里的花浇水,还是在空荡荡的家中为在战场上奔波的兄长们祈福?
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在我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族内的气氛越发的紧张,甚至连已经和族人脱节了一段时间的我都嗅到了非同寻常的味道。
哥哥们出征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眉眼间的情绪也越来越沉重。即使好不容易回家一次,结果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就又要忙着召开会议,留下我一个人吃饭。
“对不起,真琴。这一次我也没能杀死他。”
泉奈哥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每一次、每一次,每当我满心期待的去族地门前迎接哥哥们的时候,在比我关心的话还要更早抵达的便是来自于泉奈哥的道歉。
其实我并不是在意那个名为千手扉间的男人的死活,我只在意我终于又见到了自己最爱的哥哥们,以及他们是否安好。
“没关系的,”我轻轻地抱住了我的哥哥,即使他身上满是血腥与汗水混杂在一起的奇怪味道,“只要你们回来了就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说完这句话后,泉奈哥反而很生气的样子。
泉奈哥伸出手,用指腹摩擦着我的脸,粗糙的茧划过皮肤的感觉稍微有些奇怪,可却也没有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我便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是乖顺的任由他的动作。
“不要任性,真琴。”
泉奈哥看着我,眼神就像是在透过我看另外的一个人一般,周身萦绕着的可怖杀意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于是我忽然意识到,我与哥哥们的距离真的越来越远了。
但问题不是出在他们的身上,而是在我。
我的弱小使得我无法与哥哥们并肩而行,纵使他们从未想过丢下过我,可我们之间却还是无法避免地生出了距离。
哥哥们身上永远都缠绕着淡淡的血/腥味,即使我再怎么努力地为他们浆洗衣物都无法散去这股味道,久而久之就连我都已经熟悉了哥哥们身上无法挥散的血/腥味,也熟悉了他们周身时不时会出现的让人惊骇的可怖气势,却还是会偶尔觉得他们很陌生。
...特别是在提到千手扉间的时候。
每处理一份文件,哥哥就都会骂一句千手扉间,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极了忍猫们打架前骂骂咧咧...啊、不行,这个不能继续说。
我在一旁听哥哥反反复复地骂千手扉间,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好奇起来,十分地想知道这个人除了伤我两次以外还做了哪些猫嫌狗弃...我是说天怒人怨的事。
然而泉奈哥的表情却像是突然踩到了屎一样,看着我哽了半天说说话之后,僵硬而生涩地转移了话题,“啊、好久没回来我才发现这些花开得真漂亮啊,真琴很厉害嘛。”
泉奈哥不想说,那我便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体贴地顺着哥哥的话说了下去,然后继续发挥我吉祥物花瓶的作用,陪着哥哥继续看那些繁多的文件。
而比起和我们腻在一起,斑哥更喜欢揣着手坐在一旁,满脸慈祥地看着我和泉奈哥团成一坨,像极了一人拉扯俩傻孩子的单亲老父亲。
…希望远在天国的父亲能原谅我这个冒犯的比喻,阿门。
我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蹦能跑能跳,只是留下了一身的疤,并且身体各项机能都大不如前罢了。
顺便一提,因为我身上留下的疤实在是太过于狰狞的原因,哥哥们每次看见这些痕迹的时候就会露出相当恐怖的一面。泉奈哥扬言说他下次一定要把千手扉间那个崽种用豪火球烤个百八十遍替我出气,斑哥则阴恻恻地冷笑着,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为了哥哥们在族人面前的形象以及邻居们的心理健康着想,我毅然决然地翻出了哥他们的手套给自己戴上,并从族医家打劫了绷带缠上。
当然是不可能缠全身的啦,不然明天宇智波怪谈又要多一条出来…我只是把脖子、手臂和小腿这些裸露在外的地方的疤痕遮住而已,避免哥哥们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就突然开始冒冷气。
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一身的疤,但我的哥哥们却表现得十分焦躁,就像是留疤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明明他们自己的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疤。
我最多也只是会去打劫族医的绷带遮住伤疤而已,还是在哥哥们这样那样的表现下被迫缠上的;而他们却是丧心病狂地把族医抓来家里蹂/躏了一遍又一遍,押着这位一把年龄却还在为我操碎了心的长辈想法设法地为我祛除这些伤疤。
其实我本来是拒绝的,也向他们认真诚恳地解释了我真的不介意这些疤痕,但是在被哥哥们和族医用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眼神盯着看了一会之后…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向他们妥协,老老实实地擦着祛疤药膏。
文也爷爷真的被迫承担了太多,实惨。
说到这些疤,就不得不提一嘴罪魁祸首的千手扉间。虽然之前被泉奈哥(笨拙地)岔开了话题,但其实在我出门买菜顺便和族人交流情报的时候还是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些他的信息,截止目前...不、可能一直到未来,千手扉间都会在宇智一族波最讨厌的人的排行榜上稳居第二。
顺便一提在最讨厌的人排行榜上荣获第一是他的哥千手柱间,现任千手族长,据情报说这个男人在战场上总是一面和斑哥打得有来有回,一面凑不要脸地缠着要结盟,但幸好每一次都被泉奈哥打断读条。
回家后我找到哥哥们试图向他们求证,斑哥在提到千手柱间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并不反感的而样子?反观泉奈哥,满脸都写着『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扒了千手家那俩崽/种的皮』。
据泉奈哥(不情不愿的)透露:千手扉间是个非常擅长水遁的忍者,并且是千手家的得力干将,性格狡诈卑/鄙下/流无/耻,总之就是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小心被千手扉间叼走…啊呸呸呸,真晦气。(泉奈哥限定嫌弃.jpg)
虽然这段话里因为夹杂了太多的个人私货而显得有些可疑,但又因为是从泉奈哥嘴里说出来的,并且泉奈哥一向温和、极少会对他人做出如此苛刻的负/面评价,那就只能说明事实确实如此了。
没想到啊,看起来浓眉大眼...不对,这个词怎么想都和那个人沾不上边,那张脸其实也算得上英俊,除去立场不同这一点外,意外的还有些正义凛然的样子,但其实却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说起来...似乎在最后的那个时候,他看起来似乎是有话想要对我的样子?
可我们之间并无过多的交际,一生中也只见过两面,并且每一面都是在战斗。
——那个时候,他是想说什么呢?
是对身为宇智波的我的诅咒吗?是想问我为什么还活着吗?还是其他的我猜不到的呢?
我想不明白,干脆就放弃了思考。
说到底,就算我知道了他想对我说什么又有什么用?
被剥夺走成为忍者权力的这件事暂且放在一边不谈,我姓宇智波,而他姓千手,就注定了我们之间不会有好的结局。
我与千手扉间,是毕生的敌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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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青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