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集团总裁日程的忙碌程度来看,乔予青觉得自己想约上柏总多半是没什么希望。
没成想微信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对面就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柏K:可以。】
“您好,我两天前定了位置,我姓乔。”
“乔女士您好,”LE Telan米其林三星法式餐厅,坐落于抚海中心全市最高楼的70层,三百六十度江景,一旁就是汇聚了众多跨国集团办公所在地螺旋上升的金融大楼。此时天色已晚,从江面闪耀的游轮光景到天海一线璀璨灯火,共同交织成一张连绵的网笼住天地的一片鸦青。
预约制餐厅上楼需要专门的侍应生帮忙刷卡,故此虽然在繁华中心,餐厅所在的70层人却不多,见惯了各种大人物的服务生训练有素,对戴着墨镜口罩挡住自己大半张脸却依旧气度不凡的女士并不会露出不该有的惊异。
“按照您的吩咐,靠里的包间江景。这边请。”动作标准利落的服务生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拎袋,替她带路。
标准法式浪漫布置雅致的大厅里有两三桌正在用餐,在这种环境里就算是平常不怎么讲究的人难免都会更加注重礼仪,动作文雅动筷间悄然无声,只有主厨介绍餐点优雅又不失风趣的声音。
“我朋友到了吗?”乔予青轻声问。
“还没有,您是最先到的。”
她请客自然不能晚到,紧赶慢赶在约好的半个小时前赶到餐厅生怕迟了,不过好在柏总事忙从来也不必有那种早到的需求,不会比她来得早。
包间布置的很好,落地的玻璃窗正中就是江对面的抚海电视塔及众星捧月式西式的建筑博览群。
这种位置一般都要至少提前三个月订,往往还会被大佬提前要走。
她临时约上了柏总吃饭,着急忙慌地找位子原本是订不到这里的。
她也想去那种什么私人庄园逼格很高的地方,但是都说是私人了,这种地方没有认识的朋友推荐连大门到底开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来抚海没两年,人生地不熟,大半时间不是在组里出通告就是在租的大平层里躺尸,天天除了剧组盒饭就是减肥餐,临时起意要进行一顿正式的商务宴请,到头来居然发现自己连地方都挑不出来。
那天晚上和顾运在各种软件上排查了半天有名的法餐厅,价格从高到底排序,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在市中心的这家LE Telan。
只要是对外营业的餐厅,再怎么难约都是有办法的。
乔予青加价到四成,又提高了服务费,经过多轮艰难地协商终于拿到了两天后晚上的空余时间。
时间和地点给柏总发了过去,从那天早上并不简便的一顿便餐来看,柏总应当是个很讲究的人,不知道这种虽然价格很能唬人但是在大佬面前断然算不上讲究的法餐厅能不能入柏总的眼。
乔予青焦虑地等了一会儿,一直到晚上撑不住要入睡前才收到柏总的回复。
依然还是两个字“可以”。
大晚上的回消息想来依旧在工作,乔予青盯着那两条四个字说不上是亲近还是礼貌疏离的回复看了半天,纠结了半晌从“感谢柏总赏脸”、“期待与柏总的会面”到“好哒,那就到时候见~”最后终于措完辞。
【AAA卖艺小乔:好的,那柏总您早点休息~猫猫头晚安.jpg】
太尬了,乔予青发完看着那一条绿色里的波浪号和小猫头突然间尴尬地扔掉手机在床上来回打滚裹着被子尖叫。
和别的制片人导演甲方高层也不是没有聊过天,无论是用撒娇的语气开玩笑还是正儿八经说事,总能以不变应万变,唯独对着柏骁涵,她总是想起对方薄利能洞察一切的视线,任何一点带着目的越线的举动都像是敞在阳光下的笑话。
她到底是为什么脑子一抽要故作可爱。
乔予青懊悔地埋在床里一个劲儿只顾着自己蛄蛹,没看到被她扔出去的聊天页面状态变为“对方正在输入中……”又消失,来回三次终于有了新消息。
【柏K:好。】
“把这个拿下去吧。”乔予青看到桌子上摆放得宜的香槟色玫瑰,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好的,那要为您换一束别的吗?这周正是春季花艺展,我们的法兰西红玫瑰也是不错的选择。”
从法国开过来的餐厅就是麻烦,所谓的法式浪漫里总是少不了花朵点缀的。
从进门开始一路上也少不了那些摆饰用的花。
让人拿下去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算了,那就这么放着吧。”
等人调试了包间温度,挂好她脱掉的米色长风衣离开包间带上门,乔予青这才摘掉了口罩墨镜小心拉平裙子坐了下来。
她今天穿了条流光银的吊带长裙,没有红毯商宴那么用力但也是挑不出错的。
