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未灭，星未歇 第28章 范祖禹

马车停到了一处巷子外，再往里已是马车无法通过的距离。

“姑娘是何时认识这位范公子的？”念夏提着一食盒，玄色跟在身后还扛着一木箱。

关月梨含糊道：“以前是听闻的，那日在街上一见如故。”

“咚咚——”

玄色敲门半响后，里面才传来动静。

范祖禹将门从里打开侯，瞧见是关月梨，脸上的震惊更是显而易见，“姑娘，你？”

“范公子。”关月梨倒是扬起笑容，无视他眼神中的震惊和探究。

范祖禹迟疑开口道：“姑娘，怎会来此？”

“我们不是坏人，那日在街上见到范公子珍藏的历史书籍，我也很感兴趣，今日特意上门讨教一二。”

关月梨说着便将手中那份特意为范祖禹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

范祖禹接过后，在关月梨的眼神示意下，将其打开。

一卷书，上面的内容皆是关月梨手写的，只那字体是她仿的。

关月梨无比庆幸曾经有一段无聊的时间去模仿了三国时期流行的字体。

虽不能说十成十，亦有**分。

范祖禹看的很快，随即便震撼问道：“这，这上面所写可是真迹？”

“不是，是我临摹的。”

“那这内容可为真？”

上面的内容是关月梨写的关于三国时期曹操与臣子的一段故事，只是关月梨并没有考证过是否为真，毕竟只是后世野史中的。

关月梨虚心求教道：“我亦是不能确定，是以今日才想与范公子探讨一二。”

“今日我带了些公子家乡的美食，可要尝尝与公子记忆中的有何不同？”

关月梨侧身指向念夏手中的食盒。

范祖禹便从最开始的震惊与怀疑探究转变成了热情好客的主人家。

念夏将食盒中的麻婆豆腐、宫保鸡丁与担担面一一拿出，还有余温。

关月梨瞧见范祖禹无意的吞咽动作，便知他果然是个爱吃之人。

饱腹过后，关月梨又给范祖禹送了那一箱藏书，简直就是直接将两人的关系快速拉近。

范祖禹甚至都主动将关月梨带到他的书房，向她展示他目前正在探究的历史。

“范公子，可有想过参加科举？”

范祖禹手上的动作略微停顿，随后失笑道：“并无此意，目前与我而言，更为重要的是曾经的历史。”

关月梨心中的疑虑又重了一分。

当日下午，两人便在书房中探讨了不少曾经的英雄、枭雄，更甚者有历朝皇帝。

关月梨瞧着那被范祖禹整理过后的人物事迹，像是做了艰难决定般开口问道：“范公子，我一直有一疑虑，不知范公子今日可能替我解答吗？”

范祖禹与关月梨隔着一张书案而坐，他能察觉到此时关月梨的认真严肃，便放下手中的书籍，“姑娘请讲。”

“若范公子活在了三国时期，见证了那时的民不聊生，却有着未来朝代的记忆，知道这不过是历史要经历的磨难。可身边无数平民百姓在你面前死去，你会出手干预吗？”

范祖禹初闻此假设，先是觉着关月梨想法大胆，可再深思，却觉着是个哲学问题。

约莫一刻钟后，范祖禹才开口道：“会。”

“为何？范公子不怕因为自己的干预而导致后世历史的变化吗？”

这其实是关月梨一直在顾虑的，她害怕因为自己的出现，干预了此时的历史，会如同蝴蝶效应般，后世便再也不是那个现代了。

“干预并不代表一定会更改整个历史的走向，可不干预，那些活在我眼前的平民百姓便必定会死。”

范祖禹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好比一艘航行在海上的巨船，难道会因为操纵船舵的人一时偏离航线而最后到达不了目的地吗？”

关月梨下意识接上，“不会，因为有船长，他会时刻关注着，他才是这艘船航行方向的最终决定者。”

关月梨忽然茅塞顿开，她纠结了许久的事终于解决了。

是啊，她做的那些对于历史长河而言，只是改变了一小点，而真正决定这条长河流向的应是每个朝代的决策者。

关月梨由心笑着起身，朝范祖禹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多谢范公子解惑。”

眼前的这个范祖禹与关月梨曾在史书上了解到的范祖禹虽有不同，可两人的精神内核却又极为相似。

从范祖禹的家中离开后，关月梨心中虽还是有未能解决的疑问，可一直以来纠结的却解决了，她心情甚好。

“我们走走吧，感受一下这大宋烟火气。”关月梨冲玄色摆手道。

这短暂的轻松，让关月梨压抑的心情得到了舒缓。

“就是她，大家过来瞧瞧，这世间还有公道可言吗？”

