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神不存在 第49章 爆发

陆呈缓缓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熟悉的天花板，他微微眨了眨异常沉重的眼皮下意识地想坐起身，却因为腹部的钻心阵痛而倒吸一口凉气倒回床上。

“陆呈！”

陆呈缓缓转过头，看到殆影就坐在自己床边，看到自己醒来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道：“太好了，你没事......”

殆影低下头双手紧紧的压在床沿处，身体甚至还在微微的颤抖，陆呈一时感到一阵心暖，尝试直起身却被殆影急忙扶住。

“陆呈还有伤，不要乱动。”殆影轻声道，“虽然诺启升用了独特的药液，但毕竟不是疫医那种复原能力，没法做到完全恢复。”

“没事，已经——”陆呈刚想安慰殆影一句就又因为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嘶——已经没事了......”

殆影一脸不信服地瞪了陆呈一眼，陆呈也只好示弱地重新躺回去，看着殆影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几个问题：“现在什么时候？”“过了三个小时，没有很久。”

“安锲呢？那个清道夫呢？”“跑了，但诺启升和然允浩去追查了。”

“然允浩？他不是回家了吗？他什么时候来的？”陆呈惊道。

“还记得他在门口留下的符号吗？”殆影想了想道。

“记得啊，他不是说那是保证房子内发生的情况在外面的人看来都是常态吗？”陆呈愣了一下，感觉隐隐猜到了什么嘴角微抽，“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那个结界会在你的房子受到重创时给他发出警报。”殆影轻声道，“也不算隐瞒，他只是没告诉我们，而且......”

殆影低下头缓缓道：“你是被他救回来的。”

“是吗？”陆呈有些诧异地笑道，“那等下见面要好好谢谢他了。”

陆呈四下张望了一下，看着恢复如初的房间眨眨眼，转而注意到了桌上的小怀表，那块时歇交给他的小怀表。

“你用过了？”陆呈拿起小怀表轻轻用手指抚过表盘，有些惊喜地道。

“嗯。”殆影苦笑一声点点头。

“那么其他人呢？”“信锈在楼下。”

“......”“......”

“殆影。”陆呈苦笑一声，“你知道我在问什么：还有一个呢？”

“谁？”殆影装傻撇过头不看陆呈。

“那个救世主啊。”陆呈叹了口气，“极晨。”

“他在哪无所谓。”殆影慢慢走开冷冷道，“不想管。”

......

陆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平静地道：“你在生气，殆影。”“......”

“你从最开始就对他对待我的态度耿耿于怀了对不对？所以你才对他比其他人还要冷淡许多，现在你又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我才让我受伤的就更厌恶他了，是吧？”

虽然殆影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但陆呈觉得自己八成都说对了。

“何必呢，殆影。”陆呈苦笑一声，“我自己都没有特别在意啦，你也不需要想这么多，而且主要原因也是我自己跑去——哎！”

他话音未落便见殆影猛地转身一只手按在枕头旁，另一只手抵在床边的墙上，以一种半膝压在床上的奇特姿势和陆呈靠的很近，陆呈直直的对上了殆影猩红色的双眼，吓得拉着被子缩了缩。

“又来了。”殆影眼睛微眯语气阴冷道，“陆呈明明很不喜欢极晨的一些所作所为，却总是心安理得接受下来，而且陆呈又在怪自己，可陆呈明明没有必要承受那些。”

“我......”陆呈瞪大眼微微张口，良久没有说出一句话，而殆影则闭上眼缓缓退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良久没有说话，房间内陷入了一种可以清晰听见窗外小雨打在窗户上清脆声响的异样寂静。

“抱歉......”陆呈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习惯了......习惯了做一个这样的人，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很爱争风头的类型嘛！所以——”

“陆呈对别人很温柔，对自己太......苛刻了。”殆影打断陆呈的话道，“有时对别人太好了，反而会忘记了自己。”

“我——”陆呈犹豫地放空声音，良久才道，“我不知道......我也想要改变可我自己好像真的......没有这种能耐。”

两人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我也要说抱歉......”殆影低下头道，“是我太激动了。”

“不不不，我能感觉到殆影是在关心着我的，这让我感到很高兴。”陆呈有些尴尬地刮刮鼻子道，“可是刚才那种说话方式以后还是免了吧，让人感觉怪别扭的......”