原本以为要等到卡点或者延后,乔予青坐着玩了会儿手机,还剩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包间的门被敲响。
深灰色西服倒是比深沉的黑色显得人年轻,敛去了风雨不动的沉重,比起纵横商界主场手腕凌厉的总裁更像是初出茅庐意气风发的精英子弟。
乔予青看见柏骁涵第一眼没忍住掩开一抹笑来。
“笑什么?”包间内温度高,柏骁涵扣开西服外套的时候看见她像美人鱼一身流光粼粼,比黑曜石还要清透的眼睛笑得弯起,视线落了半分,慢条斯理问。
“柏总温和尔雅,气度不凡。”
柏骁涵挽起袖口那一道:“温和尔雅,倒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我。”
但凡是和他有过合作的,都不会觉得他是个温和好说话的年轻人,这话要是被他们听到了,只怕是气得半夜都要爬起来骂人。
“原本以为柏总会没有时间赴约。”
“只是恰巧有空。”
艰难帮自家总裁重新排开今天晚上三个会议的邹秘书眉心隐隐抽搐,有些弄不懂柏总和夫人之间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交流方式究竟是什么情趣,递上手里的礼盒瓶。
“乔小姐,这是柏总为您准备的一点薄礼。”
从柏总的态度即可认定这位一定是夫人,只是柏总既没有明示,他还是以乔小姐称呼。
瓶身的标纹带着酒庄的名字,罗蓓,波尔多的著名酒庄,每年出产量极少,这一瓶没有背标编码,便知定是酒窖里最好的私藏。
“不知道乔小姐能不能喝酒。”
按说交际为主的工作大家都会喝上一点,柏骁涵撞见过她端着满杯的香槟,格外体贴地多问一句。
“柏总手下留情了,不是苏格兰威士忌,这一瓶我想还不会有什么问题。”乔予青的语气颇为俏皮。
“两位,这是我们新上的春季菜单,不知道二位有什么忌口或者需要调换的菜色吗?”服务员专业过硬,看着眼熟漂亮的娱乐圈小明星和气场极强的大佬私下聚餐,眼底连个波澜都没有,格外彬彬有礼。
乔予青接过菜单,按照头盘、汤、副菜、主菜,最后甜点、咖啡的顺序,一整页中英法三种语言的菜品。
“玉芽菜帕尔玛火腿沙拉用的是蓝纹奶酪汁吗?”
“是的,”服务员微愣,随后微笑起来,“这是我们的特色,经典帕尔玛火腿配上蓝纹奶酪的风味很特别。”
“不好意思,帮我换成普通奶酪汁吧。”
蓝纹奶酪最出名的是其辛辣带臭的口感,能吃得惯的毕竟是少数人,但是到这里吃饭的人大多还是没有那么眼明神亮的挑剔,就算看见了菜单上的蓝纹奶酪米其林餐厅的特色搭配偶尔尝试一下也无伤大雅,这是少数提出直接要换配菜的。
“好的。”服务员记下需求,转向另一侧过于俊朗的男人。
“和她一样。”男人勾了勾嘴角,磁性的声音响起,直接递回了菜单。
“柏总也不习惯蓝纹奶酪吗?”
“一年前在法国我提出不可能接受这道菜时埃瑞克主厨还十分伤心,看现在不遗余力大力推广的样子,当时的伤心应当是已经好了。”
埃瑞克·瓦纳LE Telan餐厅的创办者,法国传奇主厨,一生致力于研究法餐,想到这个老头一脸热切却被柏总直接冷淡拒绝的样子,乔予青觉得有点想笑。
菜品需要准备的时间,趁着这个空档,乔予青把自己手边的袋子从桌面上推了过去。
“感谢柏总晚宴上的帮助,只是您的西服沾上了酒液怕是救不了了,我只好带了件小礼物略作补偿。”
纯白色的纸袋里,叠的整整齐齐的红色西服一旁是一卷躺着的用黑色长带扎起的雪白卷轴。
柏骁涵眉峰微动,摩挲了一下齐齐扎好略显秀气的蝴蝶结,扯开,一张赤色泼墨松涛图霎时呈现在他面前。
墨饱笔酣,山峰奇险松落阵阵,就算是不懂字画的人一眼也能看出绝对出自不凡的大家之手。
他虽然个人对字画不敢兴趣,奈何家中长辈总有人对此津津乐道,热衷摆放各种拍来的作品,潜移默化练就出了毒辣的眼光。
这副画作绝不会是什么普通凡品。
“怎么样?”乔予青掩藏住语气里的期待雀跃。
她总要送礼物的,只是柏总身为柏格诺的继承人,一般能送人的那些手表领带香水自家产业都是这些东西,从小就司空见惯了,她要是去买万一买到柏格诺自家旗下的品牌,到时候送出手被认出来得丢死人。
想了半天才终于想到自己还有字画可以送,勉强算是有些特别。
临时回了一趟老宅,扒拉了半天终于扒拉出这一张好看又独特的,打了包就拿过来了。
“这幅画,恐怕不能仅仅算作是小礼物。”柏骁涵若有所思。
乔予青一笑:“柏总喜欢就好。我还担心抵不过您的一件定制西装和那条裙子呢。”
男人的西装她还了回去,裙子穿过了洗了也不便再交还,算是送给她了当然得有所表示。
酒已经醒了,乔予青举了举杯,笑容明媚:“柏总,我敬您。”
罗蓓酒庄顶级的好酒,色泽泛着饱满的幽深,凑近了能闻到馥郁的果香和甘草的气息。
高酒杯倾斜,酒色晃起微澜,红酒杯轻碰的叮一声脆响,场合上从来都只是略举杯示意全场却要来敬他的柏骁涵头一回主动抬手碰了杯,眼眸垂下,线条利落的下颌扬起弧度,浓郁的深红色顺着杯壁滚而落下。
他多数是不怎么喝的,不过既然是乔予青敬的,他自然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