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未灭，星未歇 第46章 将军夫人

“我们要做什么吗？”

江洵也摇头呀，“若是寻常海盗，自有知府处理，若是京中人，那必定会主动来寻我们。”

关月梨皱眉道：“可那些炸药，无差别伤及普通百姓。”

“我若出手，便是暴露了行踪。”

他的话明摆了不会主动多管闲事，关月梨能明白事急轻重，他们的行踪不被泄漏，将书信带回京城更为重要。

可她真的还是难以做到这般铁石心肠。

可江洵也却在逼着她去学着慢慢接受。

在这朝代，关月梨能想到的，与炸药相互抗衡的，便是火铳了。

外面的火光忽明忽暗，嘶喊声苦恼求救声更是络绎不绝，衬得房内的黑暗与安静尤为明显。

关月梨看向江洵也，良久后才轻声开口。

“我想进兵部改良军械。”

明明声音很轻，可关月梨的语气却从未有过如此的坚定与确切。

江洵也凝视良久后，终是无奈叹气后才道：“左相事了若你还想，那便去。”

那一夜，唯一的好消息便是，这些海盗并不是京城中人。

从最北的荣州港口一路往南下，每到一港口，他们便换一艘客船，如此耽误了不少时日，而傅行简与吕不鞍早已回到京城中，只是吕不鞍的存在，他们并不打算告知皇帝。

回京前，江洵也便让他们二人到京后可以住在丰平巷的一处宅院，这处院子虽不是他名下的，但却属于他。

吕不鞍进了京后也没有闲下来，可他是到不了街上去的，毕竟四肢都还有未能完全去除的锁链。

约莫晚了十日，关月梨他们几乎是与太子他们同一时间回的京城。

在江洵也入宫前，关月梨与他道：“若生变，不要过激，总会有别的法子的。”

越是这种离成功只差一步的时候，就越是容易偏激，关月梨作为一个半局外人，能保持冷静，可身为局中人的江洵也却不一定了。

若是可以，关月梨很想陪同他一起面圣。

江洵也瞧着她那张因担忧而微皱着的小脸，不禁伸手捏了捏，“嗯。”

从饷午起，关月梨便等在了宫门前的长安大街侧的一处小茶摊。

看着陆陆续续被传召进宫的诸位官员，关月梨点的茶水是一口也没喝。

黄昏落日，红光遍布，映入关月梨的眼眸中。

很悲壮亦无比美丽。

暮色已经模糊起来，遍布晚霞的星空亦渐渐暗淡消失，点点星光逐渐明亮。

是夜，关月梨不知等了多久，久到茶摊摊主要收摊归家了。

眼前的朱红宫门被打开，一身月光洒落在江洵也的身上，他一步一步朝关月梨走来，隔着太远了，关月梨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也有可能是他的脸上并无什么神情在。

“我们回家吗？”

关月梨主动上前两步，握上了他伸出来的手。

江洵也只是点头说好，并没有过多说其他的话，可关月梨却觉得他说了很多，全在那双暖暖的手里了。

“明日起，京城与朝廷皆要迎来巨变了。”

在马车内，快要到侯府时，江洵也忽然出声道。

其实不用他说，关月梨亦能猜到，是以她只是轻点头，并无过多的惊讶之情。

可江洵也的下一句却是出乎关月梨意料之外的，“包括你我。”

直至关月梨被牵着走入了宁远侯府的祠堂，她才明白是何意思。

侯爷与侯夫人皆在祠堂中。

侯夫人回眸，温柔一笑道：“回来了，过来上柱香吧。”

江洵也松开了关月梨的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香火，跪下道：“爹，娘，今日孩儿将那年的冤案推翻了，从此我们公家再也不是罪臣了。”

关月梨先是愣神了一下，好像这一下便闭环了，为何江洵也如此执着军械，如此执着十五年前的冤案。

原来他便是冤案中人。

在关月梨祭拜过后，侯夫人拉着关月梨到了一旁的小隔间。

侯夫人握着关月梨的手，轻声说道：“啊梨，听衍之说了许多你的事，起先皇帝赐婚，本想着不想节外生枝，便将你迎进了门，没想到，你竟会是能救他的人。”

“十五年前，衍之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那时我与他娘亲亦是闺中密友，本来他五岁生辰时，是他父凯旋而归，可在生辰宴上，却出现了皇帝身边的内侍。”

关月梨只是安静地听着，这种时候并不需要开口回应。

“他带来一圣旨，更是在府中翻出了我们从不曾知道的地室，里面凭空出现的军械，直接将他们逼上了绝路。”

侯夫人目光有些空乏，像是在回忆一件很是久远又悲伤的事。

“可那时他们本不用当场失去性命的，只怪一个不知名的小兵反抗了内侍带来的御林军，这才由一场好好的生辰宴变成了他们葬身的时机。”

那么快便动手，明眼人都能看明白事什么意思。

“那时侯爷与我皆在场，我们只救下了衍之，而后侯爷交还兵权，退出朝廷，因为那个朝廷早已不是他们可以一战拳脚的朝廷了。皇帝也早在文臣的撺掇下，愈发忌惮武将。”

关月梨回握着侯夫人的手，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母亲。”

侯夫人倒是看向，满含笑意，“好在现在都过去了，在抚养衍之长大这些年，我们都没有什么大的抱负，就想衍之能好好活着，颖芳那时托付的便是希望他能快乐长大成人，莫要复仇，更别与皇权对着干。可这孩子一心只有复仇。”

