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未灭，星未歇 第4章 离京

关月梨转身，讪笑道：“你们聊完了？正好能赶上烟火秀。”

她敏锐察觉到江洵也视线实则应是在她的身后，赵琂礼身上。

方才太子走前，看向赵琂礼的眼神，亦是古怪的很，这会关月梨倒是反应过来了。

可她只是稍微挪动，江洵也的视线便看过来了。

关月梨尤为贴心道：“我往旁边站会，你们聊。”

“你这个头，能挡住什么？”江洵也冷哼道：“以后离他远些。”

江洵也说完便往楼梯处走，似是要离开了。

关月梨还待在原地不明所以，离他远点，是对自己说的？

“还不走？”

这冷不丁的声音，识趣的关月梨小跑跟上。

回到马车上，关月梨弱弱问道：“那个，我可以先不回府吗？”

她甚至时刻关注着江洵也的脸色，好思量接下来该说什么。

江洵也抬眸瞧向她，关月梨便立即挂上标准的笑容，“嫡姐想与我同游上元节。”

“让玄色跟着你。”

江洵也应承的太快，关月梨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还要在心中盘算，他有没有在打别的坏主意。

江洵也看她，道：“怎么，怕我不好心？

“怎么会，夫君让玄色跟着，定是为我的安危着想。”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但关月梨说出口的便只能是这个。

关月梨又回到樊楼时，便瞧见了她的嫡姐已在大堂等候。

“姐姐！”

从念夏口中以及关月曦几次都主动来信邀约，关月梨便推测这两姐妹关系不错。

关月曦瞧见她小跑过来，亦笑道：“今日江世子终于舍得放你出来了，我原以为我又要被晾到一边了。”

关月梨有口难言，那日还真是差点小命不保，却还被江洵也营造成夫妻恩爱的假象。

“罢了，我们到街上看看吧。”关月梨转移话题，相比于讨论江洵也，她更想亲眼瞧瞧曾经被史书史料记录的北宋。

一路走过，千万盏灯挂在摊位上，集市上俨然成了一幅流光溢彩、如诗如画的画卷。

颇有几分《清明上河图》的架势。

“我们去河边放盏灯吧。”路过一买花灯的摊位，关月曦拉住关月梨，非要去河边放花灯。

事出反常必有妖，关月梨便就依着她。

二人到时，河面上已漂浮着无数花灯，如同繁星掉入尘世，不远处的舞台上正有人唱着曲儿。

“姐姐写了什么愿望？”关月梨想要靠近瞧瞧，却被关月曦护崽子般藏至身后。

关月曦道：“愿望被人瞧见了，许是会不灵的。”

关月梨微眯着眼，骗骗小孩的话术，她怎会信。

手中的灯被放置水面，关月梨笑道：“我的愿望很简单，看遍北宋山河便可！”

关月梨视力好，瞧见了关月曦那盏花灯上的字：傅公子……

男子的名字？意中人？

两人在这岸边放灯却没注意到河道中间的游船。

江洵也便是这样瞧着，而坐他对面的男子亦是如此。

关月梨转头看她，八卦的口吻问道：“姐姐可是为自己的意中人祈福？”

“小七！”被人戳中心事，关月曦耳朵微红。

“姐姐与我说说这位傅公子吧，让我瞧瞧有何魅力竟能让右相的千金爱慕。”

关月曦这下连小脸都红了，她直接起身要走。

却在起身时对上游船上的人的目光。

关月梨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一下就从恼羞成怒转变成了娇羞，“怎么了？”

“江洵也？”

这一看于关月梨而言，还真是破坏心情。

“那是傅公子？”可下一刻，关月梨便瞧见了江洵也对面的那人。

正是那日在樊楼拷问逃犯的男子。

关月梨不由得嘀咕道：“这世界真小。”

不消一刻，船只便停在了两人面前。

关月曦屈身朝眼前人行礼，江洵也又成了那个温润如玉的江世子，“夫人，可要一同游船？”

关月梨想走，奈何关月曦借着衣袖拉她。

她笑着看向关月曦，“那，便一起？”

船只再次被船家摇动时，恰是戌时三刻。

只听见“砰—”的巨响过后，不远处便如同白昼般亮起。

“是烟火秀开始了。”关月梨还是挺关心这场烟火秀的，虽本意是为了幕后之人，可这些都是她参与制作的。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长竹竿上的纸制人偶骤然展开，在借助火药爆炸燃烧的力量，使上面的人偶沸腾旋转，从而幻化出各种姿态。

十五层的烟花依次被点燃，随着烟花的喷射开始旋转，隐藏在纸盒内的木偶亦是一个接一个被激活，靠着火焰喷发的冲击力，跳了出来，悬挂在空中腾跃飞舞，灿烂绚丽的火树银花映出每一个人脸上的喜悦笑容和震撼。

