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神不存在 第159章 卞瑞宇

时间转逝，原本还时不时夹杂了几句调侃和打趣的311号自习室内慢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进入了状态，玻璃房内只剩下悉悉索索的落字声以及时不时与同桌人讨论问题的低语。

最后让所有人同时抬起头来的是周雅音手机的振动，她拿起手机扫了一眼信息，看向身旁的林书辽：“来我家吃饭吗？”

“不，我回家自己——”

“我妈煲了你的饭。”周雅音回消息的同时头也不抬地道，“而且菜也做多了......好了，我已经回了你会去的了，不准拒绝。”

林书辽苦笑了一声，用手扶着脖颈左右转了转：“你这不是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吗？”

周雅音放下手机看向陆呈，还没开口便收到了陆呈的拒绝：“不，我还是回自己家吃吧，帮我和阿姨问个好。”

周雅音忍不住嘁了一声，转而伸了个懒腰，看向对面的三人开口道：“怎么样，回家吗？还是说再学多一会？”

“走吧走吧，你们还没学腻吗？”夏翼齐打了个哈欠，“卧槽，学习原来是这么疲累的事情吗？”

“我倒是很担心以你现在的情况，期末考试到底要怎么办。”陆呈合上了笔帽，甩了甩因为长时间握笔略显酸痛的右手，“然后还有一件事告诉你，接下来两周直到期末考试开始，图书馆的学习活动是你每天的常驻活动了，把你那些街舞社活动都给我推掉。”

“啊？！”夏翼齐猛地站了起来，露出了一脸快要哭出来的委屈表情，“不，这种事情不要啊......我——”

陆呈脸上出现了温柔的笑容：“明天放学，还是311，不见不散，别让我去各种地方逮你，夏翼齐。”

夏翼齐缩在自习室的角落紧盯着陆呈开始骂出颇带怨念的粗口，陆呈无视了这种对方的幼稚行径，看向也跟着大家的动作开始收拾起东西的卞瑞宇：“瑞宇你要跟我们一起吗？当然如果你有别的安排就算了。”

在“为什么他有别的安排就可以不来啊”的嘶吼声中卞瑞宇犹豫了一会，随后小幅度地点点头微笑道：“没有问题，请算上我一个吧，谢谢你们。”

“好咧。”

几分钟后，在图书馆前，五个人分成两拨分别朝着相反的两个方向离开了，林书辽和周雅音一路，而剩下三人则也是一路，在相对沉默的走了一会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陆呈率先开口道：“对了，夏翼齐，你还记得你刚才说的小说主角吗？”

“嗯？”夏翼齐放下刷着短视频的手机，“什么小说主角？”

“就是那种装逼小说中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的主角。”

“哦哦哦，怎么了？”

绿灯亮了，三人跟着人流默默穿过斑马线。

“我其实也很想问啊。”陆呈看向旁边那个自这个话题开始后便始终低着头的卞瑞宇，“瑞宇......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又是一个路口，三人在红灯前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你要故意做错题？”

卞瑞宇抬起头，看向对面有些刺眼的红灯，眼中的一切像是在红光中慢慢沁开了，化作一层朦胧的光影。

“抱歉啊，刚开始是因为你做那道阅读题的事情产生了些许好奇，所以我时不时会看几眼你的做题进度，因为你是在补我们之前的学习进度嘛，所以你做的那些题我们之前都做过了。”陆呈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然后我就发现你做题的速度很快，但是时不时会突然停顿一下再写个答案，然后我发现......你流畅写下的答案一定是对的，而你稍作停顿后写下的答案一定是错的。”

卞瑞宇没有回答，反而是夏翼齐先耸了耸肩膀：“这有什么问题吗？他犹豫说明他不确定啊，不确定的题目做错了很正常吧。”

“两点。”

陆呈突兀竖起了两根手指，红灯开始了切换的倒计时。

“第一，这样的情况出现在三份不同的科目作业上，而这个现象毫无例外，稍作停顿的题目绝对是错的；第二，错误的题目数量一定占总题目数量的三分之一。”

“你特么还说我不认真学习，你自己一个晚上到底都在看些什么啊？你自己真的特么学进去了吗？！”

伴随着夏翼齐犀利的吐槽，绿灯亮了起来，卞瑞宇眼中朦胧的色彩瞬间换了一种颜色。

“......没有关系，没完成的部分我今晚回去后会努力补上的。”陆呈叹了口气转而轻轻拍了拍了卞瑞宇的肩膀，让他从那种发愣神游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所以，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中二病吗？”“不是。”

卞瑞宇苦笑着否决了夏翼齐的猜测，稍微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肩带，一边迈步向前一边缓缓开口。