“家中母亲就是因为这种没有真本事却乱收钱的贱人，才会没了性命。”

在不远处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的，将关月梨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原以为是什么冤情案件，可凑上前后，才发现是刘熹瑶。

那个开朗明媚的刘熹瑶现在已经是粗布麻衣，还被一身穿孝服的男子拉住手腕。

嘴上还嚷嚷着要求赔钱。

关月梨给玄色使了个眼色，玄色便上前将那男子推开了。

“要求赔偿？”关月梨冷眼看向他，“这怎么足够，她都害死你母亲了，不仅要赔偿还得要报官才行，毕竟都出了人命，对吧？”

围在此处的人纷纷私语道：“对啊……”

可被玄色拉开的男子却梗着脖子说道：“报官？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又怎知官府会不会给你们开脱？”

关月梨点头赞成道：“嗯，说的也有理。”

她佯作思索，又道：“那还是告到大理寺去吧，正好大伙都能看看咱京城的大理寺是何等公正审案的。”

“放屁，老子看你就是与这贱人是一伙的。”

关月梨抬手掩鼻，颇为嫌弃道：“这位公子，这么害怕去大理寺，难不成是心虚？亦或是怕被查到你母亲的死不过是你为了讹人而可以闹大的？”

“若我没猜错，这位公子的母亲，此时必定早已下葬了吧？”

那男子脸色微变，却也还是破口大骂，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而核心内容便是要赔钱。

“这位公子，你不必担心，大理寺的人很快便来了，他们是专业的，必定能还你母亲一个公道的。”

关月梨将“公道”二字加重。

话音刚落下，便有一队身着大理寺官服的人过来了。

“坐我马车吧。”关月梨瞧见刘熹瑶走路时的不对劲，主动让人去协商。

于关月梨而言，只是不到一个月没见过刘熹瑶了，而于刘熹瑶而言，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的人生几乎完全不同了。

马车内安静的氛围，让关月梨难以忍受，“你，这是自己开的医摊？”

刘熹瑶淡然一笑道：“嗯，总要继续活下去，不是吗？”

到了大理寺，审理此案的是另一位大理寺少卿，而刘熹瑶很明显是受害人，很快便被送出了大理寺。

关月梨在马车外等着，瞧见刘熹瑶出来后便迎了上去，“一同用晚膳？”

刘熹瑶约莫是一时没找到拒绝理由，便被关月梨拉着上了马车。

两人随意找了个路边小摊，热气腾腾的面食端上来，让人觉得心里都会暖暖的。

关月梨问道：“你以后都打算在京城吗？”

刘熹瑶盯着那碗面食出身道：“嗯，我想等你们，查到军械走私之人究竟是何人。”

如此说着，刘熹瑶忽地抬眸一笑，“我竟连是谁杀害了我父亲，我都不知道。”

“会找到的。”

这句话不仅是关月梨说给刘熹瑶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自接触了这军械走私后，已经又接近上千条人命牵扯其中了。

关月梨认真道：“若你真的要在京城，倒不如开间小医馆吧，只是一个摊子，总是会比别的容易找来麻烦。”

她刻意轻松道：“若你是觉得没有银钱，我可以出资，我当股东，等届时你赚了钱，便要给我分红。”

刘熹瑶疑惑道：“股东？”

“对啊，就是我出钱，你出医术，赚了钱，咱俩平分，如何？”

刘熹瑶失笑道：“关姑娘，你就这么相信我的医术吗？”

“那当然，我选中的合伙人，全都会成功的。”

两人吃完那碗面食后，关月梨也基本说动了刘熹瑶。

见刘熹瑶状态松了不少，关月梨才问道：“你与萧珩，可有想过往后？”

“我不过是罪民之女，怎能肖想当今皇后亲侄？”

刘熹瑶脸上明明带着淡淡的笑意，可这笑意却将她整个人衬托的更为破碎。

“那我明日再来找你，与你细说医馆之事。”关月梨立即转移话题。

刘熹瑶应下后，关月梨将人送回了住处。

马车内，关月梨纠结了一小会，还是掀起车窗的帘布，看着刘熹瑶背影喊道：“熹瑶。”

刘熹瑶像是知道关月梨会说什么，只是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对不住，这是我们欠你的，杀你父亲的人，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刘熹瑶并未做错什么，甚至还算立功了，可到头来，她却失去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