“嗯......”殆影似乎也是想起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脸都红了，头低到不能再低的不敢看陆呈，陆呈笑了笑又尝试坐起身，这次小心了许多后终于可以靠在床边坐起身。

“那么，极晨到底在哪？”陆呈终究还是问回了关键问题。

殆影再次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却因为看到了什么眼睛微微一瞪久久没有说话，陆呈预感到什么便勉强想下床，殆影急忙回头想要制止却被陆呈少有的严厉眼神止住，只好在陆呈扶着腹部站起身后走过去帮忙搭了个肩膀让对方不会这么难受，随后两人慢慢走到窗边看到了底下院内的场景：

灰色的雨倾泻于阴暗的庭院之中，而在庭院中央也就是窗口的正对下方有着两个并排的人影沐浴于雨中，陆呈仔细观察良久才意识到那是极晨和信锈。

“他们，他们这是干嘛！”陆呈惊了，“傻了吗？”

陆呈突然想到什么，皱眉看向身边心虚背过身去的人：“殆影。”

殆影眼睛深处闪过一丝懊悔，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情况。

******

“陆呈没事吧。”

殆影合上门时信锈正站在走廊里，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态度。

“还好。”殆影冷冷道，两个沉默寡言的人说话就是异常的直截了当。

“对不起。”信锈很意想不到的微微低头道，“我完全没想到安锲居然是默十字的人......是我太——”

“不是你的问题。”殆影眼神一冷，身上开始有藏不住的黑影外渗，“极晨呢，他不是想和我打吗？现在来啊。”

“殆影......”

“快点！”殆影突然激动了起来，双眼添上了一抹愤怨咬牙道，“不是想打架吗？现在来啊混蛋！我陪他打到死！”

“殆影，老师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了......”信锈少有的示弱道，身体愈发弯了下去。

可很明显，现在对殆影来说几句谢罪话等于什么都不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会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开什么玩笑！陆呈可是差一点就死了啊！而他就压根没把陆呈当回事过！如果陆呈真的出了什么事......”

他的语气渐渐低了下去，压在信锈肩膀上的手也慢慢滑开：“如果陆呈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自己的......绝对......”

“殆影......”信锈顿了一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很会说话的人，此时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在哪？”殆影再次高声问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后院。”信锈撇头吐出两个字。

殆影二话不说直接往楼下走，信锈紧跟其身后，两人直接快步走到庭院，全然没人在意客厅角落堆积如山的无人机。

身处庭院中央自然正是极晨，他此时正双膝下跪跪在院子中央，腰部挺直，双手自然下垂，而在他面前的平放在草地上的正是他的那把电离剑。

殆影一下子顿住了脚步，瞳孔微微一缩后慢慢向前走去，径直站在了极晨面前。

“对不起。”极晨用极低的声音道。

“对不起？”殆影怒极反笑，摊手一脸狰狞地笑道，“那你是想听什么样的回答？是想听一句‘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吗？哈？！”

“我真的很抱歉......”极晨一直没有抬头直视殆影那双灼灼逼人的眼睛，“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没想到？”殆影直接上去结结实实一拳打在对方脸上，“你答应我要保护好他结果你跟我说没想到？”

极晨只是微微挪动了头部一点点的距离，依然保持着刚才不变的动作道：“对不起。”

“呐，你不是想和我打架吗？来啊！”殆影的身后涌出十几个高大的黑影化作恶兽的姿态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而殆影本人则紧盯着极晨，仿佛下一秒就打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来啊！你不是想打吗？来啊！！！”

