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神不存在 第62章 旅途的终点往往伴随着悲剧

上到楼顶的陆呈和殆影二人刚出电梯便听到剧烈的坍塌声，两人脸色瞬间一白加快速度向前，绕过一地无人机的残骸后两人找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

就在他们正准备上去时又是无数碎石落下，陆呈和殆影为了躲避只好猛地向前跳去扑倒在地。

浓烟散去后陆呈勉强站起身，确认殆影没事后不顾危险想要冲上天台却被坍塌的瓦砾堵住了去路。

“该死！”陆呈上前用双手不断去挖着，试图挖出一条通路，他的指甲也因此有所开裂，鲜血不断顺着手指渗出来，但陆呈丝毫没感受到疼痛，只是一心想要穿过这重重的障碍。

虽然那个机器人是自负了一点，但他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出事。

突然几道黑光闪过，陆呈闭眼等着刺眼的黑光消失后便发现瓦砾间被清出了一条可容一人挤过去的狭窄夹缝。陆呈立马回头看到殆影站在楼梯下倚着墙，但随着这次攻击殆影仿佛彻底失去了力气，身体一滑直接跪坐在地上。

“殆影！”

陆呈打算走下来却被一声喝住：“陆呈！”

殆影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极为微弱的红光，“我没事，去找那个惹事的混蛋吧。”说完他缓缓挪动身体靠在墙边，不再看陆呈而是小幅度地喘息着。

陆呈脚步一顿，他愣愣地看着殆影几秒后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和决绝，紧接着他便钻进那条夹隙中翻了过去。

陆呈翻过瓦砾后绕过遍地的石砾踏上楼梯，在踏上最后一步后被刺眼的光搞到一时睁不开眼，在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转光明的环境后他缓缓睁开眼，看到了已经残破不堪四处都是破环还有战斗后痕迹的天台。

而在天台边缘的护栏边站着一个人形，他正背对着陆呈看着太阳从地平线处缓缓升起。

陆呈眯眯眼小心翼翼向前走了一步，突然看到右侧方的地上正站着一具已经不再动弹的巨大机体还在炸出微微的电流，陆呈愣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那个背影。

“你们必层......很漂亮啊。”那个人影慢慢转过身，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轻浮语气，“我挺喜欢你们的日出，没我们那边的那么暗淡，显得更有......额，生命的味道。”

陆呈一直紧绷的脸一下塌了下来，他用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颤音道：“极晨......”

“嗨！”极晨倒还是那副贱样子，“早上好啊，人类！”

“你，你吓死人了啊你！搞这么大动静......”陆呈见他还是这样闲情雅致的样子，激动地走上前几步，“一个人跑上来直捣大本营算什么啊，知不知道——”

他突然住了口，眼神微颤的看着之前背光没有看情的极晨的身体：他的左腿还有右臂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只能看见几根从断裂处延伸出来的机械部件，而且对方全身都像经受过敲击摇摇欲碎的玻璃一样密布裂隙，一只眼甚至直接被挖空，只能看见里面精密的面板。

“你......”陆呈愣在了原地，反倒是极晨想要朝陆呈走来，但他刚想要移动身体就不住晃动，陆呈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正好接住了倒下来的极晨，而那瞬间陆呈才感受到这具身体是这么的沉重。

“哎呀。”极晨好像却不在意，只是觉得很好玩的嘿嘿笑道，“你居然能接住我啊？不重吗？”

“你，你这混蛋。”

陆呈身体连带着声音一同颤抖着咬牙道，“你这是干嘛啊？为什么拼成这样啊？！”

“哎呀你不要这么激动嘛，我跟你说，我刚才可是用出了之前一直用不出来的剑术呢！超级厉害的哦！虽然代价好像有些大就是了——”

“你蠢啊？”陆呈感觉自己真是又气又想笑，“就为了用个剑术把自己搞成这样啊？我还是小瞧你了哈？”

“哎呀，就结果来说不是把目标解决了嘛。”极晨想了想后转而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哦，不对，没解决呢，逃了。”

“你这——”

“不过我时间不多了。”

他突然插嘴打断了陆呈的话，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

陆呈表情一变，强笑道，“还是开玩笑的对吧？”

“真的不是，对方知道我的弱点，我的驱动板块破损了，应该撑不了多久了。”极晨轻描淡写道，似乎不是在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嘛，嘛，无所谓啦，反正没人在意的。”

“怎么可能没人在意啊？”

陆呈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们必层的人民们在意啊！信锈在意啊！而且......而且我也在意啊......”

说完这句话陆呈就低下头不再开口，眼神中写满了无力。

......