在空中展开的每一个图案亦是关月梨依照曾经在非遗传承手艺中学到的而依样画葫芦，虽是简单的心形却让底下的众人都惊呼。

便是连关月曦都被吸引，轻声道：“今日烟火好生特别……”

船上的四人，约莫只有关月曦不知实情了，另两人的目光都与关月梨对视过。

关月梨问道：“好看吗？”

江洵也偏头朝她笑，只这笑容又把那个真正的江洵也显示出来了，“不过是小骗子的玩意，夫人喜欢？”

关月梨嘴上道着“还好”，心中却是无语这人又发神经了。

“妹夫与傅公子是相识？”关月曦方才便想问。

江洵也道：“傅兄之才，京城无人不知，今日恰巧送夫人出府，遇上傅兄，便邀其一同游船品诗。”

这说辞，关月梨都想给他鼓掌了，怎能做到说谎不打草稿，还条理清晰的？

可关月曦丝毫没有怀疑，“原是如此，家父抑曾夸过傅公子的文章，见解独特。”

傅行简谦虚回道：“能入右相眼，乃小生之幸。”

关月梨融不进这交谈，她干脆吃起桌面上的糕点，如同看客般。

看江洵也与傅行简如何装儒雅公子，看关月曦如何娇羞搭话，还偶尔看看外面的美景。

“夫人可是晕船了？我与你同去船头缓缓？”江洵也眉头没尾来了句，还不容她说些什么，便被拉着走了。

关月曦此时更是没看出有何不同。

“为何拉我出来？”

江洵也垂眸瞧她一眼，颇有些嫌弃道：“往日不是挺会看人眼色的，没瞧出他们需要独处吗？”

关月梨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她自是能瞧出，可她不想为了给那二人制造独处空间而委屈自己与江洵也独处。

待了好一会，两人都没主动要开口说话，可关月梨忍不了着氛围。

关月梨往他身边挪了挪，“夫君，今日在樊楼，你与太子所说的彭城之事，当真要带我一同前往？”

“我体弱多病，从小便没出过远门，带上我，怕是会拖累你们进度的。”

关月梨一本正经地给他分析利弊。

江洵也忽地轻笑，“能在沼泽地打滚，我的夫人能弱到哪去？”

“那日不是生死存亡之际，自是激发了身体的最大潜能。”关月梨面不改色道：“自那日后，我便觉着身体虚弱了许多。”

江洵也微弯腰，凑近关月梨的小脸，“那我今日还真是开了眼界，病弱之人竟能吃完一碟羊头元鱼，一盘五味杏酪鹅，一碟煎黄雀……”

没等江洵也一一报完，关月梨便打断了他，“那你带上我也不好，你看我食量如此大，届时可麻烦了。”

“关月梨，是不是这几日对你太和颜悦色了？”江洵也微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脖子，“都学会与我提要求了。既然在生死存亡之际能激发最大潜能，夫人可需我助你再激发一次？”

关月梨摇着牙关，又来！

就只会这一招，是吧？

然下一刻，关月梨便双手握住了那微凉的手指，“当然不用。我就是担心吗，怕你没发现我是个累赘，好心提醒提醒。”

江洵也毫不留情面地抽回自个的手指。

将近亥时，关月梨才回到侯府的静谷轩。

今晚于关月曦而言是个美好的夜晚，可于关月梨而言，却是个心力交瘁的夜晚。

“姑娘，可要备水？”念夏见她一进门便躺在了贵妃榻上，便觉着她是累狠了。

可没等关月梨回话，江洵也便掀了门帘，指挥念夏道：“先去备水。”

顾不得继续躺平的关月梨猛地坐起来，“你为何要误导她？”

“夫人觉着我做了何事，误导她？”江洵也缓步朝贵妃榻走来。

关月梨直直弹跳而起，“困死了，我先去沐浴了。”

上元后，关月梨只在府上过了三日安生日子，便又一次被江洵也带上了马车。

这一次便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事了。

此去彭城，他们并不是以官员身份前往，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皇帝还让户部给了他们伪造的户籍。

是东海徐家的三公子，选中此身份是因徐三是徐家唯一一个随妻子的娘家住在京城的。

徐家这个家族算是东海的世家，但却古怪，他们的家族便像围墙，将徐家与外界隔开。

而关月梨的身份便是一小妾，还是导致徐三与妻子发生口角的导火线。

此次同行的还有大理寺少卿萧珩，做徐三随行的好友崔七郎。

有萧珩的同行，完全是因为皇帝不放心江洵也一人前去，但身为兵部侍郎的他又需得去。

过了城门的盘问，关月梨瘪着小嘴，可怜兮兮看向江洵也。

“弱弱问一句，我真的非去不可吗？”

江洵也靠着马车壁，有些懒散道：“那夫人是想以另一种方式保守秘密？”

关月梨双眸亮起，“还有别的选择吗？”

“自古保守秘密最牢固的不过是死人罢了。”

关月梨娇嗔道：“说这话，我们之间就生分了。就算你不带我，若是我能做的，我都是会竭尽全力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