信锈静静站在殆影身后，极晨也没有回话，恰好此时天上开始一滴一滴地将豆大的晶莹液体打在三人的身上，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水珠落地声，原本的小雨逐渐变大，但三人没有一个动身的，他们就像几尊被固定的石像一般毫不动弹。

终于，殆影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他用右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左臂，眼中的红光略显暗淡，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失去了刚才的生气。

此时的他看起来意外的无助和脆弱，像一个需要紧紧抱住安慰的可怜孩子。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殆影小声道，声音相较以往要更加沙哑，“他肯定也不会希望看到我和你打，所以我不会对你动手。”

“......”

“但你没有完成你和我之间的约定，这是不争的事实。”殆影转过身，稍稍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直说了吧，你让我恶心。”

甩下这样一句丝毫不给面子的话后殆影也没有再理会两人，转身朝屋内走去，却因为极晨突兀的一句话停下了脚步：“我会一直跪到他醒来为止。”

“......随你。”殆影冷冷抛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极晨继续静静跪在雨中不发一言，直到身边传来动静才用毫无波澜的语气道：“和你没有关系。”

“你是我的老师。”信锈以相同的姿势在极晨身旁跪下，语气平静的像是要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犯的错我有义务一起负责。”

“......别生锈了就好。”极晨过了很久很久才用从来没有过的轻柔语气小声道。

雨渐渐大了。

******

“他想在外面跪着，我就随他便了。”殆影淡淡道，“只是我没想到信锈也在。”

“......”

陆呈什么也没说，草草披上一件外套就准备下楼，殆影咬咬牙也跟了上去，两人你前我后来到后院中，陆呈捂着伤口跑进雨中站在两个智械人面前嘶声道：“你们两个傻了啊？给我进来啊！”

两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呼——”陆呈扶额仰面叹气，良久才低下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好了，我原谅你们俩了，OK？马上进去，OK？”

两人依然低头一言不发。

“嘶——好啊——”陆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此时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酝酿，而他以前几乎从来过这种感觉，“这脾气倔的啊，哈？！”

两人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行，这样吧。”陆呈露出了极为友好的笑容，“你们在这里跪多久我也站在这里陪你们多久，我好歹算个病号看看我可以撑多久咯？”

“尚有，你这算作弊啊！”极晨突然猛地站起身指着陆呈道，“哪有你这样的！”

“哦豁嚯嚯嚯，现在说我啦？”陆呈满脸挖苦笑容，“你自己可以一意孤行我不可以啦？啊？就允许你装逼不允许我自虐啊？”

“你你你，你这个人类怎么不按套路来呢，你赶紧进去......”极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到要把陆呈推进屋内。

“哈？！就准你耍无赖啊？”陆呈反而主动上前激动的用手指戳着极晨的胸甲，极晨被他的动作吓得连连后退。

“我不管你是什么救世主还是什么大人物我告诉你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我受伤是因为我自己判断失误过于信任了安锲的话不是因为你的失职，你不要自以为是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一言不合就做出什么请求原谅这种没有意义浪费时间的事情现在不是陪你打感情牌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分析安锲和那个神秘清道夫的实力并抓到他们，你，明，白，了，吗？！”

陆呈一段话几乎不带停的喷发而出，最后几个字更是加了重音一个字一个字戳在极晨身上，极晨被他逼到无处可退，靠在瓦墙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另外两个更是完全傻住了。

“呼——”陆呈猛地将一只手重重贴在极晨头侧的瓦墙上，另一只手撩了撩因为雨水而紧贴额头的刘海淡淡道，“现在，全部，进屋，坐下。立刻。马上。”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转过身，经过完全僵在原地的殆影和信锈两人身边走进屋檐下，回头冷冷撇了众人一眼。

“干嘛？还要我去扶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