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派去的人没有抓住他们。”“殆影”缓缓睁开眼冷笑道,“但是现在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不是正好吗?”零回头淡淡道,“居然会来送死。”
此时他正站在一片相连悬壁的漆黑铁链前,而铁链上正紧绑着之前来到的三人,然允浩和暮华似乎都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晕过去了,只有诺启升直直地看着坐在高岩上的殆影。
“是啊。”殆影眨眨眼,慢慢道,“这次你不需要出手了,我自己来搞定。”
“......”零毕恭毕敬地站着却迟迟没有回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不远处的山坡上,陆呈从湿漉漉的草地上坐起,看见时歇和疫医站在山坡顶眺望不远处,便站起身跟过去:“我们到了?”
“不,准确来说我们在外面。”时歇伸手指向不远处陡崖边的一个黑漆漆看不见里面情况的山洞,“他们在那里面。”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疫医抬头问道。
“很简单。”时歇兜帽下的视线停在其他两人身上,良久才道,“你们在这呆着,我自己先过去。”
“不行!这太危险了,万一你——”
疫医没说完时歇就摇了摇头冷声道:“如果我也出事了,你们就给我跑,能跑多远跑多远,明白了吗?”他没有理会陆呈略显暗淡的目光看向疫医道,“你绝不要让他做什么蠢事明白吗?如果出了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带他走。”
“我知道了。”疫医看向沉默不语的陆呈坚定地点点头。
“最后——”时歇看向陆呈,“告诉我你觉得殆影失控也不会伤害他们的原因。”
陆呈慢慢抬头对上了时歇那两道白色的锐利目光,缓缓说出了昨天夜里与小乌鸦之间的那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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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小乌鸦大致掌握了发音的规律,正在尝试着连贯的说出一句话,当听到对方清晰说出:“陆呈是一个学生。”这样一个句子时,陆呈有些吃惊地道:“你学得好快啊,只是刚会发音啊......你是天才吗?”
“天才?”小乌鸦有些困惑地摇摇头道,“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一直有听人类说,总结了也会说。”
“......吓人。”陆呈最后给出简短的评价后笑了笑,小乌鸦见对方脸上的笑容也放松下来道:“乌鸦是很聪明的鸟类。”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趁着这个时候陆呈忍不住道。
“?”
陆呈移开视线,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为什么在最后选择了放弃攻击我?”
“......攻击?什么?”似乎是因为听不懂,小乌鸦眉头紧锁,陆呈也一下子想不到解释的办法,就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乌鸦的喉间再指了指自己的喉间。
小乌鸦似乎明白了陆呈的意思,眼中的安逸感瞬间消失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慢慢握紧缓缓开口道:“有声音一直让我......杀......无论什么,杀——”
他沉默了一会,转而抬头对上陆呈的双眼,虽然话说的不利索,但眼神中却闪动着真挚:“——可我不要,我不想——绝对不要——没有必要!我是我!”
“小乌鸦......”
“陆呈。”对方打断了陆呈的话,眼中闪着精光一字一句清晰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你是我一定要保护的人类。”
“不不不,我不是什么值得——”陆呈刚想摆手否认却被小乌鸦一下子按住手,他看着对方眼中那种认真的劲便苦笑着缓缓把手放下点了点头。
“你是认真的呢。”陆呈苦笑一声,“但我想说不只是我,任何一个无辜的人都不是应该伤害的,请你记住这一点好吗?”
“......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小乌鸦思考良久缓缓道,“我一定会先杀了自己,不会去做出那种事,这是,和陆呈的,约定。”
“小乌鸦......”
“请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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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约好了的。”陆呈的手握紧了自己另一侧胳膊,“约好了啊......而我......相信着他。”
陆呈慌忙抬起头道:“所以让我去面对殆影吧?我自己说出的话,不需要时歇先生你来验证!我——”
“你傻吗?”时歇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默十字的人在啊?你靠什么和他们打,那张叽里呱啦贼能说的嘴吗?”
“......”“......”
时歇看着眼前两人沉默地抬头看着自己的样子摇摇头,摆摆手朝洞穴方向走去,边走边留下一道回音:“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更加危险了啊......”
时歇独自走到山洞前,就在准备走进山洞时时歇突然猛地往后一跳,下一秒就在他面前没多远的地面被一道从山洞中飞速刺出的黑影冲击出一个裂口。
“哇!这是——”不远处躲在岩石后观察的疫医惊呼道。
“殆影。”时歇甩了甩右手,看着从山洞中走出来的身影冷冷道。
“哎哎,他就是殆影?”疫医显得很讶然地看着陆呈,陆呈则直直的盯着小乌鸦没有出声。
“你是谁......”殆影猩红色的眼睛直视着时歇,“另外两个人就躲在不远处吧?”
“你有感知能力啊?”时歇的语气冷冷的却带着笑意,“不过你倒是比较关心这个啊......”