“因为我想做一个正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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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瑞宇不喜欢表现的和别人不一样。

原因......卞瑞宇自己也说不上来，你要说那各式各样的眼神：嫌弃的，厌恶的，同情的，他早已经看遍了；你要说那各式各样说不出口只能自己往下咽的哑巴亏，他已经习惯了，或许他就应该当一个异类比较合适，但他总是在竭尽全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

呃，不对，或许他知道原因。

“不，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我只是看东西比别人要快一点而已，而且很容易被人说成是一目十行。”

这是刚刚在自习室时，针对陆呈等人的疑惑他所给出的回答，当然了，这是实话。

这件事他印象深刻，他记得是初一的时候，班里有一个靠班里同学捐助形成的图书角，平常也不能剧烈运动的卞瑞宇最大的喜好就是读书，因此在班上唯一能说几句话的只有那个负责管理图书角的图书委员。

那个图书委员姓苏，和卞瑞宇一样在班里成绩名列前茅，苏同学有时候会和他一起讨论一些共同看过的名著，但他这人没怎么和人讲话，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支支吾吾半天，嘴里的话最后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单这一件事已经成为他初中生涯为数不多的交际中占比较大的了，也因为如此，又或是因为青少年的情窦初开，卞瑞宇对那个活泼爱笑的苏同学也有不少好感。

而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生性如此还是因为大量的阅读养成的能力，他可以以极快的速度捕捉到文字中的核心信息并进行提取消化，别人是通过文字形成画面再加以自己润色成可以更好理解的形式，卞瑞宇的脑子则是直接放电影，也因为如此，那些砖头一样厚的国外名著他可以用一个多小时看完，而且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细节上的缺漏。

那时候的卞瑞宇对于自己的这个能力还怀揣着一份自豪，他甚至很骄傲在自己身上终于发生了一件称得上不错的好事。

直到某一天，他无意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卞瑞宇？”

体育课期间，卞瑞宇正准备在学校找个合适的地方可以一边享受阳光一边阅读，无意间撞见了苏同学和她几个闺蜜的谈话，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卞瑞宇原本打算掉头就走，却不想居然从苏同学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懵懂的少年脸微微一红，随后便靠在墙边，以她们看不到的角度继续听下去。

“对啊。”其中一个女生发出清脆的笑声，“你不是时不时会和他说两句话啊，怎么样？对他有什么感觉吗？”

这是女生间常有的打趣的八卦，但身为当事人的卞瑞宇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到耳朵根了，他贴紧墙沿，想要将对方的答案听到更仔细一些。

“不，完全没兴趣。”苏同学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

其他几个女生听到这个答案虽然感到有些无趣，但还是围过去追问道：“欸，为什么啊？”

“你们看过他看书的样子吗，他看书看的特别快，完全就是一目十行，我不觉得他真的看进去了。”苏同学托着腮无奈道，“然后有时我去问他书里的一些东西，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然后平常他不也不怎么和班里人相处嘛，所以我猜他是故意做个样子吸引别人注意，然后找他说话呢。”

“欸，这么做作啊？”

“哎呀，也不能这么说啦，反正他这样很怪就是了......”

后来的话卞瑞宇就不知道了，现在想来，他后来好像去厕所躲着一个人哭了......而且好像哭的差点背过气去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那天开始，他选择了“克制”。

看书？虽然他早就已经看完了这一面，但他依旧会默数几十秒之后再慢慢翻页。

被提问？虽然他完全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他依旧会支支吾吾装作不会这道题。

做题？虽然这些题目的难度并不高，但他会故意做错几道，绝对不让全对的情况出现。

这些事情于他而言已经是习惯成自然了，如果不是陆呈突然提起，他都要忘记自己是在故意把答案改错了——真是完美的正常人，不是吗？

他不会再让自己太显眼了，他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对，他会无缘无故就开始咳血，头痛，晕倒。

对，他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对，他看起来男不男女不女的。

无论哪一个拎出来，都是可以成为别人谈资的东西，在那段还不怎么需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相对应代价的青涩年龄，他已经充分品尝过那些毫不顾忌他感受的声音的味道，虽然他会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但他会更加加倍努力的尝试做好一个“正常人”。

之后他遇到过一个......人？算是吧，他短暂的给他带来过些许温暖，但那时的他正值叛逆，那些不敢向真正用心险恶的人施加的愤怒，反而落在了会和自己耐心交流的他的身上，然后就连那个人也彻底离开了他。

就这样就够了......他不需要和别人走的有多近，像他这样的家伙只会成为别人的负担。

在来到新城市时，他的想法一如既往。

“因为我想做一个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