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524章 盗火者（120）

这个质疑被提及之后，整座祭坛上只剩了呼呼刮过的风的声音。

维罗妮卡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她很快就没办法这样做了。她身上的绳索猛然收紧，将她困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就像以前经历过的每一个以往，灵魂与魔力被强行锁住，不死鸟的挣扎为她带来无数次足以威胁性命的高烧，喉咙也因为发烧而无法发出声音，但她却什么都做不到，明明被诬陷却又无力辩解，只能徒劳地被捆在这里迎接死亡。

不，这一回是和以往不同的，她面前还有一个坚决地选择保护她的人。

“你们既然知道恶魔能影响人类的意识，就没有怀疑过你们看到的这些全是由假象缔造？”烈焰主宰冷静的说话声音穿越呼啸狂风，轻描淡写地提出另一个无限接近真实的可能。

维罗妮卡挣拼命扎起来，双手却被反剪在身后，一阵灼烧似的剧痛沿手腕处传来，她扑通一声跌回去，却无法再给那个似乎将自己认出来的人其他提示，因为她的身体很快被使用艾琳身体的存在按进地面，真正是一点都动弹不得了。

“少女”没有料到自己的谎言竟如此不堪一击，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未等她开口继续辩解，团长就抢先向烈焰主宰提出质疑。

“主宰冕下，您怀疑我们对叛徒身份进行了错误判定吗？”铁制靴子又在石板上落下几声刺耳的响动，“灵魂形态不存、陌生的权能气息、长相被权能腐蚀得丑陋至极——这必定是恶魔眷属，明确无疑。”

烈焰主宰张口欲说，却拿不出切实证据，那个仿佛无意为之的动作并不能说明什么，在权能力量面前完全站不住脚，面对着一群掌握铁证的圣骑士时并不足以反驳。

如果他的权能还在，也没有这双失明的眼睛，怎么会被区区一个防御魔法阵困住？说不出的无力感让他闭上眼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也许就是……

“在事实的真相没有揭开之前，我拒绝进行审判。”

他已经犯过一次几乎相同的错误，这一次他选择相信本能，却很快听到一阵破了音的啜泣，是那个女孩对他的选择并不满意。

“主宰冕下，您对我们的判定结果表示质疑，是因为您怀疑我们对教会和女神的虔诚？”团长也觉得棘手了，那女孩身上受了些伤，正咬住下唇轻轻哽咽着，用柔弱而依赖的目光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让他免不了地为她心动，但他做不到更和平地说服一个哪怕落难也固执不愿接受他人意见的强者，偏偏审判只有触及到真正权能力量的强者才能进行，他们无法越过眼前人直接处决背叛者。

烈焰主宰沉默片刻，主动伸手碰触被绑在自己身后的“叛徒”。

“男人”安静地任由他摸过脸颊，在他的手掌碰到她的嘴唇时，他在那双手的遮掩下努力做出口型，试图给他传递消息。

他的手指微微停顿，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安慰似的轻抚她的头顶。

这一下，维罗妮卡是真的确定他已经把自己给认出来，哪怕她顶着这样一张可怕的脸。

哪怕烈焰主宰并没有向她做出任何保证，他现在的情况也朝不保夕，只能小心应对愈演愈烈的质疑，她也感到眼眶一阵潮湿，心中的某个角落也随之安定下来。

“主宰冕下，您是要对叛徒维护到底了么？”团长十分失望地开口，“您的权能本应成为对抗恶魔的长矛，我也希望我能相信您的智慧，但原谅我，无法认同您的选择。”

男人身后蜷缩的少女语气颤抖着，努力将自己伪装得更加坚定。

“我愿意接受骑士先生的权能测验，测试水晶球会给出答案——如果各位有其他测试方式，我也愿意接受其中的所有。”

说到最后，“少女”摆出倔强的表情，将自己伪装成为了证明自己不惜一切代价的正义者。

“我愿意为我说出的所有话负责，我确实和队友抓住了一个背叛者，如果不是因为背叛者，我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生啊！”

继续陈述时，“她”的眼中慢慢流出泪来，用最惹人怜惜的柔软语调面对在场所有人。

“从我出生开始，他们都说我是博鲁赫家族不愿承认的存在——我不能成为魔法师，没有美丽的衣服和宝石，更不可能拥有一个好丈夫。没有人愿意分给我哪怕一丁点爱情……请你们杀死我吧，这样的生活我还要承受多久？”

说到最后，“少女”泣不成声，后方的年轻骑士连忙为“她”披上斗篷，盖住她颤抖的瘦弱身体。

“我竟然不知道你这样渴望爱情，”烈焰主宰忽然叹息，“是啊，又有谁会不希望得到幸福的人生呢——拥有丈夫或妻子，和对方一起度过每一个平凡却宁静的日子，拥有属于你们的孩子，而不是只能流落在外，做一些或许一直都不会有人理解的事情……”

“少女”的哭泣更加明显了，在一旁的恶魔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自觉已经成功瞒住强者的“少女”却没留意到队友的提示，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伪装下去。

“请您一定要相信我，如果我能一直平凡下去该有多好，我不愿再承受一次质疑和误会的痛苦了！”说到这里，“少女”的声音急促起来，引得怜惜这女孩的骑士们纷纷上前劝说。

团长用质疑的目光继续看向烈焰主宰，后者却若有所思地停下，嗤的一声向对方所在冷笑出来。

“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么，恶魔的真正眷属？”烈焰主宰话音冰冷，却又因为自己身后的人而不敢轻易移动位置，“你明知道现存的所有水晶球都无法测试出这种全新权能。”

“这……”团长愕然片刻，心中的意念开始动摇，看看自己身边那个哭声骤停的姑娘，又看了看那个将被捆缚的丑陋男人护在背后，面容笃定的强者，“主宰冕下，您如果坚持认定这个男人是无辜的，他身上的恶魔气息又该如何解释？”

“小小的伪装把戏而已，真正的眷属也能做到在短时间内蒙蔽你们的感知。”烈焰主宰试着召唤不死鸟，却发现它已经彻底断了联系，他现在用不出哪怕一个魔法咒语，这让他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主宰冕下，如果您坚持认定我才是恶魔眷属，那么，那么……我愿意为了澄清这误会而死去！”明白自己真的被认出之后，满眼绝望的“少女”不再刻意伪装，转而使用半强迫的手段获得支持。

这行为还算有效，因为“她”身后一些内心不大坚定的骑士们都站到“她”的身后做出保护者姿态。

“原来，我的队友已经被主恶魔污染了么？”使用艾琳身体的恶魔忽然开口说道，她转向烈焰主宰，语气中带上了不确定，“我早就在担心她有一天会被恶魔污染，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这么快！”

说到这里，“北境勇士”她慢慢走上前去，手中重剑对准那伪装的“少女”。

“既然冕下已有所怀疑，我愿意亲自看着我的队友进行魔法测试，不会做出任何偏袒她的事情——这样做的能打消您的疑虑么，烈焰主宰冕下？”

最后的话语隐带魅惑，伴随着一枚悄然而至的黑色种子，无声无息地落入对方灵魂深处。