“......你不应该带他过来。”殆影微微抬头压低声音道,“你带他过来干什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疫医话语中的笑意消失了。
殆影没有回答时歇,只是冷冷看着他,右手有黑色的雾状物质覆盖,一瞬间猛地跳出袭向时歇。
远处最先忍不住的居然是疫医自己,他一下子想从跳出来冲上去却被陆呈一把拦下,疫医刚准备说什么却发现陆呈之前低落的神色消失了,眼中闪着异样的神采。
“别怕,小乌鸦他还有着理智。”陆呈自信地道,“相信我。”
时歇自然也不是普通人,他空手挡住了殆影的攻击,下一秒突兀出现在了殆影的身后一击横扫直接朝殆影腿部扫去,殆影反应自然也是不慢,身后的影子中直接涌现出数只如爪子般的黑色异物,直接抓住了时歇的腿部阻止了他进一步攻击,并试图把他往下拽,可下一瞬时歇便再次消失在原地。
殆影一惊猛地抬头便见时歇从半空中直跃而下,左腿高抬似乎打算直接袭向殆影的头顶,时歇立马将双臂架在头顶挡下这一击,而就在时歇用力将殆影抵开时,时歇再次消失不见。
“殆影大人,需要帮忙吗?”
远处的疫医和陆呈一惊,发现在殆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站在树荫之中,对着殆影毕恭毕敬地道。
“不需要。”殆影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转而冷冷地摆手,“你给我回去。”
“这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殆影大人。”零打了个响指,微微颔首,“我有办法找出那只老鼠。”
殆影眯了眯眼没有说话,零鞠躬后左手猛地朝什么都没有的半空中刺出,但紧接着非常突兀地在他身前便出现了时歇的身影。
时歇自己似乎也非常吃惊,在错愕的眼神中他挨下了零的一击,紧接着就像从不同方向受到了攻击一样,时歇的身体在半空以扭曲的姿态来回受到冲撞,可零微举起的手臂动都没动过一下——伴随一声清脆的表盘破裂声时歇倒飞而出跪倒在地大口喘气。
“你到底是什么人!”时歇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惊讶。
“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零从阴影中走出来鞠了一躬道,“默十字的传教士——零,便是在下。”
时歇在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一半后就直接蹬脚往后一跳,下一秒竟直接出现在几米之外用着朝着陆呈和疫医所在的方向狂奔,并将手中的什么东西抛给疫医和陆呈。
“快跑!”时歇头也不回对着两人怒吼道,“跑!”
疫医很显然也听到了零的回答,那一瞬间他感觉很无助——那是一种发自内心觉得一切都完蛋了的绝望感。
他知道“传教士”意味着什么,也总算想明白为什么十兽的三人居然都遭遇了不测,这已经不是他们这个级别面对的敌人了。
传教士一共有几人还无法确定,但是他们绝对是默十字中最具有话语权的人物,据他所知道的小道消息表明,默十字身份最高的是“主教”和“副主教”,往下就是“传教士”了,再往下才是一百位“清道夫”和大量的“教徒”,身为一个活动范围遍布全必层的组织,“传教士”的实力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而一个实力在他们之下的清道夫6号就可以在狱卯司那万人镇守之地有进有出,可想他们的实力完全不是时歇和疫医所能对抗的,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一个殆影。以至于他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逃。而很显然,时歇选择将这个机会留给疫医和陆呈。
“怎么了?那个人到底——”陆呈也立马反应过来准备接住那颗时歇丢过来的可以用来传送的石头,可是——
“你好。”
一声轻柔的问候让陆呈全身一震,即将接到的石头也瞬间消失在视线里,陆呈慢慢回过头便看到原本还在自己身边的疫医已经被这个叫零的男人反手钳住不得动弹,而在他另一只手上正握着那块传送石。
“混蛋!”时歇冷哼一声准备去营救疫医,却被擦过身边一瞬间消失的一道黑影打断,他错愕地看着那个直冲上前的身影一时竟因为惊讶而没有动弹。
“乖乖跟我去见见主教大人吧。”零反手一握石头便从手上消失了,“这样还能少受些痛苦。”
“好啊,要不我现在表达一下我自己的意见?”疫医嗤之以鼻地冷笑道,“绝,不。”
“那可不是您说的算的了。”零微微颔首猛地伸拳一击打在疫医的腹部,疫医吃痛身体一缩,陆呈感受着豆大的冷汗缓缓滑下,看着零面具后的视线似乎转向了自己,“至于你......”
“你好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啊。”零冰冷的语气像在准备杀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左手比作手刀状并带上了一层黑色的波动,上面透露出的气息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恐怖。
可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零的左肩被一道黑色物质贯穿,零自然不是普通小辈,虽然事情的发展在数秒内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他还是及时将攻击改变方向袭向那个他原以为万无一失的“队友”。
可对方显然也是做了准备的,他斜身探出身体抱起疫医左脚一蹬躲开不断逼近身边的手刀,用身体周边的暗黑物质格挡开后将疫医推向了陆呈,陆呈像是猜到了对方的行动,一把扶起虚弱的疫医不断远离。时歇也趁着机会闪退到一定距离外,喘气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
“去山洞,他们都在山洞里。”那个赶来的身影语气低沉地道,之前那种演出来的疯狂感消失不见,陆呈的脸上也慢慢扬起了信任的笑容,点点头后迅速扶着疫医走远。
“......这是为什么呢?”零的声音还是显得毕恭毕敬,他腰板挺直,似乎肩部的伤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殆影大人?”
殆影也喘着粗气站在一边,显然刚才这个流程不是什么简单的行动。
此时他之前表现的凶狠奸诈消失殆尽,眼中的光变得认真起来,在如血般殷红的夕阳下他站直身体,似乎连红色的瞳孔也因为反光竟带上了一丝坚定的金色。
“我可不是你所谓的什么大人。”他的声音依旧如之前一样低沉冷静,透出一股让人心安的可信任感,“我只是一只不太一样的乌鸦,而你碰了你最不该碰的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