“我其实更希望这种场合身边陪着的可以是一个美女的。”“不是美女可真是不好意思啊。”

短暂的破烂话后两人再次沉默良久，随后极晨才开口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噗，你怎么说话这么不合时宜。”陆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我之后一直没生气好吧？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失望？我吗？为什么啊？我这么棒。”

陆呈愣了一下挑挑眉道，“瞧瞧，瞧瞧......你难道没觉得自己有点自信过头了吗？”

“哎？！会吗？！”极晨似乎浑然没有这种自知，唯一剩下的水晶体亮的刺眼，“我吗？我太自大了？为什么人人都这么说啦！”

“啧。”

陆呈感觉自己脑中的一根系着什么的弦断了，咬咬牙把一直想说的话倾述而出。

“你老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刚开始不也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吗？满脑子只想着和殆影打架，直到惹出了事才愿意多和我说两句话不是吗？”

“哎哎哎，不，不——”

“还有后来对待别人也是一样，只要是比你弱的你就觉得没有理会的必要，甚至不屑与他们为伍，你就是这样一个自大的臭屁狂！”

陆呈没有理会极晨继续把想说的喊完才低头小口喘气，极晨则被完全吓呆了，良久水晶体的光暗了下去低声道：“......对不起。”

“......”

“我，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或许很无力，但是我一直以来都是下意识就想这么做了，我，我......”

极晨见陆呈不说话一下子就慌了，急忙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道，“我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是真的！只是，只是——而且也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个问题，我就以为——总之，我，我真的会改的，其实我真的没有那种心，我只是——”

“信锈早就和你说过了，你就是没听好吧。”“唔！”

陆呈突然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极晨道：“而且你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你就只会喊‘人类’和‘你’是不是？我说句实话，这很没礼貌的。”

极晨听到这一下子更慌了，唯一的手臂无意义地挥舞着，虽然看不出他的表情，但陆呈能感觉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这，我——”

突然极晨浑身一抽，他自己也捂住胸口哼了一声，陆呈也急忙扶稳了极晨，眼神中的冷淡瞬间又变回了担忧，极晨看见后笑了笑慢慢道：“我好像撑不了多久了呢......”

“我，我背你去找信锈，赶快送你回去的话——”

“别想了。”极晨打断了陆呈急切的话语，“受损太严重了，修不好了，这点我清楚。”

“我，我......”这次换陆呈一时说不出话了，最后他咬唇低头道，“对不起，我不该说——”

“不不不，是我该说抱歉。”

陆呈抬起头看向极晨的正脸，只听极晨用少有的平稳声线温柔道，“我啊，在还不是救世主的时候就想着一定要创造一个所有人都可以和谐相处的世界，可是直到我真正完成了统一的壮举时，你知道我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和敌人拼杀了？

这时我才知道，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厮杀中，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时刻渴望着刺激战斗的怪物了，当他们高呼着救世主的名号时，回应他们的是嗜血的怪物注视猎物的眼神。

当时我想——原来走到这也不过如此啊。

我骄傲了，我自满了，看着那些人民，我的脑中当时只充斥着自视甚高的的想法。

从建立了现在的‘钢血’后我一直很自豪，感觉自己可是救世主耶，‘好歹是个救世主那待遇高一点是应该的吧’的想法不自觉地冒了出来......呵呵呵，很可笑吧，明明只是一团铁疙瘩却有这样的幼稚想法......而且这根本不是什么自豪，这就是自负罢了，我很清楚。

然后我就习以为常了，为自己所谓的‘强大’。

我没再多想什么，做事开始有意识地想要让事情完全按自己所想的方向走，总自以为是的认为只是自己稍加参与的事情就什么都是自己的功劳，瞧不起别人的付出；在我看来我总可以把事情做到很完美，我不需要别人。

可我错了，我这次就错了，在看着血液从你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的那一刻你知道我真正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普通人而已。’

在我意识到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疯狂的念头时我自己都慌了，我开始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到底走偏了多远？

我知道我想要刺激和战斗，可我不应该忘记自己的起点，我现在越走越偏就在要彻底无法回头时被拉住了。

而有了你这番话我就更不能逃避了不是吗？我就是被权力和地位蒙蔽了，就是这么简单和愚蠢。我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并承认而已。

虽然听着无聊，但我好喜欢你房间里那本漫画中的一句话啊：屠龙者最后终会化为恶龙。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连我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都忘记了。纵然自甘堕落地变成了一个混蛋。

所以，真的谢谢你。”

陆呈在一旁慢慢听极晨说完自己的反思，抿唇轻哼一声苦笑着骂道：“快死了才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不要做这种像是最后自白一样的发言啊......想好好弥补就活下来啊大混蛋！”

“呵呵，也是。”极晨强笑一声，最后的声音都低了不少，“所以，谢谢你，陆呈，我——”

突然间他眼中的黄光熄灭了，整个人像没电的玩具一般彻底瘫软下来压在陆呈身上，陆呈愣了一下摇了摇极晨却得不到任何反应。

他就这样说走就走了，连最后的话都没说完。

“你，你个混蛋，说要改就给我活下来好好改啊......”

陆呈的声音哽咽了不少，他慢慢放下极晨让他躺在地上，单手捂胸抬头看着徐徐升起的朝阳，尽量不让蓄在眼眶内的眼泪滑下来。

可刚刚升起的晨光竟是如此毒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