侯夫人现在看向关月梨的眼神事越发的温柔满意。

关月梨有些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其实她与江洵也之间还真是什么都没有，纯属是因为自己撞破了他的秘密而被拉上的船。

但她还未说出口时，脑中却有忽然出现了这半月以来，江洵也很多不太正常的举动，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太确定了，便又将那话咽回了肚子中。

侯夫人最后叹气道：“待此间事了，你们好好过日子，也算全了颖芳的心愿。”

关月梨这下越发无法开口了，两人无情，关月梨自是不会想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可做个合作伙伴亦是不错的，毕竟在这个朝代里，仅凭她一人，多多少少是比不上有数百年根基的大家族。

一夜未眠，翌日一早，街上便像炸开了锅般的沸腾。

江洵也一早便穿好了朝服，关月梨亦是难得一次将人送到大门。

瞧出他今日紧绷的心情，关月梨笑着道：“今日是我最后一日当世子夫人了？”

江洵也无奈看向她：“若你想，当将军夫人不好吗？”

关月梨笑着道：“嗯，好像还是当关月梨，更好。”

原来有期待的事时，时间真的会过的很慢，关月梨一整个早上都陪在侯夫人身边，宁远侯与江洵也是一同上朝去了，为这场准备了十五年的仗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哒哒哒哒——”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能有这种整齐划一又响亮的声音，除了军队，关月梨想不到别的可能。

侯夫人本来虚握着关月梨的手，在听到这阵脚步声后，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不少。

关月梨看向她，才发觉她那画的长细的眉毛已经皱起。

“母亲，莫担心，不会有事的。”

侯夫人却还是皱着眉，“这声音，让我想起那时的生辰宴，那时亦是这样，忽然而来脚步声……”

知道了她担忧的点，关月梨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那双手，柔声道：“母亲，要不我们到外头瞧瞧，若是正好，还能接上归家的夫君。”

其实无论如何，今日的侯府都不会是往日的将军府。

鲁柏带有数百人藏在侯府，就是太子与江洵也留个侯府的一条退路，更是给他们自己的退路。

婆媳两人走到侯府正门时，关月梨便让门口小厮将大门打开，两人相互搀扶着，站在大门处。

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跟着那些穿着铠甲的军队一起走，看着他们去抄了一个一个京城高官的家，一时之间，朝廷的人员有十人下狱，十个家族更是一时之间在京城消失。

囚车一辆又一辆经过，关月梨瞧着他们脸上的表情，全是哭喊亦或是羞耻。

可关月梨并不想同情他们，他们这数十年来的美好幸福生活是建立在曾经上万忠心的士兵生命来的。

他们的幸福是由那些沉冤十五年的爱国将士中偷来的。

是以，看到此情此景，关月梨只会觉得大快人心。

若是江洵也看到，应该也会心情好很多吧。

可从早晨等到了饷午再到黄昏，才终于等到了江洵也与宁远侯的归来。

关月梨瞧着江洵也是被抬着下马车的，与侯夫人一同，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侯爷眼中却是笑意的，“陛下所赐，从今衍之便是告知天下的镇国大将军公良光之后。”

关月梨在心里却隐隐觉得这皇帝莫不是太过分了，竟还要罚一顿才放人。

江洵也被抬回了静谷轩，侯爷与侯夫人都忙碌了一天，便都回自己的院中休息了，这个照顾伤患的任务就落到了关月梨这个妻子身上。

可惜，刘熹瑶不在侯府，自回京时，她便被姜芷拉到身边，此时应是在姜府。

“要不，我去请熹瑶过来？”

关月梨瞧着江洵也趴在床榻上，屁股处的衣裳都已经烂了，渗出来，有凝结成块的，亦有还能流动的。

可她是一点也不知该从何下手啊。

江洵也几乎没犹豫，“不用。你去找玄色那药膏，上了便行。”

“可是你这个衣服要脱吧，这伤口要清理吧，不然怎么上药？”

“我自己来。”

关月梨站在床榻便上看他，心想着他该不会是害羞吧？

可她还是于心不忍，让他一个伤患去处理伤口，便道：“你若是不嫌我，我帮你？”

“嗯。”

这答应的快速，让关月梨怀疑他就是在等自己说这一句话。

“先让人烧热水来。”

“再去衣笼中拿一件新的中衣。”

“你直接脱，我不疼。”

关月梨就这样像个听话的傀儡，还是个没那么熟练的傀儡。

关月梨动手帮他脱掉外面衣服的时候，那些被血粘黏的衣服，都有点难脱掉，可江洵也说不疼，关月梨便只好用些力，扯掉。

可是越扯越不对劲。

“好像又流血了！”

江洵也声音很淡，“没事，别怕。”

血腥的味道充斥着关月梨的鼻腔，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脱衣过程，却让关月梨搞了快一刻钟，才到最后的里衣。

看着江洵也满头大汗的样子，关月梨轻咳一下。

她这才意识到，要帮他搽药的地方好像是个私密的地方，“那个，里衣，要不我让玄色来帮你脱和上药吧？我下手很没轻没重的。”

还未等她逃离，江洵也趴着也能精准拉住关月梨的手。

“你来。”

江洵也的手很烫，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关月梨闭着眼睛深呼吸，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关月梨被迫重新站回床榻边上，她的手被松开后，才缓缓伸过去。

只是这距离确实不长，就算她伸的再慢，也是在渐渐逼近。

“不是，我们这关系，帮你脱裤子，真的不合适吧，我去叫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